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能夠沉得住氣的,也就只有蘇傲天和練瓊宇兩人了。
謫仙境的修仙者,對於石山城內的大多數人來說,已經是一種傳說般的存在了,這是一個終生也無法企及的目標。但蘇傲天的志向,是追逐無上大道,他的目標,已經放在了仙界,甚至是更高層,靈界的謫仙境,對於他來說,只是修行路上不起眼的一個階段,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走到這個階段,但如何會對這一境界之輩心存畏懼。
練瓊宇則是深受蘇傲天的影響,縱然自身天賦並非最佳,但心志早已經達到了極高的那種境界,面對着困難險阻,只會想着如何去克服,而不是畏手畏腳,裹足不前。
其他的人則是缺乏他們的那種經歷,囿於自身實力和見識也沒有太高的抱負,就目前而言,謫仙境已經是他們面前無法逾越的大山,而這樣的大山,一下子就擋在了面前七八座,怎麼會不令他們面如土色,頓覺大禍臨頭。
蘇傲天知道最先下車之人,就是此地人族的最高領導者,伏州城主長孫明瞭,單從他的氣質和修爲來看,他倒是不負這一職位。他尚未開口說話,與他一同下車的那個灑脫豁達的中年人卻先笑着開口說道:“宋城主!當年你一去不歸,我還以爲你離開夔門州這個蠻荒之地,另覓仙境清修去了,卻不曾想到你在這裡搞得有聲有色,現如今已經是一城之主了,可喜可賀啊!”
聽到了這個人半帶揶揄半帶調侃的話語,宋思明的臉上浮起了一些不自在,他迴應道:“蓋長老,宋思明有幾分斤兩,你還不清楚麼?倒是你真令人驚訝,這才過了幾年,已經是謫仙境巔峰的修爲了,聖階在望,仙途可期,這纔是真的可喜可賀呀!”
聽宋思明的話語,這個蓋長老此前與他也算相熟,最起碼這幾句話裡,聽不出惡意,更沒有殺氣。而且此人的修爲,如同長孫明一般,明顯要強於夏鐸這樣的謫仙境高手。
長孫明聽了蓋長老與宋思明的言語,不置可否,不急不緩地來到宋思明身前,說道:“今日裡石山寨高朋滿座,大擺筵席,不知可有什麼喜事?”
宋思明面對着長孫明終究是膽怯,硬氣不起來,有心嗆他兩句也說不出口,只好回到:“這些朋友都是來恭賀歐長老突破到靈仙境的。”
長孫明輕輕笑了起來:“靈仙境?石山寨又增添了一位大高手,實力顯著增強,假以時日,伏州城也要瞠乎其後,確實是一件值得恭賀的大喜事啊!好啊,擇日不如撞日,我長孫明既然遇到了這樣的喜事,怎能不叨擾兩杯水酒呢?”
他口口聲聲都是石山寨,絕口不提石山城,靈仙境的大高手,實力趕超伏州城更是赤裸裸地輕蔑嘲諷,伏州城這四五百個靈仙境的修仙者不禁鬨堂大笑起來,紛紛附和,都要喝上一杯。
宋思明陰沉着臉,此刻也只能先束手迎客,長孫明沒有表示出惡意,他勢不能將之驅逐走。於是他就做出了迎客的姿態,卻不料長孫明擺了擺手,說道:“且慢。水酒隨時都可以喝,只不過這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件事情不解決,非但是石山寨覆滅在即,長此下去,連伏州城和本地的人族都將深受其害,危在旦夕。”
石山城的所有人聽了此話,心中都是一凜,暗想:“來了!果然是不懷好意!”
宋思明問道:“不知長孫城主所說的,是什麼重要的事?”
長孫明緩聲說道:“我有可靠的消息,石山寨裡有人勾結靈族,發動獸潮,然後將之擊退,以示立功,圖謀上位。一旦此人爬到我人族的高層後,就會將所有的人族出賣,徹底置伏州城及其周邊的人族於死地,令這一片土地從此成爲靈獸的天下!”
這番話說得危言聳聽,宋思明不禁氣得臉色鐵青,他盯着長孫明,沉聲問道:“石山城之事,長孫城主怎麼會比我宋思明還清楚?我可以保證,石山城裡的所有人,包括婦孺,沒有一個勾結靈族的敗類,長孫城主此話,無法令人相信!”
長孫明也不着急,依舊是慢悠悠地說道:“石山寨的人族,都是長年在這片土地上生存,與靈獸抗爭,付出了無數的艱辛,也是斬殺了數不清的靈獸。這裡土生土長的每一個人,自然都是信得過的,是我人族至親至愛的同胞。然而,有一些來歷不明的外人,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這裡,又輕而易舉地屠殺了強於他自身百倍的靈獸,立下赫赫戰功,成就鼎鼎大名,難道你們就真的相信,世上會有如此巧合,而又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麼?”
聽了他的話,蘇傲天不禁暗自點頭,果不其然,長孫明的目標是自己,而且還羅織了一個極巧妙的罪名,利用自己是外來的修仙者這一點,挑撥自己與石山城本地修仙者的關係。不得不說,他的這一招,既毒辣,又高明,而且具備極強的蠱惑力,很容易令那些心志不堅定之輩,聽後對自己疑竇叢生。想想也是,一個下界的飛昇者,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比自己等人遜色一籌不止,卻偏偏拿出了出了超乎尋常甚至是驚爲天人的表現,這一切難道合乎常理麼?還是說,事情真的如長孫明所說的那樣,是另有隱情?
看起來長孫明對於石山城這些年來的發展,是一清二楚,暗中也花了大氣力進行調查。他必然是看出來了,石山城這些年的發展,蘇傲天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能有今天的局面,幾乎可以說是他一手促成的。宋思明等人根本不足爲慮。只要將蘇傲天除去,石山城立刻就會土崩瓦解。
這番話顯示出長孫明此人,不禁老謀深算,而且極度無恥。勾結靈族的人確實是有,而且不偏不倚正是他本人,他卻能紅口白牙地將此事栽贓陷害到蘇傲天身上,找的理由也極具說服力。這番話傳到不明真相之人的耳朵裡,基本上是十人中有九個半會相信。
不過蘇傲天倒也不必急於辯駁,長孫明本來就是他準備對付的目標,不管是自己主動出擊,還是長孫明找上門來滋生事端,這樣的事情都是求之不得的。修仙者間的紛爭,說到底還是要憑實力說話,在許多場合,勢力是派不上多大用場的。別看伏州城現在來了偌大一羣人,一個個修爲精深,氣息駭人,只要自己斬殺了長孫明,到時誰還對自己說半個不字?
宋思明聽了長孫明的話,立刻感到大事不妙。憑心而論,長孫明的這番話,在一定程度上是說到了他的心裡,蘇傲天的來歷,他面對靈獸表現出來的驚人實力,確實令石山城這些本地的修仙者難以相信。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他與靈族勾結,表演給人族看的,反而更加令人信服。
然而宋思明清楚無論如何自己與蘇傲天現在已經是緊緊栓在一起了,一榮皆榮一損皆損。蘇傲天是否勾結靈族尚在兩說,但是蘇傲天一旦被孤立排斥,再被長孫明除去後,長孫明必定不會放過自己。爲今之計哪怕是長孫明說破天來,都不能贊同,不論他說得是什麼,都必須反對。
於是宋思明沉下了臉,冷冷地說道:“長孫城主想說什麼,宋某實在不明白。”
長孫明點了點頭,說道:“你被奸人所惑,矇在鼓裡,最多也就是識人不明,不算大錯,我不怪你。”說道這裡,他伸手一指蘇傲天,繼續說道:“這個人,來歷不明,修爲低劣,卻能斬殺靈仙境修仙者都對之無可奈何的兇猛靈獸,諸位不覺得,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麼?據說他還是一個下界飛昇者,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既然下界的飛昇者,能耐都超過了我靈界之人,那麼我等的靈界,和他所在的下界,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下界?這樣荒謬的言論,你等之中,亦並非全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修煉歲月之悠久就不用提了,爲何沒有一個人對此置疑?可笑!”
最後兩個字,長孫明特意運轉靈氣,謫仙境巔峰的意蘊含在其中,落到了旁聽者的耳朵裡,無不心神巨震,更覺得無法違背,從內心裡忍不住就要相信長孫明的言語。不要說那些前來祝賀的賓客,就連石山城裡的許多人都不禁暗自生疑,覺得蘇傲天的所作所爲確實很蹊蹺,莫非他真的是一個勾結靈族的奸細,出賣同胞的敗類?
一時間許多人的目光不由得都望向了蘇傲天,眼睛裡多多少少都帶上了狐疑之色。宋思明忽然仰天哈哈一笑,說道:“若說可笑,我倒覺得長孫城主的話語,纔有幾分可笑。若說蘇傲天與靈族有勾結,那靈族所花費的血本可就大了。這些年來,蘇傲天斬殺的靈獸衆人有目共睹,靈族爲了扶持他立下大功,爬上高位,甘願驅使如此多的靈獸來送死,今後還會驅使更多的靈獸來送命,這樣的事情,諸位倒是說說,可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