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二,巳時三刻。
洪琪覺的他很榮幸,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他從未沒想過,先前過着行乞生活的他,現在能和四方城最高軍事指揮官,平起平坐在一張桌子旁。
就他們兩個,可容納上百個客人,豪華的大食樓裡,就他們兩個人。
最值得高興的是,是彭大將軍來東無雙城見他。
雖說是他來“求見”洪琪,可是他畢竟是手握重權的武將,氣場很大,實力更強。
方纔一進入這個食樓所在的小街,洪琪便發現,這裡已經被戒嚴了。
滿街都是穿着便服的玄門的高手。
這裡可是洪琪的地盤兒,然而,所有與江湖幫派有關的人,以及礙眼的,比如說書先生之類的人,在他沒收到消息的情況下,就統統從這個小街消失了!
幸好是條小街,不是整條街。
不然,洪琪的面子可是沒了。
而洪琪的人,當然在這個時候全部被擋了下來。
因爲,彭大將軍只想見他一個。
最讓洪琪口瞪目呆的是,段少平本來是不放心洪琪一個人進去的,開始硬是要跟來。
不過,馬上被兩個不高不矮的人左右一挾後,便不能如願了。
看到這個情景,羅攀他們怎麼還能動?
“我要摁死你,比摁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這是彭將軍看到洪琪後,說的第一句話。
洪琪又會怎麼回答呢?
在踏入江湖之前,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早就跪在地上了;在踏入江湖之後,他縱然不跪在地上,也會膽顫心驚,坐不安穩,面如土色,大汗淋漓。
因爲這個人說的是實話。
可是現在,他最多就是心狂跳了一下,嘴角歪了一下,手腳擺動了一下,然後笑着,滿不在乎地說道:“是的,很簡單。”
“不過不值得。”
滿臉怒氣的彭大將軍,答得卻是不動聲色,很佩服他這樣的功夫,“倘若你現在莫名其妙地死了,我也一定躲不過御史監的調查。因爲你的厲害,我已經很清楚了,何必呢,是吧?”
“彭將軍,時間不多了,你還要講廢話麼?”
聽了這句話,洪琪更開心了,舉起手裡的葡萄酒,向彭將軍舉杯。
“不,有的是時間。”
“我來這裡,是給你一個答覆的,而你來這裡,也是等我一個答覆。”
“我只要告訴你,我答應你,這件事就基本結束了。”
彭將軍沒有迴應他,還是雙手按在桌沿上。
洪琪放下酒杯,點點頭,說道:“你不給也不行。這件事成功發生了,就註定了你不能再跟刑天門纏在一起。不然,以後會有事情層出不窮,不斷地牽扯到你身上,最終鬧到上面去。你現在只有退,明哲保身。”
彭將軍雖說臉上沒有怒氣了,但還是鐵青一片,沒有回答洪琪,只是擡擡手,指了指筆和紙,示意他乾點什麼。
洪琪笑了笑,也不客氣,招來多利·綠後,寫了幾個字:收手,幫忙。
便叫它把指令帶出去了。
彭將軍也在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站了起來,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我是一個仕途、錢途都在乎的人。”
“交情對我來說,只是寂寞時拿來消遣的東西。”
“這場戰你們誰是贏家,我就跟誰合作。”
“那是當然,國庫永遠是取之不盡的財富所在,若是我們勝利了,以後發展,可是要大大地倚靠彭大將軍才行。”
“所以,這件事我們沒有做絕!”
“希望彭大將軍也不要有心結纔好。”
洪琪連忙站起來,說道。
這次交鋒雖說是他贏了,可是實力就是實力,優勢就是優勢,不會因爲一次小挫折,就消失掉。
洪琪若是一直驕傲下去,他就是個大笨蛋了。
這下彭將軍的臉有點好看了,他點點頭,向門外走去。
不過沒走幾步,又回頭看着正目送他離開的洪琪,道:
“以感情上來說,我希望魏嶽贏,以理智上來說,卻是希望你。”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合作伙伴,當然是挑最有頭腦的。”
“同時,能看到自己從小到大、到老的知己,遇到了一個棋鼓相當的對手,又重新有了青春的感覺,真的很高興。”
“呵呵,當你有一天發現一個人獨自站在高處的時候,纔會理解魏嶽以前的心情。”
“寂寞啊!”
“寂寞啊?”
看着這個威嚴的中年人,笑着走出大門,洪琪輕輕地念着這三個字。
但是他沒有要去深思的衝動,因爲他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一個人譜寫的只是輝煌,兩個人的,纔是傳奇與精彩。
十一月二十三,巳時六刻。
“整件事擺明了有很多疑點,是有人專門針對刑天門及另外兩個幫派而設的陷阱。”
“只有豬腦的人才認爲,刑天門敢這樣冒天下之大忌,光天化日之下屠殺尋常百姓。”
“我希望大家不要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而讓無辜的人承受罪責。”
黃鶴樓頂樓的茶室裡,已經鬧翻天了,很多官員已經沒有了平時身爲父母官,要言行端正的風範,就差像潑婦一樣地痛罵髒話了。
聽到沈忠明集團的一員這樣叫囂,陸嘯坤的一個擁護者,當然馬上站起來激動地反駁道:
“難道那麼多人的眼睛都瞎了麼?”
“那二十多條人命,又是假的麼?”
“只有別有用心的人,才拼命爲某些人、某些幫派開脫!”
“王司徒,咱們現在討論的是刑天門是不是背後主謀,是不是應該被取締的問題。”
“那些兇手殺了人,咱們大夥兒都看見了,不用再爭辯什麼,絕對的該死啊!”
沈忠明最好的朋友,齊太尉譏諷道。
“那麼,那些人是什麼幫派的啊?是聽命於什麼人的啊?”
“若是這件事不嚴懲,那些無法無天的江湖幫派,就有了突破口,專讓弟子爲了幫派利益,犯下滔天大罪,然後所有事都推到這個弟子身上,那不是天下大亂了麼?”
“三十多年了,每個人都守着該有的法則,這天下還能維持着原有的秩序。”
“爲什麼?因爲之前發生過相同的一件事,兇手所屬的幫派,就是被取締了的,大家都引以爲戒!”
與陸嘯坤同一戰線的莫副將不甘示弱地反擊。
“你曉得有多少人,靠着刑天門以及另外兩個幫派吃飯麼?現在不比以前了!”
“到時多了那麼多吃不了飯的人,阡梓城的治安還會好麼?凡事要講證據!”
凌大人“大義凜然”道。
“阡梓城就只有這三個幫派麼?”
“每個月都有幫派消失,也不見那些人找不到事做。”
女官上官瑤也插上一嘴。
“那咱們反過來說,若是甲社團對乙社團不滿,只要派個臥底去乙社團,然後殺兩三個平民,一跑了之,讓乙社團背起所有黑鍋,讓咱們剷平就行了。”
“這不是更要天下大亂麼?”
戶部的人就是會算賬,逆向思維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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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鬧得很兇,可是作爲頭兒的沈忠明和陸嘯坤,卻是不動聲色,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偶爾動下身子,讓自己坐得舒服點。
“那就乾脆把四方城裡的江湖幫派,一併剷除吧!”
正在不可開交時,一聲暴喝傳來,茶室頓時安靜下來。
高官們聽到這句話,都是心一陣狂跳,連忙四處張望,找尋誰那麼有膽量,說出這樣的大話。
這才注意到,有個極具氣勢的人,出現在了茶室門口。
本來緊閉的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
看見這個人,沒有人敢嘲笑出聲,因爲他有這個實力。
他不是別人,就是駐四方城羽林軍的最高指揮官——彭大將軍,彭林。
“彭將軍也來了?來,這裡坐。”
黃良笑着迎上前來,一時間,茶室裡“彭將軍”招呼聲不斷。
彭將軍坐在黃良旁邊的椅子上後,臉色才稍微放鬆些,說道:“我那只是開開玩笑。我縱然有那個心,有那個實力,也沒那個膽。玄天殿受局勢影響,是不會同意我這麼做的。”
“呵呵……”所有人只有陪笑。
“昨兒個發生了那麼大的一件事,我當然要來聽聽大夥兒要怎麼處理這件事,畢竟,我也算有責任吧。”彭大將軍煞氣十足地掃視全場一遍。
黃良答道:“還沒定論,大夥兒有兩種不同意見,正在討論。”
“我呢,只是客觀地說一下,凡事還是要講證據的,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彭將軍說出了魏狐狸拜託他說的話。
一聽這句話,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下,特別是陸嘯坤這派系的人,都想道:
好你個彭林,原來外界傳聞是真的,你果真跟刑天門有所勾結。
“這對百姓可不好交待,咱們可不能因爲這件事,在平民中造成不良的影響,那可是做十件好事,也補不回來的。”
作爲陸嘯坤的第一支持者,那個莫副將開口說道。
“最主要的是,欽差大人也親聞了這件事,必須要處理的妥當啊。”
有人帶着就好說,很多陸嘯坤的手下,馬上又開始發表意見了。
“可是在明擺着事情有很多疑點的情況下,咱們又毫無確鑿證據,就讓那麼大的一個幫派消失,讓那麼多產業倒閉,這會讓很多類似的幫派寒心的。”
“也會讓很多平民以爲,咱們玄門正宗野蠻無理,不講證據。”
“這樣一來,對四方城的治安不好,對經濟也是一大沖擊啊。”
彭林一到,沈忠明就開始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