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失道

龍玉堂將手中托盤裡的幾碗餛飩分別放到他們幾個人跟前,最後剩一個特大碗的,當然是給樂淘淘的。

“既然勺子都能成妖精,那麼,你這把勺子來頭不小吧?”烏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個龍玉堂怎麼都是個英俊的少年郎,沒有半點妖精的樣子,站在一起甚至聞不到妖精的味道。

“我其實是第一個廚神使用的勺子,還是神匠大人打來送給大人的,是用北極黑玄鐵打製的。”他不好意思現出真身來給大家看,只好描述細緻一些,“大小形狀都可以根據指令變化,但是怎麼說呢?變來變去都只是只勺子罷了。”

“怪不得你廚藝這麼好,原來是得了廚神的真傳啊!”雲夢讚了一聲,隨即又抱怨起來:“我說走的時候,孜孜怎麼吩咐你保護我呢?我還以爲是孜孜認爲男人得保護女人。現在看來,容孜孜,你早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正吃着美味的素餡兒餃子的孜孜在心裡讚美着龍玉堂的細心,知道爲她準備素餡兒的餃子,而不是葷餡兒的餛飩,真是感謝!卻在這個時候被雲夢點到名,大家都看着她,龍玉堂也問:“是嗎?你早就知道了?”龍玉堂看着這個外表年齡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兒,也就是傳說中的而藍麒麟——容孜孜。

“就是你昏倒之後知道的。”孜孜又吃了一顆,想着以後可以帶龍玉堂回去給兮兮做東西吃個夠就好了。“先說,能和這麼能吃的一個奇怪的小姑娘在一起就很勇敢了,敢跟上這麼一羣奇怪的人也很勇敢,但是知道身邊的人是什麼都吃的饕餮僅僅是嚇昏了,第二天面不改色做飯給這羣奇怪的人吃的,絕對不是人能夠做到的。”孜孜分析道。

“但是這也不足以說明他就是妖精吧?”這個雲夢也懷疑了,但是如果說他是真的愛淘淘,憑着這份愛創造了許多的奇蹟也不一定啊……

“當然不會單單憑着這幾點,最重要的是,他的影子很奇怪,是個勺子的形狀。”孜孜喝了口湯,感覺非常甜美。

“呵呵,還真是被你扎到小辮子了。”龍玉堂大笑起來,大家第一次見他笑,其他的時候不是惱火的樣子,就是對着樂淘淘的莞爾一笑,這種大笑還是第一次。

“那你多大了?”烏龍比較好奇這個,物品要多久才能化成妖精呢?

龍玉堂想了想:“我以勺子的形態跟着廚神三千年,然後才化身成妖。然後就被髮落人間,也有不下千年了。”

大傢伙倒抽了一口氣,剛吃到嘴裡的東西差點吐了出來,真是暴殄天物了。

“那麼說的話,你或許只比淘淘小了一些了。?”孜孜掰着手算了算:“整整一千歲。”

“哦?”龍玉堂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孜孜暫時放下勺子,仔細解釋給他聽:“四凶獸是盤古開天地之後,在四個容易沉積渾濁氣息的地方積聚了開天之後的多餘的濁氣 ,經過一段時間的洗禮,凝聚而成了四條邪惡的魂魄,這些魂魄有進一步吸收渾濁黑暗的氣息,最後變成了兇獸——幻之窮奇、怒之混沌、貪之檮杌、噬之饕餮。淘淘就是其中的饕餮,就是他們形成之後的幾百年裡,六界漸漸形成了,也都出現了;六界初代的六帝。隨後才又了各界的上層,在天界就是諸神的存在。

“根據天界歷史記載,廚神恰好是兇獸誕生之後的一千年飛昇的,上任的禮物就是勺子和菜刀還有鍋之類的廚具,是吧?”

龍玉堂點點頭,確實是如此。

這時候雲夢倒是注意一個問題:“你是妖?”

龍玉堂點點頭,不知她何來這麼一問:“有什麼奇怪的嗎?”

“既然你本身就在天界,爲什麼飛昇之後不是仙,而是妖呢?”雲夢就感覺很奇怪:“六界仙靈之地怎麼會孕育出妖呢?雖然你是 個好妖……”

龍玉堂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渾身冒出冷汗來,過了好久才恢復正常回答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爲那個時候,初代天帝剛剛好失道的緣故吧。

“廚神成爲天帝享樂的工具之一,他命人不斷地採集稀罕的食材,吃遍了世間的美食之後,天帝就將目光轉移到了一些很特別的東西上面……”龍玉堂的臉色再度蒼白了起來。

孜孜也跟着眼淚,東西也吃不下去了,將碗推到一邊。

“到底是怎麼了,孜孜你肯定知道是不是?”西林覺得再殘忍能吃什麼?頂多是吃人罷了,這在修羅界不罕見。

“初代天帝將目光轉移到未出生或者剛出生的小生命上,他做過最殘忍的事情就是把將要臨盆的孕婦的肚子剖開,取出已經成型的櫻兒,然後生吞下去……有時候那些嬰兒被取出還會哭……母親就這樣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吃掉,然後自己也失血過多痛苦而死……”說完孜孜就跑到外面嘔吐起來……大家也都像霜打了一樣,渾身發顫。

“你們該明白了,像我這種誕生在罪惡窟中的東西,怎麼可能變成仙人?能成爲妖就不錯了。然而,就是這樣的天帝也竟然將我下放到人間,銷燬他們已經失道的證據。”龍玉堂心裡很難過,即使已經過去千年,那些殘忍的畫面浮現在腦海還是會讓他恐懼地發抖。

“那後來呢?初代天帝最後怎麼樣了?”西林和七葉想知道失道的下場究竟是怎麼樣的?

“後來,我遇上了福伯,呃,福伯就是廚神的菜刀。他說天帝被天雷誅滅,魂飛魄散。不入輪迴。諷刺的的是,廚神是被暴起的天人用他的菜刀,福伯砍下腦袋被殺死的。”龍玉堂臉上露出了哀傷的表情,他們是物,是罕見的妖精的種類。自己的命運也無法爲自己做主,想起來就讓人惱火,更多的是無奈。

“玉堂!再來一碗!”龍玉堂轉向樂淘淘,心裡忽然變暖了:“怎麼沒有早一點見到你呢?”

樂淘淘被問得莫名其妙,大家心裡也都在琢磨龍玉堂那句話的意義。

孜孜剛從外面返回來,赤麒就跑出來大喊着:“東風快上來!出問題了!”

孜孜疑惑:“怎麼會出問題?”顧不上剛剛吐完的虛弱,孜孜一個閃身進入他們進行儀式的房間。

血橘樹被削成人形,並用果實圍了一圈,六隻麒麟分坐在六個方向。但是爲首的金麒有些支持不住了,臉色白的嚇人,嘴脣也發紫。

他們在盡力維持着血橘變成人身的摸樣,但是在她眼前的還是一會兒變成樹,一會兒變成人。

而且天帝的靈魂就浮在身體上方,怎麼也無法附着到身體上面去。

“金麒,你休息一下,讓我來!”孜孜將虛弱的金麒扯到一邊,自己坐到金麒原來的位置上。

頓時,麒麟們的臉色都好了不少,一股綿柔卻渾厚的力量在他們之間流轉,然後輸入到血橘樹上,血橘樹的人形逐漸穩定住,果子也開始化成肉貼到枝幹上,最後終於變成了一個人形,並且沒有任何變化了,樣子也十分接近天帝的原貌。

金麒沒有時間感嘆這些,他發現,天帝的魂魄就是不肯附着到身體上去。

“孜孜,魂魄不肯附體是怎麼回事啊?”金麒蒼白了臉孔,難道是天帝不想要復活嗎?這可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這個法陣我都沒有見過。你對這些有研究趕快再去看一下究竟是怎麼了?”這段時間裡,他們六個人是不能動彈的。孜孜又檢查了一下天帝的靈魂,沒有什麼問題,究竟是怎麼了?

她忍不住去分出一支力量去探詢天帝的心意:“天帝哥哥,你爲什麼不願意附着在上面?你不想復活嗎?”

天帝沒有迴音,他肯定還記得邪帝控制他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那種事情的發生也不是你的希望,你只是被邪帝控制的。”孜孜安慰道。

彷彿過了千年之久,天帝虛弱的聲音傳來:“不是的。邪帝就是 我……”

孜孜不明白他的意思:“爲什麼說邪帝就是你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而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做的事情……包括毀掉西盛國,奪回你,殺掉西林……”天帝的聲音斷了,忽然又說:“不要白費力氣救我了……我……我不值得。”

“那你有沒有想過天界的仙人和百姓?有沒有想過跟你命理相連的金麒,他因爲你差點死掉!”孜孜第一次對自己的恩人兼大哥這樣怒吼,訓斥他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的罪過太重了……我在想自己如果沒有做那些事情或許還可以重新來過,但是,現在六道的一切都被我搞亂了,大家都會恨我的。”天帝的聲音漸漸淡去,他似乎是放棄生命了……

“不許放棄,在這裡放棄,你就真的成爲惡人了……”孜孜哭出來了,儘管他做了很多壞事,儘管他的所作所爲幾乎喪失人性,但是……那都不是他的本意……

“的確,作爲天帝,你沒有通過修行的試煉,但是你現在已經沒有了那種慾望不是嗎?”孜孜的話觸動了天帝的心,他檢視了一下自己,的確,自己對孜孜的執念,已經沒有那麼深了。

“但是,這些慾念並不是我自己克服的……”天帝覺得慚愧。

孜孜微笑了起來:“天帝哥哥,知道嗎?人界有一句話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現在這裡有這麼多人幫你,說明你並沒有完全失道,現在回頭一定來得及。如果你現在想要一死而求得解脫,那麼你的靈魂將永遠得不到救贖,還要加上更多的罪惡!毀滅天界,累及麒麟,執迷不悟……就請你勇敢地去面對自己的錯誤,勇敢地站出來面對自己的邪念,只要你的念頭是向正義的方向的的,即使你沒有力量,我們大家也會幫助你!回來吧!”

麒麟們驚奇地看到天帝的靈魂流下了眼淚,然後,魂魄漸漸地向身體靠近。孜孜含淚而笑,終於讓天帝放下了顧慮。

但是,這個時候卻發生了讓他們更爲驚訝的事情:天帝進不去身體!即使他自己願意復活,也進不去了!

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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