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森的熏熏醉意頓時清醒,一股涼意從腳底涌泉穴直嗖嗖得衝上腦殼太陽穴。手頭一鬆,盛酒的大碗嘭的一聲落地,陶片和酒水濺起的水花如噴泉般四散濺起。
“蕾歐……”
蕾歐娜美目一瞪,潘森的脊背陡然立起來,僵硬地走了兩步,朝蕾歐娜哈了一下腰,粗獷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曙光女神——你,你咋來了?”
蕾歐娜在門外駐足良久。一開始,聽到蓋倫新鮮的勸酒詞,心道潘森肯定會被激將。潘森果真上當,蕾歐娜心中暗笑不已。
又聽見蓋倫整出一個酒令,言語中暗示潘森能贏,潘森又上當了,蕾歐娜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怎料,這幫傢伙居然拿自己開起玩笑。潘森竟敢叫自己“俺家老孃們”,是可忍孰不可忍!
蕾歐娜當即踹門而入,盛氣凌人地立在門口,胸口起伏不定,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
潘森朝她走過來,她立即舉起日輪聖劍正對潘森胸口,只要再往前進一步就能戳穿他的胸膛。
潘森嚇得冷汗都流出來,愣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方纔歡樂的氣氛頓時凝結,蓋倫和夥伴們整齊地朝蕾歐娜望去,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副畫面僵持良久,蓋倫終於緩過神來,慌忙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蕾歐娜“謀殺親夫”,急聲道:“曙光女神,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蕾歐娜望了眼蓋倫,猛地想起自己來此處的目的,鏘的一聲瀟灑地收劍,目光緊張地朝潘森望過去,生怕自己傷到他。
潘森黯然地低下頭後退幾步,沒有察覺到蕾歐娜關切的眼神,他頹然坐回椅子上,萬念俱灰一般,彷彿對蕾歐娜拔劍相向難以置信。
蕾歐娜又急又悔,幾乎想要哭出來告訴他,她不是故意的。可常年的“女神”訓練讓她喜怒不行於色,不敢將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她害怕自己一旦跌入凡塵,會像以前那樣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
她神情一凝,微微轉頭,對蓋倫肅聲說道:“蓋倫小兄弟,請隨我出來,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蓋倫見蕾歐娜終於從盛怒中恢復過來,想要安慰一下失魂落魄的潘森,卻深感自己熬不出心靈雞湯。只好拍了拍潘森的背,用眼神示意伊澤瑞爾。
伊澤瑞爾腦子靈活,頓時明白蓋倫是想讓他給潘森講些笑話,活躍一下氣氛。伊澤瑞爾朝蓋倫點點頭,笑着朝潘森走過來,撿起潘森的盾牌,笑着說道:“潘森大哥,你這盾牌可真不錯。不過我在班德爾城一個鐵匠鋪裡見過一個更好的,那枚盾牌簡直和你太般配了……”
蓋倫見潘森被伊澤瑞爾的話吸引過去,朝伊澤瑞爾感激地一笑,這纔跟隨蕾歐娜出門。
蕾歐娜領着蓋倫到一個僻靜得角落,神情嚴峻地問道:“蓋倫小兄弟,你說你曾讀到一本上古羊皮卷,裡面有位皎月女神,名叫黛安娜。敢問那本羊皮卷的書名是什麼?你是在哪裡讀到的?”
蓋倫怎知自己隨口編造的一個謊言竟然暗合史實,只含糊地答道:“好像是在德瑪西亞圖書館看到的,我記不太清了。那羊皮卷本身就是殘卷,書名應該尋不到了。”
蕾歐娜壓根沒想到蓋倫會撒謊,蓋倫的解釋讓她愈發覺得黛安娜口中的“皎月族”或許是真的。蕾歐娜一時間心驚膽戰,再三問道:“你能再回憶一下,具體細節嗎?”
蓋倫明白謊言說的越多,越不好圓謊的道理,支支吾吾迴應蕾歐娜,翻來覆去講不出所以然。蕾歐娜這才放棄追問,默默下定決心,即刻出發尋找黛安娜所說的破敗古寺,探索真相。
“蓋倫小兄弟,感謝你爲拉闊爾部落做的一切。如今天色已晚,我又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不能送你們下山。不如再歇一晚,明日啓程?”
蓋倫舉目望了眼天空,一輪接近滿月的圓月升起來,瑩瑩的光輝灑落拉闊爾部落,顯得靜謐而悠遠。念及夥伴們如今醉意朦朧,確實不是出發的好時機,便笑着點頭謝過蕾歐娜。
蕾歐娜心緒異常地匆忙離開,蓋倫望着銀白的月光撒落蕾歐娜背影,緊身的金色鎧甲襯得她蜂腰翹臀,長腿飽滿而穩健,蕾歐娜嬌嬈的風姿讓蓋倫也不禁心動。暗歎一聲:“女神啊女神,你分明對潘森大哥有情,爲什麼裝作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害我大哥飽受相思之苦。”
又苦笑着搖了搖頭:“誰讓我大哥粗人一個,智商也有點捉急,怎麼看都配不上你!”
蓋倫滿懷心事地往回走,突然目光一閃,朝不遠處灌木叢隨手丟擲一塊金幣。灌木叢窸窸窣窣地動了一動,蓋倫上前檢查了,灌木叢裡並無人影,這才拾起那枚金幣,只見金幣邊緣多出了一道刀口。
蓋倫臉色一寒,將金幣捏在手中壓扁,扔回地面,冷冽地對空蕩蕩的灌木叢自言自語:“不管你是誰,想要幹什麼,我蓋倫絕不會讓你得逞。”
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此地。
待蓋倫走遠,那枚扭曲的金幣附近,驟然出現一個人影。深藍的風帽下,冷峻地臉龐變得有些扭曲,他捂住身上幾處因攀崖跌落導致的巨大傷口,恨恨地說:“可惡!真想不到,這麼短的時間內,他的境界提升如此之快。蓋倫,我們走着瞧!”
……
回到院落,一陣嘻笑傳入蓋倫的耳中。蓋倫的心情放鬆下來,長出一口氣,心道:伊澤瑞爾雖然如今名聲不顯,能力不足,還頗有些膽小,不過註定成爲“英雄”的人,必然有他與衆不同的地方。伊澤瑞爾的長處便是淵博的知識閱歷,以及帶着幾分呆萌的親和力。只是,他什麼時候才能獲得他的奧術護符,成爲一名真正的射手法師呢?會不會因爲我的到來改變他的命運?
蓋倫站在門口發呆,被時刻關注門外動向的奎因發現,奎因立即站起來喊道:“長官!你回來了!”
潘森眼神一亮,立即轉頭,焦急地問道:“蓋倫老弟,蕾歐娜都對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