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懷璧之罪
出價的是一箇中年築基修士，看樣貌不過四十許，長髯飄灑，相貌堂堂。他笑着說道：“龍老的制符水準，我速來信服，既然他說有裨益，那必然不假。這符籙的煉製手法，我倒是願意一觀。”聽此言，此人顯然也是個符師。
拍賣師見到有人競價，自然高興，但還是按照規矩喊道：“這位道友出價兩個靈石！好有沒有更高的？下品靈石兩顆一次！下品靈石兩顆兩次！…”正在此時，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下品靈石四顆！水木兩屬性各兩顆！”一下子將價格翻了一倍。
蘇傲天又驚又喜，連忙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居然是從中間的一間貴賓室裡傳出來的。立刻有人驚呼：“是雲霄閣的人出的價！”“必然是魯大師看出了其中的奧妙，雲霄閣纔出手競價的！”“看來這些符籙果然不凡，難怪敢拿到拍賣會上來！”衆人議論紛紛，但是礙於雲霄閣和魯大師的名頭，沒有人再出價。
那拍賣師倒也識趣，不失時機地喊道：“還有道友出價麼？下品靈石四顆一次！下品靈石四顆兩次！下品靈石四顆三次！成交！”話落槌響，蘇傲天的符籙就以四顆靈石的價格成交了。
蘇傲天這一下是喜出望外，不一會兒，就有侍女拿了一個木盒進來，裡面放着四顆靈石，兩顆水屬性，兩顆木屬性，都是璀璨晶瑩，靈氣濃郁。蘇傲天掏出了應交的提成後，也不想觀看以後還有什麼拍賣品了，趁着拍賣會進行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悄悄走了出去。
料想得最近一段時間元武城外的修士應該不多，蘇傲天火速趕到城外，在離城不算遠的地方找了一個僻靜所在。因爲元武城選址時，就是挑的方圓數萬裡內元氣最最足的地方，故而離元武城越近，天地元氣越是濃郁。此地水木元氣都算充沛，他佈下禁制，雙魂同時運轉，全速開始修煉。一般這種百年不遇的大型拍賣會，有時會持續十天半個月，若是有人興起，拿出珍藏拍賣，會延遲到一個月也不稀奇。加之很多修士不遠萬里而來，就是買不到心儀之物，也不捨得錯過這次機會，還會組織一些小規模的交流會、自由集市之類的活動，將自身的資源進行交易，以求互惠互利。所以這種拍賣會的餘波往往會波及數個月至半年不等，總之這半年的時間內元武城內會是熱鬧非凡。
這個時機，蘇傲天覺得被人撞破自己修煉的風險極低，這才放心地開啓了雙魂修煉的模式。三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果然這一段時間元武城外人跡罕至，直到他將四顆靈石的靈氣都吸收一空，也沒有人前來打擾。乾坤水經順利突破到了四期，百草神木決也大有進展，不過還感覺不到突破的跡象，讓他在欣喜之餘，又有幾分沮喪。
回到元武城後，熱鬧的景象還在繼續，拍賣會上的寶貝和激烈競價的場景還在修士嘴邊津津樂道，有不少修士收穫了所需物資後，紛紛租用靜室修煉，蘇傲天一看機不可失，也去租了一間木元氣靜室。不過價格是水漲船高，比以往足足貴了一倍。蘇傲天如今不缺靈幣，直接租了一間適合煉氣九期的修士使用的靜室，而且一租就是半年，倒是讓管理者側目不已。
半年後，蘇傲天走出靜室，雖然感覺受益匪淺，但還是感覺不到突破到煉氣七期的徵兆，使他對修煉的艱難再次感慨不已。這半年他也在嘗試打通新的經脈，但是可能是修爲不夠的緣故，亦或是身體的經脈運行通路不是無限的，至少是木系的運行經脈目前是開發不出來了。以現在的修煉速度，看來沒有個三四十年，是突破不到煉氣七期了。
想到煉氣八期、九期，估計修煉的難度會成倍增加，時間也會成倍延長，屈指一算，在二百年壽限到來之前，突破築基情況堪憂。目前苦惱的是一是沒有足夠的靈石，二是不敢公然雙魂合練，要是被人發現了自己的修煉秘密，說不定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又這樣居室、野外、靜室修煉交叉進行了十年，蘇傲天終於是隱隱感覺到了突破的徵兆，粗略一算，從煉氣六期到現在不覺已經過了二十年，這期間還消耗了數顆靈石，不然進展會更慢。雖然感覺到了徵兆，但是突破尚不知何年何月，蘇傲天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去獲得一顆靈石，儘快突破到煉氣七期，先掌握御物飛行的技能，就可以擴大行動的範圍，擺脫只能侷限於在城市修煉的束縛，一面修煉一面遊歷，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低階修士之所以不敢在野外長期苦修，一方面是由於自身修爲低下下，自保能力不強，另一方面與其說是爲了避免兇獸的侵襲，不如說是避免被修士殺人奪寶。在數百萬年的修煉歲月裡，爲了爭奪資源，發生的流血殺人事件那簡直是多如恆河沙數，數之不盡了，在慘痛的經歷面前，爲了自保，逐漸形成了修煉城市這種規模的居住之所，這些地方遵守的首要原則就是給修士提供一個相對安全的修煉環境，修煉資源可以交易，絕對不能在城市內殺人奪寶。當然城市是有主宰者的，明面上的規矩是如此，暗地裡也免不了一些黑暗勾當，但是隻要實力足夠，手腳乾淨，也不會有人出頭來指證。修士一旦邁入煉氣七期，掌握了飛行的技能後，逃命的速度自然大有保障，就可以到離城較遠的地方尋找更多的資源了。
蘇傲天這十年來也沒有停止制符，複合符也練成了三張，但是由於制符時沒有全神貫注，威力達到築基中期的符籙一張也沒有做成。不過他感覺這種符籙對他而言已經不算太難，只要準備充分，集中全力，定能煉製出來，所以他也沒有強求。挑選了十幾張符籙，有煉氣九期的，也有築基初期的，蘇傲天來到了以前換取靈石的那家店鋪，想着一回生二回熟，從這裡換取靈石應該容易些，這次做了以後就堅決不上他家門了。
走進店鋪，言明要見掌櫃，他現在是實打實的煉氣六期修爲，店鋪的夥計已經不敢輕慢了，連忙把掌櫃請了出來。掌櫃出來一打量，不由得十分高興：“道友當日離去，怎麼這麼多年纔來照顧小店，我這裡可是日日夜夜盼着道友前來呢。蘇傲天一想定然是上次的交易讓他大賺了一筆，所以纔對自己念念不忘，嘴裡含糊了幾句，只說自己忙於修煉，無暇制符，所以一直沒來。
那掌櫃的將他請進內室，開口問道：“道友此來，可是還要換取靈石？”蘇傲天說道：“正是。”掌櫃的正容說道：“我有一提議，道友可細思之。倘若你願意，獲得靈石並不困難。”蘇傲天不由得一怔：“不知道友意所何指？”掌櫃的說道：“實不相瞞，我等在這元武城開門做營生的，背後多少都有點小勢力。我這裡也是一個家族的門店，本家在元武城不算什麼，但總好過散修。道友既是符師，我上次錯過之後，被家中長老好生埋怨，這次再見道友，可見有緣。我這次正式代表家族邀請道友，如果道友不嫌棄，必然在修煉資源上鼎力支持。”蘇傲天心中苦笑：“我若想投靠，何必找你這等不入流的勢力？只是我自身的秘密不想被人發現，門派家族之類的，那是不用想了。”嘴裡說道：“多謝道友美意。只是我獨來獨往，自在慣了，不願多受束縛，況且我制符水平稀鬆平常，有些符籙還是師父傳下來的，愧對貴家族美意了。”那掌櫃的十分失望，一再力邀。
此時，蘇傲天感到裡面有神識波動，當即發現是有修士在用神識審視自己，於是把神魂內斂，裝作毫無所知的樣子，與掌櫃虛與委蛇，一再推諉。掌櫃的見勸說無果，不再說話，過了一會，才說道：“既然如此，道友還請好好考量，如果回心轉意，可以隨時前來。”蘇傲天卻察覺到裡面那人以神識傳音於掌櫃，他纔不再堅持了，也不說破，只將符籙拿出。這些符籙比第一次的品質好得多，蘇傲天兌換了兩顆木屬性靈石，就起身告辭了。
蘇傲天走後，屋內出現了一個築基修爲的老者，掌櫃的恭恭敬敬地問道：“長老爲何要放此人離去？”那老者說道：“此人的制符水準，應該與他所言不差，不算什麼。他的符籙，雖然不知來路，但是定然不是他自己煉製的。如若強留下他，也沒有多大益處，爲此人壞了規矩，若是被人捏住把柄，事端不小，不值得冒這個險。但是此人也不宜得罪，他若是再來出售符籙，只管與他公平交易就好，不過他的家底應該也是掏的差不多了。此人或許是被逐出師門的，我們不要與他多生事端。”掌櫃的唯唯諾諾答應了。
蘇傲天自是不會知道這老者對他的評價，如果讓他知道了，定然會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拿着兩塊靈石回到居所，當即佈下禁制開始修煉。練了一會，不知怎地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似乎是有人在窺伺，他放出神識，將附近仔細探查了一遍，一無所獲，又將自身由外到內細細審視了一遍，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平心靜氣，凝練神魂，過了一會，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蕩然無存了。
當下繼續修煉。練了約莫有三個日夜的功夫，感覺到周遭有修士在用神識探查，此人神識不弱，行事十分小心，似乎是害怕被人察覺。心下暗忖應該換個地方了，於是收功不練。那股神識來來回回探查了數遍，也消失了。蘇傲天又靜坐了兩個時辰，也不與房主交代，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悄然離去。
遠遠離開此地後，蘇傲天重新找了個住所安頓下來。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似乎以前經歷過。他埋頭苦思，忽然想起當日在靈翠山莊擊殺趙宇豪時，他的師門長輩留下的神識在自己身上掃視了一下，當時就有這種感覺，只不過後來凝練神魂的時候，也是將之驅散了。
考慮到這些情況，蘇傲天感覺自己應該是被人盯上了，但是由於自己神魂強大，是以別人留下的神識印記很快就被自己驅除了。自己行事足夠小心，唯一暴露蹤跡的就是與那店鋪掌櫃的兩次交易，只不過不知道是否那掌櫃的所爲，以他的修爲似乎還沒有這個能耐。
想到這些，蘇傲天格外小心，每天都放出神識在周圍千丈的範圍內布控。他神魂強大，神識凝練，別說是築基修士，就是結丹修士也察覺不到他刻意隱匿的神識探查。一連十幾天並無異常，蘇傲天又開始修煉。
這般偷偷摸摸的修煉，進度還是不夠快，蘇傲天修煉了兩個月，一塊靈石還沒有吸收完。他急於突破到煉氣七期，於是決定出城修煉。
臨走之前，他又改頭換面，到之前出售符籙的店鋪轉了一圈，店鋪夥計和掌櫃的毫無察覺，蘇傲天看見自己的符籙也擺在貨物當中，已經少了幾張，或許是售出了。看看沒有異狀，蘇傲天轉身出門，向城外走去。剛走出城門，心裡又浮現出那種被人窺伺的同樣感覺，蘇傲天心裡一緊，暗想果然是那家店鋪有問題。
蘇傲天默默地審視自身，這次他查的格外仔細，終於發現有一絲微弱的神識依附在體內，幾乎微不可察，以前被忽略掉了。
這股神識比他弱得多，反掌之間就能消除，蘇傲天也不急於動手，想把那人引到遠處，於是急走了兩個時辰，纔將這絲神識抹去，然後放足狂奔，跑了半日，找到一處樹林，進入其中，佈下禁制，開始修煉。
這一次他不管不顧，一心只想突破，不吸收完靈氣是不會出來了。也不知道修煉了多長時間，其間也有修士、兇獸在周圍經過，雖然有人發覺異常，但是都沒有識破他的禁制。
終於在第二顆靈石的靈氣也快吸收完的時候，蘇傲天成功突破到了煉氣七期。感受着成功的喜悅，蘇傲天放開禁制，走出了樹林。
走了沒多遠，忽然一股危險的警兆涌上心頭，不等他反應過來，旁邊的土坡後面忽然閃出兩個人，一前一後將他圍住了。
仔細一看，還是熟人，正是以前見過的司馬和淳于二人。
這二人可是完全不認識蘇傲天，將蘇傲天圍住後，司馬嘴裡嘖嘖有聲，笑嘻嘻地說道：“道友真是好手段，連我的引神符都不能追蹤到你，可見道友在符籙上造詣非凡吶。若不是我察覺到樹林裡有禁制，可就與道友失之交臂了。”
蘇傲天直覺這兩人不懷好意，遂裝作糊塗說道：“道友說什麼？我聽不懂。”
司馬哈哈大笑兩聲，說道：“事已至此，道友抵賴還有意義麼？這張符籙，難道不是道友煉製的麼？”手裡拿出一張符籙，正是蘇傲天賣於店鋪符籙中的一張。
蘇傲天終於恍然，原來是自己煉製的符籙被這司馬所得，此人聽得那淳于說過，是什麼月華門的制符天才，想來在符術上有些手段，察覺到了自己的煉製手法獨特，因而施展了什麼手腳，想要找到自己。
此人既然偷偷摸摸地搞這些小動作，必然是不懷好意，蘇傲天雖然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也不太在意。眼前的這兩人，看修爲都是煉氣九期，並沒有突破到築基，自己沒突破到煉氣七期時，對付他們已經沒有問題，何況現在突破了，這兩人要是心存不軌，正好拿他們練練手。不過這司馬既然會制符，也知道自己有築基威能的符籙，還這麼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看來是也有厲害手段。還有這淳于，也是大派弟子，與那趙宇豪一般，身上保命的東西總有一兩件，不可低估。
蘇傲天現在對於這些名門大派的得意弟子，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這類人由於天資出衆，很早就得到門派的大力栽培，修煉成就遠超一般人，養成了他們眼高於頂的習慣，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籌，尋常門派中的弟子都不放在眼裡，對於散修更是蔑視，尤其是修爲還不如自己的散修。在他們的意識裡，這種人見了自己應該都會瑟瑟發抖，任其宰割。而且他們修煉的環境過於安逸，師門不敢讓他們冒生死大險，雖然殺過人，但生死搏殺的經驗極爲欠缺。所以對付這種人，他是沒有一點壓力，除非雙方修爲境界相差太大。蘇傲天打定主意，若是這兩人真想對自己下手，必須要給予雷霆一擊，讓他們的保命手段都來不及施展，以免多生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