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深空,天與地,都被封禁的不知名星辰。
執掌風暴之力的麒麟,跌落在深陷大地中的巨坑,一塊塊鱗甲裂開。
呼哧!呼哧!
他還在喘息着,可他的妖魂卻一片死寂,像是枯亡的樹木,沒了什麼生機。
可他的心臟,卻在強而有力地跳動着,震耳欲聾。
妖魂死了,只要心臟還在跳動,對如他般的妖神而言,其實都還算活着。
巨大的再生巢穴,彷彿化作了奇異的藤蔓魔怪,將麒麟那比山嶽都龐大的妖軀纏繞住,一根根鋒利的樹枝,透過麒麟身上的鱗甲,刺在了他的血肉內。
構築再生巢穴的樹枝,此刻如詭異的血管,正在抽離着麒麟的血肉。
如山般巨大的麒麟,慢慢地,開始了縮小。
在半空中,陳青凰以人之形態,靜靜地懸空停住。
低着頭,她以漠視衆生的眼神,看着將死的麒麟,一言不發。
她的再生巢穴,已在抽離麒麟的一塊塊肉,從麒麟妖體筋骨內,剝奪濃烈生機。
麒麟的肉,筋骨,內藏的能量將會融入她的再生巢穴,會被巢穴洗滌淨化。
然後,她纔會進行吸收,以此壯大自身。
麒麟落地的深坑,喀嚓喀嚓地裂開,旋即就見麒麟鱗甲縫隙內,流淌出來的深青色妖血,朝着地底裂開的縫隙而去。
仔細去看,會發現裂開的地底縫隙內,有一個青銅巨棺。
麒麟的妖血,被青銅巨棺吸納,一流淌到棺蓋,就被直接吞沒。
“安教主,煩請保守秘密,還有就是……”
太始的聲音,從地底深處的青銅巨棺中響起,悠然地說道:“你已經沒事了,那個小丫頭也好好的,你可以去千鳥界,或者是任何別的地方。下面,我們有事情要談。”
安文腳下的大地,突然裂開了一個大窟窿,能以此去外域星空。
見證了麒麟末日的安文,還在和虞淵談話,還想看到麒麟徹底死透,忽然聽到太始這麼說,不由看了虞淵一眼。
太始要趕人,卻沒驅趕虞淵,他想看看虞淵能否說兩句好話。
他也只能依仗虞淵……
虞淵張口欲言時,太始柔和的聲音再起:“抱歉,下面的話,不方便讓他聽。”
安文苦笑一聲,也不讓虞淵爲難,向太始道謝了一句,便落入那剛形成的窟窿。
他一離開,虞淵也凌空而起,和習慣性身穿龍袍,頭戴帝王冠冕的陳青凰並排。
扭着頭,他並沒看到陳青凰珠簾下的容顏。
一般而言,有外人在時,陳青凰都不願露臉。
“斬龍臺內的那個東西,暫時不要說,包括太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清冷的心聲,在虞淵心底盪漾開來。
可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地下,嘴裡卻在說:“依照約定,麒麟之血歸太始,肉和筋骨,我將融入再生巢穴。而麒麟的心,最後將給你,由你煉化到陽神。”
虞淵微微一怔。
太始就在下面,她居然隱秘地傳訊給自己,讓自己不要說出斬龍臺內,和那頭泰坦棘龍相關的所有事。
這說明,她真正信任的只有自己。
連太始神王,她也不肯相信,不願和太始分享太多。
虞淵下意識地,看了看顯露一角的青銅巨棺,心中想的是,他斬龍臺內的那頭泰坦棘龍,太始究竟知不知道?
還有,如果太始知道,可知那頭泰坦棘龍進化到什麼程度?
麒麟之心!
他眉頭一挑,又想起這個事,不由再次看向陳青凰。
妖神,還有外域的巔峰異族戰士,心臟纔是力量的源頭,纔是最寶貴的東西,而她和太始兩個竟然早就商議好了。
“你很重要。”
女皇陛下語氣淡然,珠簾下露出的一小截嘴角,輕扯了一下。
虞淵咳嗽了一聲,突然就感覺出青銅巨棺內部,另外一頭泰坦棘龍幼獸的存在。
被大魔神格雷克的鮮血,孵化着的紫金色龍蛋,此刻在那巨大的,幾乎佔滿了這個星辰地底的青銅巨棺內,顯得有些活躍。
它正在吞食麒麟的妖血。
陽神特殊的虞淵,動用生命本源的力量,不僅能感覺到它,還知道它的成長速度,竟然遠不及斬龍臺的那頭。
虞淵暗暗沉思,知道他孵化的那頭幼獸,之所以更快,應該是由多種原因構成。
首先,他的生命本源是完整的,其次這頭幼獸是在斬龍臺內。
斬龍臺中,有三頭龍神的屍身,有它極其渴望,能助它迅速蛻變的龍血,有諸多和它能呼應的血脈晶鏈。
它的進化速度,也因此而快的多,遠超太始孵化的那頭。
這時,虞淵聯想起陳青凰傳遞的心聲,讓他不要說斬龍臺內的東西……
或許,他孵化的泰坦棘龍,一旦率先衝離斬龍臺,有可能瞄準太始孵化的那頭。
兩頭泰坦棘龍同時存在,一個強,一個弱,將會發生什麼?
想到這,虞淵心中有數了。
呼!
在安文消失,地下的洞穴合攏以後。
一個青黑色長髮隨意披肩,身形無比挺拔的男子,赤裸着上半身悄然出現。
他赤裸的上半身,鐫刻着數不盡的符號秘紋,和青銅巨棺上的碑文相似,似暗含衆多的道則神奧。
一聲聲奇異的轟鳴,從他體內傳來,彷彿大道在進行着碰撞。
他面容英俊,有一種極爲從容的氣質,似乎萬事萬物的奇妙,他早已看透,連生死都不太在意了。
“麒麟之心,給你融入陽神,以此去衝擊自在境。”
他一臉欣然地,看着和陳青凰並肩的虞淵,“不過,我們先不要着急。麒麟的心,我們要留在最後,我們要多點耐心,要再等一等。等到……”
彷彿想到特別有趣的事,他先呵呵輕笑起來,才說:“等妖鳳做出了決定,等宇文皓死了,等那季天瑜自碎神位。”
“麒麟的心不死,神位就不散,是這樣?”虞淵詢問。
“對,妖心不碎,神位就不裂,麒麟就不算死透。”
太始點了點頭,坐在顯露一角的青銅巨棺上,仰頭看着他,“麒麟先前應該送出了一道訊念,你我兩人,雖封禁了天與地,可我還是不清楚,妖鳳在星河的另一端,有沒有覺察到。”
“我猜……”他眯着眼沉吟了一下,“妖鳳可能有所覺察,可能意識到麒麟將死,可她又趕不過來。這個時候呢,韓邈遠,林道可、檀笑天,還有宇文皓卻不知麒麟會死。”
“她可以選擇收手,可以不對宇文皓趕盡殺絕。只是,以她一貫的性格,既然已經下手了,應該明知麒麟會死,也要轟殺宇文皓。因爲,宇文皓已經成了麻煩。”
“她阻止不了麒麟的死亡,就會佯裝不知,讓宇文皓死,也讓季天瑜碎裂神位。”
“她不痛快了,也不會讓人族好過,不會讓韓邈遠舒服。”
“所以,麒麟要死,但要死在宇文皓和季天瑜之後。這樣一來,浩漭那邊瞬間空出三席神位,除了時空之龍索要的兩席,應該又能多出一席。”
“多出的這一席,我要好好琢磨琢磨,要看看怎樣能夠將利益給最大化,且各方還能接受。”太始坐在青銅巨棺,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似乎已經在選人了。
多出的神位,他在考慮由誰接替,還能讓各方默許。
而這個人,在成功封神以後,神魂宗肯定能因此而得到好處。
看着這樣的太始,虞淵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就覺得他正在佈置什麼事,正在算計着什麼人。
突然間,他知道爲何第一世的他,和太始並沒有那麼交心了。
因爲,他和太始的確不是一種人,性格上有很大的差異。
幽瑀在當年,身邊有一個玄漓,去處理宗門各種事務,打理各方關係,爲宗門的未來盡心盡責,操碎了心。
當世的人族,戰力彪悍的有林道可,還有魔宮的檀笑天。
可一直爲人族謀劃,一直和妖鳳交涉,算計天外各族的,卻是玄天宗的韓邈遠。
而第一世的他,身邊也有這樣的一個人,那就是眼前的太始……
他和幽瑀能相交莫逆,是因爲幽瑀和他一樣,盡一切可能去提升自身的力量,不分心在這方面。
可不論他也好,幽瑀也好,林道可和檀笑天也好,身邊確實又需要這麼一個人。
有這麼一個人在,才能專注於戰,才能不用操心太多雜事,才能具備至強戰力。
“我……”虞淵張口,想問一問過去的事情。
太始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關於你的所有事,你儘量自己去回想,而不能由我來說。首先,我並不是你,我也沒那麼瞭解你。其次,我什麼都說了,無疑是拔苗助長,反而會起到壞效果。”
“你既然早就做出了這個選擇,我也尊重你的選擇,那我就不能破壞了。”
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他如果將虞淵第一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讓虞淵什麼都知道了。
可能,將直接導致太陰神王,提前就甦醒過來。
——這有違虞淵自己的初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