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葉返回菩薩居處的時候,蕭煜已經用手中的破陣子割向李修的脖子,極爲緩慢,一寸一寸地割下腦袋,同時雙眼如墨,兩道氣息從雙眼中一直延伸至李修體內,瘋狂汲取他的修爲。
蕭煜割下這顆死不瞑目的腦袋,李修的一身磅礴元氣也徹底散去。
蕭煜提着李修的腦袋,喃喃自語道:“不死劍?還不是死在了我的手裡,正好與你那可憐的徒弟在黃泉路上有個照應。”
“阿曼死在了你的手上,那我怎麼也得對她的父親有個交代,你說一顆腦袋加上一片草場,抵不抵得過?”
蕭煜猛然咳嗦起來,用破陣子拄地才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形。
雖然他殺了李修,又汲取了李修小半元氣,可體內的傷勢卻變得愈發惡劣,說是岌岌可危也不爲過。秋葉看了眼地上的屍體,然後看到秋思將阿曼放到石室中央的石牀上,接着掠至蕭煜身後,從後面輕輕扶住他,讓他不至於跌坐在地。
秋葉沉默着,沒有上前打擾兩人。
靠在秋思身上,蕭煜順勢鬆開了手中的破陣子,沒有急於去治療體內傷勢,而是閉上眼睛,靜靜感受着體內的變化,此時他體內前所未有的充實,甚至充實到有些腫脹的感覺,五種元氣按照五行規律構成一個暫時的平衡,蕭煜正想說話,一陣不可抵禦的疲憊感覺襲上心頭,身形徹底倒入秋思懷中,徹底昏了過去。
等到蕭煜再次醒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似乎是帳篷的穹頂,他微微側頭,就看到了滿臉憔悴的秋思,看到蕭煜醒來,秋思疲憊的臉上閃過一絲神采。
蕭煜這才發現自己果然是躺在一座帳篷中,不過這座帳篷的規模卻堪比行軍時的中軍大帳。
秋思輕聲道:“我們如今就在布羅畢汗部,秋葉真人已經發出飛劍傳書,不出三日,就會有人前來接應。”
蕭煜嗯了一聲,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秋思沉默了一下後,說道:“三天三夜,不過秋葉真人說你修煉的魔教功法最適合在沉睡中修復體魄,應該沒有大礙。”
蕭煜鬆了一口氣,既然秋葉說沒有大礙,那看來魔教的不死妖身在有了充足的元氣後,效果還是比較立竿見影的。
蕭煜掙扎着想要起身,不過卻被秋思重新按回躺下,她不容置疑道:“布羅畢汗那邊有秋葉真人應付,就不勞你這位西平王操心了,王爺你還是安心養傷吧。”
沒想到被秋思一眼看破了自己的意圖,蕭煜無奈笑道:“哪裡有這麼嬌貴了,我只是想起來走走,身子都要生鏽了。”
秋思不置可否,輕聲說道:“照理說,你身具五氣,踏入天人境界已經是指日可待,接下來就是一個縱橫同境無敵的接過,可是你想過沒有,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五種元氣,尋常人等能學會其中之一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你卻身負五種,自己的身體能否承受?畢竟五氣朝元只是一個傳說,若是這五種元氣在你體內生出什麼變故,你又該怎麼辦?”
蕭煜聞言愣了一會,然後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日後儘量少動手?”
秋思白了他一眼,“不是讓你別動手,而是不要這麼拼命,畢竟做西北王是要統御西北,而不是逞匹夫之勇,大都督徐林和東都的丞相大人也是天人境界,可沒見人家整天打生打死的。”
蕭煜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點頭道:“教訓的是。”
秋思輕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蕭煜忽然問道:“阿曼呢?”
秋思神色有些黯然,不知是吃了安曼的醋,還是有些兔死狐悲,低聲道:“留在了菩薩居處,秋葉真人離開的時候封死了菩薩居處的入口。”
蕭煜點了點頭。
接下來幾天,蕭煜一直老老實實地安心養傷,直到第三天,他才見到了秋葉。
此時的秋葉頭戴星冠,外披羽衣,內襯月袍,腰繫玉帶,足踏雲履,這一身裝束盡顯道宗首徒氣度,比起蕭煜那一身郡王蟒袍還要華貴幾分,蕭煜笑着打趣道:“這一身打扮,怕是親王蟒袍也比不上,恐怕只有皇帝的龍袍才行。”
秋葉一笑置之,轉而說道:“我送給布羅畢汗一顆六品金丹。”
蕭煜臉上的笑意一凝,輕輕出聲問道:“那他收下了?”
秋葉點頭道:“收下了。”
蕭煜渭然長嘆:“在他眼裡,阿曼還比不上一顆金丹?”
秋葉不置可否,而是反問蕭煜道:“那他不收下,又能怎麼辦?爲了一個死去的女兒,置自己身後的萬千族人於不顧,跟你這位西北王撕破臉皮?”
蕭煜愣了愣,垂下眼簾,沒有作聲。
秋葉緩緩說道:“有時候,你也該跟布羅畢汗學學。”
蕭煜沉默許久,最後還是嘆息一聲,沒有反駁什麼。
從頭到尾,蕭煜都沒瞧見那位布羅畢汗,又修養了幾天後,蕭煜三人離開了布羅畢汗部,開始朝烏斯原進發。
在到達金鷹口的時候,秋思獨自一人先行探路,只剩下秋思和蕭煜兩人稍作休憩。
秋葉走後,秋思望着蕭煜欲言又止。
蕭煜似有所覺,擡起頭看了眼她一眼,輕聲問道:“怎麼了?”
秋思猶豫了下,還是低聲問道:“若是有一日,我死了……”
蕭煜輕聲道:“不會的。”
秋思咬了咬嘴脣,仍是繼續說道:“現在不問,我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蕭煜低下頭,似是不敢面對身前女子的目光,沒有說話。
女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蕭煜,臉上的期待慢慢消失,最終一點點變成了不可掩飾的失落。
她悽然道:“我知道了。”
——
與此同時,一人姍姍來遲,由東海而來,穿過西海後,在後建海城登岸,然後一路西行,進入草原。
從衛國到後建,再從後建到草原,無人敢攔。
他每經過一座後建城池,便有甲士自發跟隨其身後,一路行來,當他踏入草原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足足一萬鐵騎。
這萬餘鐵騎,就像一條惡犬遇到了自己的主人,溫馴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來人看起來不過不惑年紀,面帶風霜之色,興許是天性使然,臉上還帶着一絲玩味笑意,想來在年輕時,也是一個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他望着草原笑了笑,“蕭兄弟,可別怪我這個世叔欺負自己的世侄啊。”
說話間,他隨手脫掉沾滿塵土泥濘的外袍,露出其下的黑色團龍蟒袍。
除了未繡日月星辰,幾乎無異於龍袍,讓人驚駭側目。
不過在他身後的一萬鐵騎都見怪不怪。
即便是真的龍袍又能怎樣?
這個男人可是那力促後建五王議政的大將軍,天下第六人慕容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