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深處。
魂影如魚兒,靈動地遊弋着,釋放出陣陣魂之波盪。
仔細去看,就會發現所有的魂影,都是同樣的形態,都是同一個人。
或者說,是同一尊陰神。
一尊,出自元陽宗,東陽山一脈的大修。
呼!
分逸成多個的陰神,驟然合二爲一,從海底飛離出來,清晰呈現後,飄向裂衍羣島的元陽島。
島上,一座百丈赤紅山巒處,有一人紅髮披肩,慢吞吞站起來。
陰神如瀑布般,垂落在他天靈蓋,一閃而逝。
“第九天了,還是一無所獲。”
他輕聲嘀咕了一句,“溟沌鯤,在外域星河煉化太陽,融入眼球。此物,關乎重大,若能被我融入自身,也能如那位魔宮叛徒般,尋求天地合道,突破到自在境。”
……
玄天島。
“實在抱歉,師長閉關靜修,無法見你。”
一位青衫修行者,嘴裡說着抱歉,臉上則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李禹用力抓着引薦的信件,點了點頭,道:“我下次再來。”
以他高傲的心性,“下次”這番話說出,已經是極限了。
本爲銀月帝國,皇族李家的天才,一國五輪新月之首。
極早時,被一位玄天宗遊歷者相中,許諾待到他跨入破玄境,就將他帶入玄天宗。
現在,他已經踏入破玄境,手持那封信件,找到玄天島。
他是聽說,當年那人,如今替玄天宗坐鎮此島。
他特意不遠萬里地,來到裂衍羣島,想要求見,可……
“師長一次閉關,數年之久,李公子別浪費時間了。”青衫修行者,臉色愈發冷硬,“玄天宗之門,已經對你閉上了。”
此言一出,李禹一臉慘然,自尊心崩潰。
再沒臉留下,他扭頭就走。
海邊,有一烏篷船等候着,李玉蟾就站在那兒。
這位帝國女將軍,看着清瘦許多,臉色清冷,卻少了些早些年的倨傲。
待到李禹上船,她勸說道:“玄天宗不收,是他們的損失。以你的資質,不依仗玄天宗,也能有一席之地的。”
“沒大宗倚靠,何日才能爲家族復仇?”李禹嘆息。
“會有那麼一日的。”李玉蟾冷聲道。……
赤魔島,封閉樓閣內,虞淵不寒而慄。
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那位被鎮壓在星燼海域深處的巨獸——溟沌鯤,究竟是死了,還是活。
風吟者馮鍾,得來的消息,片面且模糊。
眼前的裴真,同樣說不清楚。
從開天起,就在星河深處誕生的古老生命,有着無窮神力和智慧。
傳說中,星空巨獸沐浴着道則光輝而生,亙古永存,能煉化日月星辰,能在星海深處瞬移閃耀。
如這般,生命最頂尖的存在,只要有一縷意識寄託在眼球內,就不算死亡。
“或許,他龐大的巨獸身軀,被魔宮黑潯,被那白袍幽鬼,桃花夫人,還有吹笛騎鶴人分刮。骸骨融入血靈祭壇,一部分獸身隨之遁離天外。另有一道魂念意識,融入眼球,落入裂衍羣島。”
陰沉着臉,虞淵皺眉冥想苦思。
他總覺得,是那隻眼球找他……
八簇太陽精火,一次次被觸動,想要離體而出,就是受那隻眼球的招呼和探尋。
若非他壓制,八簇太陽精火一離開他的黃庭小天地,就有可能依循着互相感應,飛向那隻溟沌鯤的眼球。
“虞淵?”
裴真輕喝,將他思緒拉回來。
“你別疑神疑鬼,那頭星空巨獸應該不在了。”她道出前些日子的異狀,“差不多半月前,太陽墜落之時,另有一顆彷彿縮小的炎日,隨之驟然沉入海底。那炎日落下處,就在裂衍羣島北部。”
“通天商會,魔宮和妖殿,三大上宗,包括我,衆多坐鎮裂衍羣島的負責人,都去嘗試着找了。”
“可惜……”
裴真苦笑,“大家都沒頭緒。”
裂衍羣島這方海域,和星燼海域不同,此方乃深海。
墜落的“炎日”,如果是溟沌鯤的眼球,懂得潛隱躲避的話,在幽幽深海內,別說裴真這樣的,連陽神和自在境大修,都未必能感知。
“你想我做什麼?”虞淵道。
“如果你煉化的太陽精火,真的和那隻眼睛有關,興許能夠和我宗合力。”裴真精神一振,“只要你答應下來,我可以傳喚宗門別的強者,共謀那隻眼睛!”
“此事,容我考慮一番再說。”虞淵冷靜了下來,笑了一笑,說:“以我和國師大人的關係,赤魔宗不會逼我吧?”“我會將此事,稟告給他。”裴真道。
“隨你。”虞淵點頭,話鋒一轉,道:“那位叫肖雲的小丫頭,我在星燼海域見過。不過呢,她和你說的那些話,應該全部都是胡扯。她是認得我臉上的面具,但應該是通天商會,那艘海遊船主事者告知的。”
此言一出,裴真和轅蓮瑤兩人,都是一驚。
“你是說?”裴真愕然。
“她是通天商會的人。”虞淵解釋,“通天商會,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那位,給出的面具,不會有這種問題,肖雲不會看出端倪。只是主持者告訴了她,希望她將我的身份來頭,讓你知道。”
裴真臉色一變,“你這麼一說,真有可能如此!朱沛凝,這一套玩的很溜!”
“通天商會,能在赤魔宗安排棋子?”轅蓮瑤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怎麼敢?還有,他們怎麼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未必就是通天商會的人,但應該曾經,和通天商會有過來往。”裴真哼了一聲,“不論如何,那丫頭替朱沛凝傳話,就要被逐出宗派!”
“溟沌鯤眼球一事,讓我多考慮幾日。”虞淵道。
“好!”
裴真點了點頭,便沉着臉,悄然退走。
“那巨獸,真有可能活着?”轅蓮瑤驚奇地說。
“沉落在這方島羣的眼球,內有其意識。”虞淵深吸一口氣,“可它便是活着,尚存靈智在眼球,也一定很弱!”
他想起來,他在那艘“海遊船”時,也曾數次生出感應。
溟沌鯤要是依然那麼強大,有足夠底氣,根本不需要降臨裂衍羣島,可以中途襲殺“海遊船”,將他隨意拿捏。
那“海遊船”,主事者朱沛凝,也不過魂遊境罷了。
沒動手,說明自知無法得逞,就另謀它策了。
眯着眼,虞淵冷笑,道:“既然已那麼弱小,還要在海下躲藏,就該躲的徹底點。偏偏還要暗中作祟,在裂衍羣島找我尋仇,登天之路不走,非要一頭闖入煉獄深幽!”
“你,要做什麼?”轅蓮瑤叫道。
“我會等他,乖乖送上門來。”虞淵心中有了計較,“當然,不能是赤魔島。有裴真在,若真是那隻眼睛,它是不敢來的。”
“你何時離島?”
“就這幾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