當馬車來到韓府門前,龐上揚起,府門大開之際,韓範兩人藉着馬車的掩護和擠嚷的人羣牽引了對方視線,由門隙無聲無息貼竄了出來,倏忽間已附身其中一個馬車的車底之下,憑內勁吸貼緊懸在車底。
馬車駛進韓府時,車廂內竟傳來男女交歡的喘息和叫聲,聽得兩人臉臉相覷。
動作停止,接着是整理衣裳的聲音,一把男子聲音讚歎道:“媚娘你真是天生尤物!”
韓柏認出對方是誰,虎軀一震,傳音給範良極道:“是韓家三少爺希武,今次糟了,天命教定是有奪產陰謀,否則怎須媚惑這個蠢蛋?”媚孃的嫣笑傳了下來,嗲聲道:“三少爺真厲害,人家怎有力下車哩?噢:唔:媚娘從了你好不好?”接着又是親嘴的聲音。
馬車停了在韓府主宅前的大廣場裡。
十多名大漢擁了出來,爲各馬車拉開車門,乘客們紛紛走下車來。
兩人留意一看,只見其它車上下來的都是廠衛模樣的人物,想來都是借護送爲名.把韓希武挾持着去辦事的隨行高手了。
其中兩對腳來到他們藏身的馬車旁,侍候韓希武和媚娘下車,聽聲音認出是差點害得他們雞毛鴨血、嚴無懼的手下東廠副指揮使陳平。
另一人笑道:“三舅子真厲害,看:媚娘差點下不了車哩!”接着是衆男的鬨笑聲和媚孃的撒嬌聲音。
韓柏和範良極交換了個眼色,暗忖所料確是不差,天命教真在陰謀奪產,陳平旁的另一人分明就是以卑鄙手段奪了二小姐韓慧芷貞操的宋玉,此刻與韓希武出外至晚上才返回韓府,不用說都是去了解韓家的生意和其中運作的方式,以免接手時茫無頭緒。韓希武一向頭腦簡單,給媚娘大灌迷湯下,自是暈頭轉向,給人利用了也不知道,還以爲豔福齊天。這麼看,府內各人應仍未遭毒手,否則無論韓希武如何蠢,也不會與他的仇人合作。
一陣驚聲笑語裡,兩對女人的腳迎上韓希武,笑着道:“我們不依啊!少爺只肯帶媚娘去玩,今晚要補償我們姊妹的損失才行。”正是綠蝶兒和紅蝶兒二女,韓範兩人相視苦笑,瞧來韓希武給纏得想見家人一面的時間也欠奉了。
馬車開出,當轉入通往馬房的碎石路時,韓柏向範良極打個招呼,由車底溜出,閃入路旁的花叢內去。
回到韓府,韓柏如魚歸海,便着範浪極左穿右插.避過府內的重重暗哨,到了內府處。
這裡的崗哨明顯減少了,兩人反警惕起來,知道對方高手必聚集在這十多組院落裡。
兩人剛藏身在院落外圍園林中一叢花木之間,一羣人由外堂的方向走來,人人步落無聲,顯然都是內功精純的一流高手。
範良極嚇了一,傳音道:“小心:這批人相當不好惹。”兩人眯眼減去眸光,凝神望去,只見在高感長廊的風燈映照下,白芳華和迷情嫵媚兩女,婀娜多姿地隨着高矮不一的七八名高手,漫步而至,其中還有一個頗具姿色的半老徐娘,風姿可與媚娘比擬,但雙目寒芒閃爍,卻又遠非媚娘可望其項背,神態亦不似天命教的妖女。
白芳華仙籟般的聲音傳來道:“奴家真希望浪翻雲會親身前來,那便可更快解決怒蛟幫的事了。”她身旁的矮胖子故意挨貼着白芳華的春肩,笑道:“這不是白便宜了龐斑嗎?對手都給我們解決了。”韓範兩人聽得目瞪口呆。誰人這麼大口氣呢?
另一個長髮披肩,頭戴銅圈,肩竟膊厚,身型雄偉,作苗人打扮。臉目俊偉的男子冷哼道:“教主不希望韓柏來嗎?是否對他仍餘情未了?”白芳華還未有機會回答,那苗漢身旁的迷情已挽起他的手臂媚笑道:“曲先生厚此薄彼哩:只呷教主的醋,不呷人家的。”落在最後方一個高瘦陰鷙的中年儒生向身旁揹着長劍,氣度不凡的男子笑道:“這叫各有所期,不過石兄的想法必然與教主相同,希望第一個來的就是浪翻雲。”那男子悶哼一聲,沒有答他。
說話間,各人逐漸遠去。
韓柏正要繼續行動,給範良極一把拉着,韓柏不解望去,只見這老賊頭面色凝重,訝然道:“你知他們是誰嗎?”範良極微一點頭,傳音道:“那姓石的不用說就是劍魔石中天,他既有敗於覆雨劍下之辱,徒弟兼外甥刁闢情又給我們宰了,自是矢志報復,只是他已教我們頭痛了。”韓柏聽得大吃一驚,問道:“其它人呢?”範良極道:“有四個人我認得他們,就是以前曾名列黑榜的“七節軟槍”公良術和“勾魂妖娘”甘玉意,這兩人以前乃陳友諒度下最厲害的客座高手,失蹤了三十多年,想不到竟會重出江湖,名利之心實害人不淺。”頓了頓再道:“另兩個我認得的人一是來自海南島的高手“無影腳”夫搖晉。另一人是來白雲南的着名劇盜駱朝貴,這兩人雖可算一流高手,但比起公良術和甘玉意就差遠了。”
韓柏籲出一口涼氣,傳音道:“那個佔白芳華便宜的胖子是誰?”範良極道:“我也不知道,但聽他口氣之大,絕不應是省油燈。那個苗漢若是“戰神”
曲仙州。那就更是不妙,此人號稱苗疆第一高手,與你魔種內的老赤乃深仇宿敵,手上一對流星,使得出神入化,老赤和他多次交手.均以兩敗俱傷收場,你說厲不厲害。”韓柏色變道:“這怎辦纔好哩?”範浪極道:“我們再不可胡闖亂蕩了,否則必難逃這批的人的耳目,瞧來韓府的人都給約束了自由,你有沒有方法找上個相得的下人,問清形勢。若能與韓天德或韓希文說上兩句自是最好,否則便立即溜走,再想辦法。”韓柏從未見過老賊頭也這麼慎,立時知道事態嚴重,點頭道:“隨我來!”箭般往外竄去。
兩人步步爲營,不片晌來到一座小樓之外。
韓柏低聲道:“這是五小姐寧芷的閨房,看來沒人看守。”範良極兩眼一翻道:“真是沒有經驗的嫩小子,找人守在門外怎及擺兩個妖女在樓內貼身服侍那麼穩妥呢。而且我敢肯定對面那密林內定有哨崗,只是太遠我們看不到吧了!”韓柏搔頭道:“若是如此,我們憑什麼過對方耳目?”範良極道:“你忘了楊展說過的話嗎?那些管家婢僕仍可自由出入,所以我才教你看看有沒有機會,找上個以前被你調戲過,現在仍對你情深一片的美婢說幾句知心話。”
韓柏想起侍候韓寧芷的小菊姊,心中一熱,不住點頭,見到範良極正起他那對靈耳靜心細聽,忙功聚雙耳,遠在五丈外小樓內的聲音,頓時一滴不漏傳入耳內。
“砰!”兩人均被摔東西的聲音嚇了一跳。
只聽韓寧芷甜美嬌嗔的悅耳聲音嫣嗔道:“我變了囚犯嗎?爲何想見見娘都不成?他們怎會到了別處去也不來和我說一聲,噢!”聲音倏止,看來是給點了睡穴那顯的穴道。
小菊驚叫道:“小姐!”一把女子的聲音溫柔地道:“她沒事的,我們只想她好好睡一覺,病人總應多休息點。這裡用不着你了,你回住房去吧!”接着是小菊下樓的聲音。
另一把女子的聲音笑道:“聽說這是韓柏青悔竹馬的小情人,教主說若能好好利用,說不定可教韓柏栽個大筋斗哩!”韓柏心中大恨,氣得差點要去找白芳華算賬。
範良極低呼道:“機會來了!”開門聲響,眉頭深鎖的小菊失魂落魄地走出小樓。
韓柏大喜,傳音過去道:“小菊姊:我是小柏,不要聲張!”小菊嬌軀一震,卻依言沒有出言和顧盼找尋韓柏之所在。
韓柏括示道:“你繼續走吧!”想了想再道:“我在武庫等你,那處安全嗎?”小菊微一點頭。
一推範良極,轉往武庫掠去。
扭斷側門門鎖,兩人藏到武庫的暗黑裡,那種熟悉的氣味,使韓柏泛起了回家的感覺。
那堵被韓柏撞破了的牆壁,早修補妥當。
門開,小菊走進來顫聲道:“小柏?”韓柏迎了上去,喜叫道:“小菊姊!”小菊憑聲認人。一聲嗚咽,撲入他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嚇得範良極驚呼道:“大姐莫哭,驚動了賊子便糟了。”小菊想不到還另有人在,不但停了哭泣,還想由韓柏懷裡掙出來。
韓柏一把摟個結賞,香了她嫩臉一口,柔聲道:“不用怕:這死老鬼是我的結拜兄弟,你叫他範老賊頭便可以了。”小菊顫聲道:“原來是範良極大俠!”範良極生平還是第一次被喜稱大俠,大樂道:“小妹子叫我範大哥便可以了。”小菊低呼大哥後,又嗚咽起來道:“小柏,.快救五小姐,她很慘哩!”韓柏滿懷溫馨,想起以前這美婢對自己的關懷,輕嗔淺怨,一時大生感觸。暗忖無論她有何要求,自己捨命也要完成,何況寧芷終是初戀情人,把她攔腰抱起,轉向範良極道:“有沒有辦法呢?”
雖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小菊仍羞得無地自容,嘆哼一聲,把俏臉埋入韓柏的寬肩裡。
範良便沉聲道:“夫人老爺他們呢?”小菊道:“今早夫人、老爺.大少爺、四小姐和大伯爺都給送走了,不知到那裡去。這事五小姐和三少爺都不知道。”範韓兩人心叫不妙,看來奪產一事,敵方已到了萬事妥當的階段。他們留下韓寧芷,只是用以對付韓柏。
範良極拍胸道:“我去對付那幾個哨崗.你去對付小樓內那兩個妖女,事成後便硬闖出去,大家比比腳力。”韓柏心中一動,問懷內的小菊道:“後院那條大暗渠還在哩?”小菊含羞在他耳邊“嗯”的應了一聲。
範良極罵道:“既有這條秘道,爲何不早說出來?”韓柏反駁道:“我們根本沒法接近,有這條只通往對街的渠道又有什麼用?我看還要放一把火,纔可聲東擊西地逃出去呢。”範良極不肯認輸,狠狠道:“你怎知老子沒有辦法,快行動吧!還想等天亮嗎?”
荊城冷和小半道人離開了不到半個時辰,楊展便滿臉喜色,在謝充帶領下進來道:“收到消息,浪首座昨天已動身來武昌,以他的腳程,今晚應到,雙修夫人也有隨行呢。”
直破天和蘭致遠大喜過望。
戚長征卻仍擾心忡忡道:“怎也來不及了。”忍不住站起來道:“我要先去看看情況,直老師和蘭大人見到大師他們時,就告訴他說我要先行一步好了。”寒碧翠明白他性格,陪着他去了。
這邊廂的虛夜月和莊青霜也等得不耐煩起來,並肩透簾遙望着對面毫無動靜的斡家府第,怨聲不絕。
虛夜月後悔莫及地道:“早知便跟他們一起進去,總好過在這裡不知天昏地暗的呆等着,就像兩個大傻瓜。”莊青霜怨道:“又是你說要睡覺,卻要我把風,累得人家都不敢說話。”虛夜月嗔道:“你何時變得這麼聽我的話,只懂怨我。”又“噗哧”嬌笑道:“好霜兒,算我不對了,明晚月兒先讓你和韓郎胡混吧!”莊青霜拿她沒法,頓腳道:“還要說笑,人家擔心得什麼心情都沒有了。以後再不准你縱容韓郎。”虛夜月挨着她笑道:“你不寵縱他嗎?你比月兒更乖多了!”話猶未已,對面馬嘶聲起。
兩女愕然望去,只見宅內深處起了幾處火頭,馬嘶人聲,震天警起。
處夜月和莊青霜呆在當場,不知應如何廳變時,屋頂處傳來範良極叫道:“兩個小痹乖好寶寶快來!”兩女大喜,掀簾穿窗而出,跟上屋頂與手捧被卷美女的範良極和揹負小菊的韓柏會合,穿房越脊,落荒而逃。
才奔過了幾十屋頂,戚長征和寒碧翠由左側撲來,喜呼道:“原來又是去偷香竊玉,累得老戚我自擔心了半晚。”韓柏背上的心菊立時臉紅過耳,羞不自勝。
範良極加快速度,叫道:“點子太辣:快走!”戚長征與韓柏並肩而馳,道:“到蘭致遠處去,直破天和小半道人也在那裡。”衆人大爲振奮,在戚長征引路下望蘭府去了。
抵達蘭府,不但不捨、荊城冷、風行烈、谷姿仙等全回來了,浪翻雲和雙修夫人也赫然在座,還多了個樑秋末出來。
浪翻雲正以清溪流泉招呼着蘭致遠.直破天、小半道人、謝充和楊展諸人,直來不住發自真心的讚歎。
鎊人喜出望外,韓柏先把韓寧芷和小菊送入內宅安頓好,出來時,範良極剛好把探聽來的消息作了個詳盡報告,指着韓柏指責道:“這小子還在牆上用人家小姐的胭脂寫了下“浪子韓柏,大俠客範良極到此一遊”等幾個歪斜醜陋的大字,包保可氣炸了白芳華的妖肺。”
衆人都懷疑地瞧着他時,韓柏爲之捧腹道:“明明是“賊頭範老怪”何來什麼孃的“大俠客範良極”,這老小子總愛給自己那張皺臉貼金,毫不怕羞恥!”各人無不莞爾。
直破天嘆道:“燕王說得對,天下間怕沒有什麼事是這對好傢伙辦不到的了。”
樑秋末指了指內堂的方向道:“爲今又多了兩個美人兒!”韓柏尷尬地一聳肩頭,坐到莊虛兩女間,希圖胡混過去。
虛夜月揍到他耳旁認真地道:“念在你們以前的關係,這是你最後一位夫人了。”
韓柏心中一數,若把秦夢瑤也算上一個,自己也可向荊城泠看齊,擁有七位夫人了。亦婢亦妾的則有夷姬、翠碧和小菊姊,人生至此夫復何求,莊青霜等怕都會識趣地隻眼開隻眼開吧。
正自我陶醉時,直破天的聲音傳入耳內道:“若直某所料不差,韓天德等是因不肯屈服,給押了去黃州府,交給盛庸,好運往京師軟禁,這事便交給直某和念祖負責,這等小事,仍難不倒我們兄弟。”衆皆愕然,不捨代表各人間道:“帥念祖也來了嗎?”直破天點頭道:“他領着過千小子,到了黃州府監視盛庸的行動,準備策動一場兵變,好瓦解對武昌的威脅,盛庸的手下里有幾個是我們的人,將官裡亦有很多人出身自八派,一直與我們暗通消息.所以我們才如此清楚允今次的行動。”言罷望向浪翻雲,想聽他意見。
浪翻雲只是悠閒地喝酒,沒有答話。
不捨乾咳一聲提醒道:“浪兄!”戚長征插入道:“我還有一事請直老師幫忙。”
直破天欣然道:“小兄弟關心的自然是慧芷小姐,這事我們一直留意着,只是未明武昌韓家的形勢,纔不敢輕舉妄動吧:現在我已把消息飛報給留在京師的老嚴老葉,以他兩人之能,天命教的厲害人物大都已離京,此事可說是易如反掌,小兄弟放心等待好消息吧!”戚長征大喜拜謝。站起來時神態變得威猛無倫,冷哼道:“宋玉小賊!我的天兵寶刀必要飽飲你的鮮血,以報慧芷所受之辱。”衆人的眼光又落在浪祖雲身上,惟他馬首是瞻。
浪翻雲喝掉杯中妙品,悠然而起,環視衆人一遍後,微笑道:“我們這就去串韓府的門子,看看天命教請來對付浪某的人是何等貨色。直兄放心去瓣事吧,浪某可保證他們沒有半個人可來干擾你們的大事。”直破天大喜道:“有浪兄這幾句話,直某還有什麼須要擔心哩!”衆人精神大振,範良極怪叫道:“痛快死我了!”一個筋斗,竟竄到門外去了。
浪翻雲閃了閃,也消失在門外。
戚長征大叫道:“遲來者執槍蝕底,我們先比拚一下腳力。”旋風般追了出去。
人影連閃後,只剩下了小半道人,蘭致遠,直破天、謝充等幾人臉臉相覷,呆瞧着衆人消失於其外的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