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着他,沒有想象中的尷尬,這幾天的相處與相似的喪母經歷,讓兩人更像多年的朋友,問道:“你早就知道?”
蕭煜老實點頭承認,說道:“我早就猜出來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沒想到公主是如此……美麗。”
好吧,蕭煜必須承認,在有些時候,恭維女孩的話,這個是可以無師自通的。
少女大膽的向前走了一步,與蕭煜隔得極近,她直視着他的雙眼,沒有羞澀,好似在看蕭煜說得是不是假話。
蕭煜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臉,不知怎的竟是有些膽怯。
看着蕭煜黑色多於白色的眼睛,確認他不是說謊後,林銀屏很滿意。
林銀屏很滿意於自己的魅力,同時又很不滿意,因爲她不知道蕭煜是喜歡她的人,還是喜歡她的美貌。
看着身前表情變化不定的絕美少女,蕭煜心頭髮虛,難道自己的眼神出賣了自己?不能啊,自己說這話不違心啊。
蕭煜忽然間變得沉默起來。
少女擋住了湖,他便擡頭望向湛藍一片的天空,開始回憶不久前的一些事。
冰涼的風自西邊吹來,帶着薄薄的沙塵,吹動了蕭煜和林銀屏的髮絲,把兩人的髮絲糾纏在一起。蕭煜沒有說話,林銀屏也沒有說話。陷入了片刻的安靜。
“以前在安國公府,蕭烈是最大的人,當他告訴我要去草原的時候,我感覺很屈辱,因爲我覺得這很像變相的和親。然而蕭烈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便只能接受。”
蕭煜收回目光,重新看着身前的少女說道:“從那天起,我就害怕這一天的到來。我唯一接觸過的公主就是我的後母,陵安公主。我以爲你們公主都是如陵安公主,講究規矩,出身,我不知道公主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
“我雖說是安國公的大公子,但是真的沒怎麼感受過貴族的生活,規矩什麼也不是很懂,更沒接觸過什麼大家小姐,接觸最多恐怕只是那個膽小的小丫鬟。至於公主郡主這樣的女孩,我這輩子都不敢奢望能夠接近。”
蕭煜追憶般的說道。
“但是有一件事讓我發生了很大改變,我見到了秦穆綿,張雪瑤,慕容這些美人。還有清月公主,離我竟是這樣的近。”
林銀屏靜靜看着他,問道:“爲什麼說這麼多?”
“因爲這幾天,你說了很多,我覺得應該說點自己的什麼纔會顯得公平。”
林銀屏說道:“那麼……這些話代表什麼呢?”
聽到這句話,蕭煜莫名的笑起來,笑意彷彿要逸散到身周的輕撫的風中。
“代表……這些年,我第一次覺得蕭烈還不錯。”
蕭煜這幾乎是很露骨的表明了自己對林銀屏的好感。
林銀屏輕輕一笑,對於蕭煜的話未置可否。
蕭煜也不以爲意,繼續說道:“公主……”
林銀屏打斷他,說道:“不用這麼恭敬,叫我……銀屏吧。”
經過幾天旅途後,對於蕭煜,她的印象改觀很多,現在也確實極爲欣賞,兩人既然已經有了瓜葛,那麼她更爲希望能成爲平等的朋友。
蕭煜自然從善如流,點頭笑道:“銀屏,這次是偷跑出來的?”
林銀屏點頭說道:“整日裡在草原上,有些無聊了。”
蕭煜感慨說道:“確實如此,比起東都,草原是乏味了一些,不過若說玩樂,還是江都最好。”
林銀屏忽然情緒低落下來,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小牛皮靴說道:“這次回草原……今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去江都看一看。”
蕭煜知道她是想起草原上的傾軋,安慰她說道:“我也沒去過,以後會有機會的,到時同遊可好?”
林銀屏擡起頭說道:“若是有那一天,自然是極好的。”
蕭煜看了看林銀屏,沉默片刻,然後轉了話題,說道:“怎麼化名叫林寒?”
林銀屏笑了笑:“不是化名,我小名就叫林寒。”
“這個名字可是不太像女孩子的名字。”
林銀屏微微沉默了一下,說道:“是母親給我取的。她生前很喜歡中原的文化,有句詞叫做燕子雙飛時節,銀屏昨夜微寒。取了銀屏做大名,寒做小名……若我是男兒身,那麼便叫林寒。”
……
“大汗,公主終究要嫁人的。”
“女子怎可爲草原之主?”
“黃毛丫頭!”
“銀屏,大汗已經上書爲你求取一名如意郎君,你只要安心待嫁就好,這些俗事放着我來。”
草原上的那些事,就像拂過的寒風吹進了林銀屏的腦海裡。
若是男兒身,那些長老怎麼會欺辱自己。
所以她纔要女扮男裝跟着使團來到東都,看一看父親求取的夫君是什麼樣的人。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面對嫁人的危機。
莫名的林銀屏心中生出一股怨氣,雖然她明明知道,即使沒有蕭煜,也會有馬煜,依煜,默煜。但是還是忍不住看蕭煜不順眼起來。
若是看一個人不對,那麼他渾身上下都是錯。
世人皆知草原公主可娶多位駙馬,哪有什麼人說過她賢良淑德。如此說來他說得那些話也是騙人的。
不得不說女孩子的跳躍性思維,僅僅是一個名字經過不多會兒時間便發展到對某人的怨氣。
蕭煜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躺槍,不過長期小心謹慎的他,還是嗅到了一絲不平常的意味。
“快到中午了,我們回吧。”
蕭煜乾淨利落的起身,一溜煙的朝河堤走去。
這時候蕭煜並不知道從男兒裝變回女裝的少女,好像也少了平時的剋制,已經遷怒於自己,而且正準備發泄一下怨氣。
如果他知道了,想來就不會跑這麼快了。有時候,矜持的女孩子對你不矜持了,那很可能說明她已經把你當作自己人!
正因爲不知道這些,兩人朝營寨走的時候,彷彿又回到了出去時的狀態。
……
林銀屏將青絲重新綰好,跟在蕭煜身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怨氣沒有發泄出來,變得有些冷漠。
在路上,蕭煜看見她低着頭,與她說了幾句話,卻得不到任何迴應,不免有些奇怪。
而且林銀屏看他的目光有點冷冰冰的。
“看在以後要靠你的吃飯的份上,我不和你生氣。”
蕭煜自己安慰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