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爾踱回人羣,很自然地登上一個高臺,傲然矗立,俯瞰蓋倫等人的悼念儀式。
內瑟斯跪在他面前,伏地不起,淡漠的聲音帶着懺悔:“屬下有罪,請陛下降罪!”
阿茲爾沒有接話,而是茫然四顧,喟然問道:“恕瑞瑪如今人口幾何,兵將可在?”
內瑟斯擡起頭,有些難以啓齒,猶猶豫豫地說道:“沙漠風暴吞噬了恕瑞瑪主城,七百年間,沙漠不斷向周邊擴散。如今,沙漠邊緣僅有十三個村莊碩果僅存,人口約三千有餘。另外,戰爭女神獨霸中央綠洲領地,人口約六千有餘。”
阿茲爾微訝,原來他已經泯滅於地下皇陵七百年,他的龐大帝國幾乎完全毀滅。該死的澤拉斯,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阿茲爾聲音微揚,凌厲地問道:“戰爭女神是何人?她是不是恕瑞瑪的子民?”
內瑟斯再次雙手伏地,愧疚地說:“屬下失職,未能保護好陛下的血脈。二十七年前,隱居的第二十三代皇子暴露行蹤,詭術妖姬覬覦上古神兵,前來偷襲,皇子皇妃遇難,他們將襁褓中的女兒和上古神兵秘密送走,不知所蹤。戰爭女神希維爾,是上古神兵的持有者。她極有可能就是陛下最後的血脈啊!”
希維爾溫言,嬌軀一顫,內瑟斯說的是真的嗎?她的父母全部遇難,她在襁褓之時就失去了親生父母?難道她真的是阿茲爾的後裔?
而此時,兩個語氣極爲相似的聲音響起來:“詭術妖姬!”
卡特琳娜一愣,這裡怎麼會有卡莎的聲音,她四處張望,尋不到卡西奧佩婭的蹤影,以爲自己出現幻聽,微微蹙眉。
蓋倫終於從悲愴中恢復過來,立即被阿茲爾和內瑟斯的對話吸引。內瑟斯的話信息量太大,蓋倫花了幾秒時間理清關係,驚訝地望向希維爾——她是阿茲爾的後裔,恕瑞瑪皇族後裔。
阿茲爾自言自語:“樂芙蘭那個老太婆還沒死嗎?”
內瑟斯以爲阿茲爾問話,恭敬地答道:“她不僅沒死,七年前,她秘密潛入德瑪西亞後,不知做了什麼,由八十歲老朽相貌變成了二十歲的少女模樣,法力也更加精進,如今已是十六級女巫。”
阿茲爾其實根本不關心詭術妖姬的死活,他聽說“戰爭女神”便是希維爾,心裡非常高興。他的血脈,他的女兒果然不是凡人,在不依靠內瑟斯的輔佐之下,便已經立足恕瑞瑪,管理一個六千餘人的綠洲城鎮。雖然在他看來,這算不上什麼成就,但他依然爲她感到驕傲。
他寵溺地望了一眼希維爾,低頭對內瑟斯說:“你的猜測是正確的。希維爾確實是我的血脈,是她的血液喚醒了我,讓我重生。如今,她是我唯一的血脈,她是恕瑞瑪的公主,我唯一的繼承人——”
阿茲爾震懾人心的聲音響徹大地。
希維爾的男寵們頓時朝希維爾跪下來,敬畏地望着她,討好地磕頭:“願爲公主效勞……”
幾名男寵爬過來,就要親吻希維爾的腳尖,希維爾猛退幾步,表情複雜地掠了阿茲爾一眼,轉身便走,阿茲爾有些吃驚,連忙喚出來:“希維爾,我的女兒,你要去哪兒?”
希維爾心情雜亂無章,只覺得這地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她深深地望了一眼蓋倫,發現蓋倫也看着她,不禁心頭一喜,求助地眼神立即遞了過去。
蓋倫接收到希維爾的求助信號,心頭一慌,立即設身處地的爲她思慮起來。阿茲爾的實力強大,對希維爾的寵溺之情不似作假,若希維爾承認自己的身份,可以獲得阿茲爾的庇護,以及她從未體會過的親情。
可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的責任。阿茲爾宣佈希維爾是她的繼承人,可見阿茲爾對重新執掌恕瑞瑪政權勢在必得。在場衆人大多被阿茲爾強大的實力和尊貴的身份震撼,並沒有深思他如今的處境。
富裕強大的恕瑞瑪帝國被沙漠掩埋,如今人口不及一萬,自然條件更是惡劣之極,要想重回恕瑞瑪榮光,無異於癡人說夢。何況,澤拉斯和雷克頓逃之夭夭,猶如一顆定時**,隨時可能阻撓阿茲爾的行動。希維爾暴露出阿茲爾傳人的身份,無疑會增加生命危險。
蓋倫苦鎖雙眉,希維爾等了半晌得不到迴應。身後阿茲爾醇厚聲音猶如魔法一般,纏住她離去的腳步:“希維爾,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我的女兒,你是爲父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一瞬間,童年時的苦難、少女時的拼搏、無數次傭兵行動刀口上舔血的歲月涌上心頭。希維爾驀地轉身,高聲說道:“父親?如內瑟斯閣下所言,我的父親早在我襁褓之時就死了。”
希維爾頓了一頓,語氣更加咄咄逼人:“如果你不曾狂妄自大地舉行飛昇儀式,就不會被澤拉斯誆騙,恕瑞瑪帝國也不會被沙漠毀滅,恕瑞瑪的遺民們更不會過着貧寒飢餓、朝不保夕的日子。你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還妄圖重新統一恕瑞瑪嗎?不好意思,阿茲爾陛下,我的綠洲我絕對不會拱手相讓,你休想從我手裡奪下一寸之地!”
蓋倫聞言大驚,立即憶起希維爾這些年受的苦難。她本來是帝國公主、千金之軀,卻被親生父母遺落沙漠,又遭遇養親的殘害拋棄,險些成爲禿鷲、胡狼和難民的食物。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在她最需要人陪伴和引導的時候,她的親人不在身邊,這讓她怎能不委屈。
可是,希維爾的這番話無疑戳中阿茲爾的心窩。蓋倫不太瞭解阿茲爾的性格,只知道他是一個曾經擁有無上財富和權利、傲慢自大的皇帝。蓋倫緊緊盯着阿茲爾,害怕他對希維爾發難。
阿茲爾果然憤怒無比,整個身體顫抖着,醇厚的聲音也顫起來:“希維爾,你必須學會尊重!”
這時,希維爾的注意力瞬地轉移,她看到了一條碩大的綠色蟒蛇尾巴的末端,希維爾跟了過去,繞過殘壁,卻什麼也沒發現。
她的目光一轉,臉色變得鐵青,嬌叱一聲:“卡特琳娜,小心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