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山洞後,乒乒乓乓的撞擊聲陡然大了許多。衆人都早已經習慣了,一個個充耳不聞地只管往裡走,蘇傲天只能跟在後面。進入洞口後,發現裡面已經被掏空成了一個寬廣的廳堂一般,有着數個黑乎乎的小洞口,通向不同的地方,那情形有些像是飛昇通道盡頭的分支,通向品級不一的飛昇池。
許是察覺到了蘇傲天的疑惑,趙大元走了過來,對他說道:“這些洞口通往不同的礦場,石山內除了岩石,還有金精鐵礦等煉材,都由我們武夫開採。我們這班是專門採石的,此外還有采礦的等等。至於女子,就做些種植、漁獵等農活,做飯洗衣等等。等到我等熬過了千年,就可以找一箇中意的女子,與她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蘇傲天隨口問道:“不知趙兄今年貴庚?”
趙大元咧嘴一笑,說道:“我尚不足四百歲,還年輕的很呢。看蘇兄弟的樣貌,似乎比我還要年輕一些,須得多采數十年的石頭呢。這班的武夫,大多年輕,每個人少說也得幹個三四百年。只有王班頭等數人年歲稍長,只需熬個百八十年就可以出頭了。”
說話間衆人三轉兩繞地已經來到了一個坑道中,裡面正有百餘人,有的扶釺,有的掄錘,幹得不亦樂乎。看到蘇傲天等人進來了,這些人才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與王堃等相熟之人互相打了個招呼,然後紛紛往外走。
衆人也不用王堃安排,自行拿起工具,三兩成羣地開始幹活。王堃叫過蘇傲天,說道:“蘇兄弟,你今日先幫着趙大元,做些掌釺打掃的零活,適應一下,等到熟悉了此地的工作後,再出大力不遲。趙大元,你好生照看蘇兄弟,教會他如何幹活。”
趙大元滿口稱是,然後帶着蘇傲天來到了一塊巨巖上,這裡散落着一些鋼釺錘頭等工具,都是剛纔幹活之人餘下的。趙大元遞給蘇傲天一把鋼釺,說道:“採石無非是出些力氣而已,實在沒啥好交代的。不過就是幹得多了,眼疾手準而已。我趙大元二十歲就來這裡採石,如今已經幹了三百餘年,手頭有數,蘇兄弟你儘管放心,扶好鋼釺,不要閃躲,趙大元擔保錘錘不落空,絕不會失手砸到你的腦袋。”
蘇傲天微微一笑,接過鋼釺,瞥了一眼,果然是勝過天級上品,看成色比青冥劍更強,然而在這裡只是個採石的工具。他找了個先前砸出的坑眼,將鋼釺插入,隨即半蹲下來,單手牢牢扶住鋼釺。趙大元撇了撇嘴,說道:“雙手扶好。你若是把握不住,鋼釺歪了,就耽誤幹活了。”
蘇傲天心裡嘆了一口氣,自己竟然被一個武夫小視了。然而那又能怎麼樣,告訴趙大元你儘管使出吃奶的勁來,看這鋼釺會否搖晃分毫?他只好依言伸出兩手,將鋼釺握住。
趙大元拿起一把勝過了天級神兵的大錘,輕飄飄得如若無物,雙臂輪圓了一氣砸了二三十錘。他的力氣着實不小,只不過在蘇傲天的眼裡,實在不值一提。看到蘇傲天扶着鋼釺,紋絲不動,趙大元略感詫異,卻也十分滿意,說道:“蘇兄弟,不虧了你這一身筋肉,力氣不小啊。你可要小心,我要賣力氣了。”
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兩臂上的筋肉驀然暴起,將錘頭舞得如同風車一般,乒乒乓乓地打擊聲如同疾風驟雨練成了一片,在神識稍差之人耳中聽起來,似乎是匯成了一聲巨大的聲響,而不是數百下擊打聲。
這趙大元還真是身大力不虧,雖然是一個不能修煉的武者,但這大錘掄起來虎虎生風,威勢絕不亞於天璇上人展開了飄渺神劍,蘇傲天都覺得只要讓他這般無休止地掄下去,天璇上人即便有飄渺神劍,也脫不了落敗身亡的下場。
一個靈界的武夫,拿着一把採石的大錘,就足以橫掃承天大陸,這一刻蘇傲天更加深切地明白了,爲何自己上來的飛昇池邊,無人守候,任由它荒廢了。從這裡上來的飛昇者,只怕靈界之人都恨不得將他趕回下界去,更遑論迎接了!
而趙大元此刻已經漸入佳境,錘頭舞得風雨不透,密集的敲打聲逼迫的人連氣都透不過來,而他的氣勢,則逐漸高漲,這一刻,蘇傲天甚至心生錯覺,似乎趙大元不是在掄錘,而是在面對着一個強勁的敵手,全力以赴地在提升自己的氣勢!
單是這股氣勢,就足以碾壓承天大陸的一切分神修士,直逼渡劫大能,由此可以想象,靈界的修仙者,面對着承天大陸的修士們,將會是一種怎樣的無可匹敵的碾壓之勢!
而幾近癲狂的趙大元,則是越舞越興奮,似乎全身有着無窮的力量,永遠也使不完一般,而且確實如同他自己說得一樣,不僅眼疾手快,準頭也是極爲精確,每一錘幾乎都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鋼釺頂端的同一點上,絕不會朝着蘇傲天的腦袋招呼過來。
趙大元的體力也足以令人稱道,一個時辰過去了,大錘揮舞的勢頭卻一點也沒有弱下來,終於在一聲轟然聲響中,蘇傲天就覺得手裡的鋼釺猛地往下一沉,然後感覺到身下的石頭像是地震一般抖動,他就雙腿用力,輕飄飄地跳了起來。
而那塊巨大堅硬的岩石,卻四分五裂地炸裂開來,以驚人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散去,聲勢極爲駭人,更是挾裹着一股毀滅的力量,眼看就要對周圍採石的武夫們造成嚴重危害!
但這些武夫看來是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突發情況,沒有一個慌張閃躲的,而是紛紛揮舞着手裡的鋼釺錘頭等工具,更有甚至直接用手掌或是胳膊將這些大石塊撥拉到一旁,對那些小一點的石塊碎屑,則選擇了視若無睹,任由得它們砸到身上、臉上,全都毫髮無損,只是稍微閉了閉眼,免得崩到眼睛裡。
趙大元則是縱聲大笑起來:“呵呵!蘇兄弟,你確實不錯,第一次幹這樣的活,卻眼不眨手不抖,鋼釺扶得極穩,令我這錘頭砸得是痛快淋漓啊!真是爽快!”
王堃也是心裡暗許,因爲蘇傲天是初來乍到,更何況是柳如煙親自帶來的,不由得他不對蘇傲天上心些。方纔他一邊幹活,一邊也在暗自觀察蘇傲天的舉動,看到蘇傲天在趙大元如此威猛的錘頭揮舞下,處變不驚,沉着鎮定,絕無一個新手的慌亂和不適,更沒有一絲的膽怯閃避之意,不禁對蘇傲天有了幾分好印象。
蘇傲天只能心裡暗暗苦笑,趙大元的錘頭揮舞得即便是再快上百倍千倍,在他眼裡還不是緩慢得如同一片落葉隨風飄蕩一般,閉着眼睛也知道他的每一錘的運行軌跡,將要落到何處。而且就算是趙大元有個閃失,錘頭落到了他的腦袋上,應該擔心的,也是這在承天大陸堪稱天級極品的錘頭,不免要有所損傷,而不是他的腦袋,會被這錘頭打破一個大洞。
他就是一個指頭輕輕掂着鋼釺,趙大元也休想能將鋼釺震歪分毫,兩手緊握半蹲在那裡,只是演給這些武夫看的。他完全可以在這裡閉着眼睡覺,怎麼可能有慌亂閃避這些不知所云的念頭。
趙大元震碎巨石只是一個小插曲,這樣的場景幾乎在每一次的勞作中都會發生,衆人也都不以爲異,等到碎石都散落後,自有人將大塊的岩石收起,將小塊和碎渣清理到一旁。餘下的人各自去從事自己的勞作,趙大元也拎着錘頭,找了另一塊巨巖,準備繼續幹活。
蘇傲天說道:“趙兄且慢,先稍事休息,這一次讓我來掄幾錘吧。”
趙大元咧嘴一笑,說道:“不用。今日你就不要做這些力氣活了,先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等過上三五日,完全適應了再出力不遲。今天這掄錘的事情,就全包給我了。”
蘇傲天心想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心地倒不壞,沒有想着欺負新來的生手,反而對他頗爲照顧,不禁暗自點頭。雖然他不能修煉,卻比那個柳如煙好打交道多了,最起碼沒有她身上那種盛氣凌人的架勢。
他心生好感,堅持說道:“怎能如此,王班頭安排我與你一起幹活,總不能叫你一個人出力。我先掄上兩下,若是不行再換你不遲。”
趙大元也是耿直,聽到他堅持,並沒有覺得他倔強不聽招呼,就將錘頭遞給他,說道:“也罷,既然兄弟堅持,那就讓你試兩下。你是新手,不必圖快,只要能做到眼準手穩,每一錘都落到釺頭,不要落空就是了。等你熟練了之後,使錘的速度自然就上去了。”
他只是憨厚,並不是傻,也擔心蘇傲天一不小心將錘頭輪到了他的腦袋上,即便沒有危險那可也疼啊,因而不忘囑咐蘇傲天兩句,這纔拿起鋼釺,往岩石上狠狠鑿了幾下,磕出了一個淺坑,將鋼釺插入,雙手扶好,身體半蹲,然後示意蘇傲天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