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越來越多的事情趨於明朗,蕭煜在爭霸天下的閒暇時間裡,終於可以去謀劃一下該怎麼爲自己的外祖一家翻案,而且這與自己爭霸天下的目的並不衝突。
回到東湖別院後,謝公義已經離去,把自己的女兒孤零零地扔在這裡,可能是第一次遭遇如此情況的謝思有些手足無措,可憐兮兮地望向蕭煜。
蕭煜暗歎一聲,心道女人果然有改變男人的能力,若是林銀屏在很多事情上能如謝思一般,退上一步,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個結果。若說世界上最瞭解林銀屏的人,恐怕非蕭煜莫屬。在他看來,林銀屏和秦穆綿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秦穆綿是一個外剛內柔的人,在堅強的外表下有一份特屬於女子的柔弱,只是這種柔弱很難被體現出來就是了。而林銀屏則恰恰相反,她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即便已經是哭得昏天地暗,但是她認定的東西還是不會改變,這是一種可貴的品質,但往往就是這種可貴的品質,引發了她和蕭煜一次又一次的矛盾。
蕭煜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壓制下去,對謝思道:“看來令尊走得有些匆忙。”
謝思臉色複雜,不知該做如何回答。
蕭煜很是“善解人意”的說道:“謝姑娘一宿未睡,先去歇息吧。我失陪一下。”
不知什麼時候,神出鬼沒的道姑已經出現在謝思的身邊,面無表情地抓住她的手道:“謝姑娘,請跟我來。”
謝思只是啊了一聲,不等她表示反對或是贊成,兩人就一起消失在了蕭煜面前。
對於這位至今也不知名姓的道姑,蕭煜十分滿意,甚至有點想要請她去中都給自己當大管家的想法。畢竟現在墨書這丫頭倒戈很快,朝林銀屏那邊偏的厲害,蕭煜倒不是有什麼不滿,只是這樣一來,難免在很多事情上就要束手束腳,而且根據他和林銀屏的約定,蕭煜主外林銀屏主內,所以王府是她的地盤,在她的地盤上,蕭煜也得聽她的。
蕭煜忽然想起在他還小的時候,蕭烈曾經唸叨過的一句話,成親生子,真是嗚呼哀哉。此時此刻,蕭煜深以爲然。倒不是說什麼責任、擔子這類的空話,因爲蕭煜承擔得起責任,他只是很不習慣被除了自己母親之外的第二個女人約束,尤其是做慣了上位者後,就更厭惡這種感覺。當然,就算此時方璇死而復生,蕭煜也不會再是那個乖乖聽話的好兒子。可方璇終究是死了,所以蕭煜變成了至孝的兒子,要不怎麼說,有時候活人爭不過一個死人呢。
在世稱神者,邪教也。去世成神者,聖賢也。這就是最好的佐證。
扯得有些遠了,蕭煜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緒,轉道去了與大書房一道開闢出來的小書房,在這裡是屬於他自己的絕對私密空間,沒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入內。
小書房並不算大,而且因爲是臨時住所的緣故,也沒有太多的書籍卷宗,有的只是兩個人。
蕭煜看了一眼坐在椅上的女子,正是唐悅榕,神情木訥,眼神空洞,似乎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完全沒有前段時間天人高手的風範。
“做得不錯。”蕭煜對女子一旁的黑衣道士讚許道。
黑衣道士穿了一件類似於夜行衣的道袍,與峰主道袍自大的不同在於,沒有任何花紋和修飾,看上去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臉頰消瘦,兩鬢斑白,下巴上留着一簇山羊鬍子,看上去倒像個江湖術士。
他在見到蕭煜後,臉上浮現起一抹諂媚,半彎着腰道:“王爺,已經按照杜真人的吩咐,給她服下了魁拔丹,現在任憑王爺處置。”
蕭煜的目光直視在唐悅榕的身上稍作停留,然後就轉移開來,道:“唐聖月呢?”
黑衣道士恭敬道:“杜真人說那位唐姑娘有點麻煩,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送到王爺府上。”
蕭煜想了想,笑道:“也是,我帶走一個張雪瑤,而唐氏姐妹也一個不留,吃相上確實不大好看,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這麼多了。解藥呢?”
黑衣道士從袖中拿出一個細長的玉瓶,“這是魁拔丹的解藥,其中紅色的是永久解除藥效,而藍色的只是暫時解除藥效,另外裡面還有一些魁拔丹和進一步加深藥效的赤魁丹,杜真人說,該怎麼用,全憑王爺決定。”
蕭煜接過玉瓶,不置可否,黑衣道士很識趣不再多言,徐徐退出這間不大的書房。
蕭煜對唐悅榕道:“起來,自己去書架後面的暗室裡呆着。”
唐悅榕空洞的雙眼在聽到蕭煜的聲音後,竟是有了一絲晦暗的神采,她站起身來,像個牽線傀儡似的,走到書架前,然後觸動書架上的一個隱秘機關,整個書架緩緩轉動,露出後面的暗室,唐悅榕老老實實地走了進去,又從裡面將書架復歸原位。
蕭煜曼斯條理地將玉瓶放入自己的袖中,自語道:“還能保留原來的記憶,果然是巧奪天工。”
——
琉璃巷中。
唐聖月已經不知道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裡被關了多少天,因爲氣海和氣府被封的緣故,就連用氣機流轉周天來判斷時間也做不到。直到今天,隨着一陣陣鐵門開啓的聲音,一道昏暗的燈光才沿着鐵門的縫隙打入幽暗的地牢中,一名披着厚重斗篷的道人踏着這光走進了地牢。
地牢的天花板距離地面足有六丈高,而出口則是開在距離地面三丈左右的地方,由一道石梯與地牢內的地面相連。
雙手雙腳都被鎖着巨大鐵鏈的唐聖月努力地擡起頭來,只能看到臺階頂端的一雙雲履。
來人低頭俯瞰着這位俊彥榜中得了一個神字評語的白蓮教聖女,脫下身上的斗篷交給身旁的隨從,露出其下的紫綬道袍,緩緩說道:“唐姑娘,看來沒了一身修爲之後,你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而已。”
唐聖月虛弱道:“你是誰?”
雲履的主人沒有說話,只是沿着臺階一步步地朝下走來,唐聖月也終於能一點點的看清來人的樣子,當唐聖月的視線定格在來人的臉龐上時,艱難地笑了笑,“原來是杜真人大駕光臨。”
杜明師負手而立,溫聲道:“這段時間過得不好受吧?”
唐聖月呵呵笑道:“拜你們所賜。”
杜明師的神情很慈祥,就像一個溫厚長者,循循善誘道:“那你想不想出去?”
唐聖月死死盯着杜明師,杜明師仍舊是神情溫和。
過了良久,她緩緩開口問道:“你的要求?”
杜明師屈指一彈,一顆紅色的圓潤丹藥落在唐聖月的面前,“吃了它。”
唐聖月撿起這顆剛好落在自己活動範圍邊緣的丹藥,問道:“這是什麼?”
杜明師淡笑道:“赤魁丹,能媲美道祖七品金丹的好東西,吃下去的後果,你懂的。”
唐聖月冷笑道:“此生此世給你們道宗當牛做馬,爲奴爲婢?那我寧可去死。”
杜明師搖頭笑道:“首先,你這條命是貧道用了好大人情面子才從鎮魔殿手中換來的,爲此我與一些老夥計之間的情分也用的差不多了,所以不是你想死就能死的。其次,你是一件禮物,要被貧道送給另一個人,也就無從談起給我們道宗當牛做馬了。”
唐聖月近乎瘋癲地笑出聲來,“蕭煜?”
杜明師沒有否認:“雖然道宗家大業大,但是分家業的人也多,想要在諸多派系中出頭,總是少不了一些合縱連橫的手段。”
杜明師曼斯條理地說道:“最近王妃與西平郡王鬧得很不愉快,而謝家小姑娘恐怕還入不了西平郡王的法眼,倒是你這位白蓮教聖女,更勝一籌。對了,你還有一個妹妹,也和你一樣成了這琉璃巷中的階下囚。”
在幽暗的地牢中,這位江南地界有名的神仙真人,臉色在門外火光的映射下顯得明暗不定,輕聲道:“白蓮聖女白蓮使,白蓮雙開並蒂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