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向厲若海笑道:“厲兄,開始吧。”接着面容一肅,左手輕摟丫頭,低聲說道:“丫頭,如果害怕,就閉上眼。這次不同往日,少爺得放開手了。”
丫頭心頭一震,隨即堅定道:“有少爺在,琴語什麼都不怕。”
李若水長笑道:“厲兄,小弟的‘明月刀’已經等不及了。”
“哈哈,”李若水突然高歌道:“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三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生若爲男學霸王,不教此軀恨長眠。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
李若水一首“殺人歌”震驚全場,衆人看向李若水的目光頓時恐懼起來,似乎看到一個殺人魔王誕生了。
李若水一身白衣,文士打扮,此時忽然慘烈起來。那白色是冷漠,對衆生的冷漠;那飄逸是無視,對一切的無視。
李若水只感覺到一種洪流在心中沸騰,似乎前生今世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那種對未來的恐懼,那種對自己的焦慮,那種深陷心底的自卑,那種表現在外的虛僞,瞬時都無影無蹤了。
李若水只感覺到自己的血開始沸騰,拋開一切,生命在此刻綻放,無視一切,世界此刻是如此的清晰。
李若水突然間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是長生,不是無敵,不是逍遙,僅僅只是追隨生命的熱度,生命的璀璨。
撥開一切掩藏在最真實外面的虛幻,李若水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真實,管他媽的什麼實力,管他媽的什麼強大,我就是我,不管什麼外在的強加,我就是我自己,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誰能讓我屈服!
李若水霎那間拋開了前面就是“魔師”龐斑,那個自從自己知道這是覆雨翻雲的世界後,一直恐懼的存在,一直嚮往的存在。
“魔師”龐斑既像一座大山,壓得李若水喘不過氣;又像一座明燈,那是李若水一直嚮往的去處。
李若水既不想壓斷自己的脊樑,像狗一樣的仰人鼻息;又不想像飛蛾撲火一般,自尋死路。一直生活在焦慮和恐懼中的李若水,時刻都在煎熬。
李若水有時表現的十分急迫,非人一般地練功,有時又表現地十分悠閒,似乎什麼都不在乎。
可真正在內心深處,李若水的壓抑已經處於一個底線,只需要一點點,李若水便徹底崩潰了,要麼變成一個胡亂殺人的狂魔,要麼徹底地廢了,豬狗一般的活着,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天。
這或許是先知者最大的悲哀吧,你可以預見事情發生的一切軌跡,卻沒有能力去改變,眼睜睜地看着事情發生。
這時,你會好恨好恨自己爲什麼會知道一切的結局,明知道一切無法挽救,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改變什麼。
這時,你會覺得還不如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盡情地拋灑自己的熱血,管他媽的什麼未來。
一切的一切在今日,厲若海這個前世李若水在覆雨翻雲中最喜歡的英雄,甚至比喜歡浪翻雲還要喜歡的英雄人物即將踏向命運的宿命時,李若水爆發了。
那種對命運的恐懼,對自己未來的不確定,以及前路的迷茫,在即將見到“魔師”龐斑時,李若水爆發了。
拋開一切,拋卻一切,李若水真正領略到“明月刀法”最後一層---明月依舊的影子。
那種讓人忘卻生死的境界,那種讓人狂熱的境界,李若水瞬時知道了厲若海爲什麼會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與龐斑一站。
不是厲若海逃不了,也不是“燎原槍法”不能逃,更不是龐斑完全可以擊殺厲若海。
而是厲若海知道,即使自己逃掉,也不會再有機會體會到那種可以拋卻生命的境界,死亡在此刻已經不再重要。
李若水藉着這一絲明悟,策動小雪,向惡和尚、惡婆子攻來。
惡和尚一面惡形惡狀,暴喝一聲,有若平地起春雷,離地躍起,迎頭一鏟,往李若水頭上鏟去,風雷聲起,這一擊充分顯示出惡和尚的兇狠和強悍。
惡婆子滿頭銀絲白髮根根直豎,氣貫全身,面若厲鬼,坐腰立馬,手中重鐵杖橫掃過去,夾起附近的塵屑碎石,像一道煙塵般地卷向李若水。
行家一處手,便知有沒有。
倆人果然有驚人的本事,狂妄必然有狂妄的資本。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李若水作何種應對。
一時,
整個長街靜了下來,只有絲絲的呼吸聲響起。
李若水大笑一聲,喝道:“來得好!”
便猛地一拉繮繩,生生停了下來。
右手輕點刀柄,瞬時一片光亮升起。
緊接着,只見李若水有若蜻蜓點水一般,刀尖點向鏟尖,順勢一拉,撞向杖頭。
頓時,“轟”的一聲,大地一陣,鏟杖向兩邊蕩去。
李若水輕磕馬鐙,急插進去,輕揮明月刀。
白線一閃,李若水已經拉住繮繩,停了下來。
身後,兩道血箭飆升。
所有人都呆住了,這變化也太快了。
“咚”的一聲,兩具屍體倒下。
濺得滿地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