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怕了?”羅攀的聲音又在魏嶽耳邊響起,喪鐘一般:“你也不動腦子想想,像我們這種不入流的小幫派,怎麼敢跟你們刑天門正面對抗?你現在叫人跟上去,也是多餘,我們明擺着不會跟你們明搶嘛。”
從走進這間茶舍到現在,他魏狐狸就一直在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牽着往前走。
他心裡早已怒海翻騰,卻還得忍着不能發作,一來不能在手下面前失了身份,二來對方太囂張,他越是生氣,躲在暗處的那個人就越是得意。
他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羅攀跟前,沉着腦袋,沉聲問道:“你們究竟想怎麼樣?放人,還是不放人?”
他靠這麼近,羅攀很是介意,心道:幸好這人沒口臭。
“我先看看啊……”說着,羅攀快走幾步,起身跳上了一張擺在屋外的茶桌,作猴子瞭望狀,似在觀察對面三碗麪三樓上的動靜,其實,是在伺機逃跑。
除了邢山虎,這幫人裡面沒一個能打的,羅攀早就把他們瞧了個透。
然而……
自打第一撥邢家子弟被放回來,邢山虎就開始散發菩薩的光芒,親自爲他們鬆綁、止血、包紮傷口,甚至耗損自己的內力,爲那些個功力低微的廢柴運功療傷。
他跟他的父親不同,在他眼裡,卓兄弟的命是命,其他邢天門弟子的命也是命。
這次,他跟魏嶽一起接受了父親安排的任務,——營救卓雲舟。
他的父親——刑問天的意思是,人不能丟,錢不能失。
印象中,邢山虎與他父親在對待同一件事的處理辦法上,難得一致。
他也認爲那七十萬兩白銀很重要,不是因爲他貪財,跟他父親一樣,視財如命。
而是因爲,若這七十萬兩白銀就這麼被綁匪勒索走了,以他父親的稟性,指定會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這樣一來,刑天門的弟子就要出去拼命流血,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害人又害己。
天生萬物,唯人最貴,沒有人生下來就是爲了死,雖然人一定會死。
青葉真人那樣的修行中人,清心寡慾了一輩子,也不過是爲了多活個幾十年。
他不希望卓雲舟死,不希望這裡的每一個人就這麼輕易的丟掉性命。
但,他的腦子不夠用了,對方布了個什麼局,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
也是到了現在,他才從心底承認,父親有句罵他的話,說的是對的,——蠢材!
可十歲那年,南山寺的冷禪大師到家中作客,一見到他,就說他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一心想收他做徒弟,氣的邢雲三個月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邢雲就是這樣,喜歡爭,喜歡搶,什麼事都喜歡佔上風,作爲他的胞弟,邢山虎從小沒少受委屈。
十二年前,他就是爲了跟西駝城的蘇木匠爭女人,才丟了性命。
在邢山虎眼裡,邢雲不是一個好哥哥,甚至算不上一個好人。
但他卻是刑問天最好的兒子,因爲他的性格最像刑問天。
這時的邢山虎,一邊幫受傷的下屬們擦藥療傷,一邊回憶着往事。
魏嶽見狀,眉頭微皺,不覺的他家少掌門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施展婦人之仁。
但,在他心裡,主人就是主人,主人就是再低智,他也不能直言指出。
他跟着羅攀走出了茶舍,卻瞧不出對岸三樓上有什麼動靜。
他心思縝密,足智多謀,武功卻很一般,沒有羅攀那麼好的目力。
這小子究竟想幹什麼?對岸三樓上有綁匪跟肉票,綁匪已經拿了錢……糟糕!
待魏嶽反應過來,欲要喊人,羅攀已經消失在了清凌凌的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