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作坊的位置在兵坊的最深處。整個兵坊前面是校場,兩邊是軍營。後面重重包圍着的就是王老五他們一夥人。不過劉昊對呂嶽口中的“鐵匠作坊”這種老土且俗氣的稱呼很是不滿:“應該叫做‘武器製作與研究中心’,雖然現在還是雛形,但是以後會形成集武器製作、研究以及鋼鐵細化加工等等的軍備基地。呂兄,此地守好,升遷指日可待!”
劉昊的話讓呂嶽激動萬分,整張臉像是喝醉了一般潮紅:“大郎,只要能第一個用新研製的武器某就開心無比了。升遷之事,某覺得假如不去邊疆的話,還是跟着大郎,某相信日後大郎前程不可限量。”
劉昊見呂嶽拒絕,也沒再說什麼。他不知道的是,就因爲將呂嶽留在軍校接受各種培訓,使得多年後呂嶽成爲了讓草原人聞風喪膽的呂大鬍子。
呂嶽和劉昊從後面回去之後,又將下面的率帥、隊正之類的軍官全都召集在了一起,衆人一塊兒制定了行軍路線以及各種注意事項。完事之後,呂嶽將所有人集中在了小校場中,準備將此事說一下。
劉昊站在臺上,看着下面的士兵,雖然還是站的整整齊齊,但是怎麼看都像是武林大會,沒一點兒士兵的那種氣勢。
他朝下面拱拱手大聲說道:“近日得到消息,有人準備在河北舉事造反,只是消息還不確切,現在我們只好前去查看一番,若是真有此事,諸位就隨我一起殺進敵軍老巢,建功立業!待會兒諸位就一二十人一隊分散上路,路上若有人盤問就說去河北參加武林人士的聚會,諸位的路引待會兒就發放,諸位要收好。”
呂嶽接着劉昊的話說道:“路上盤纏跟路引一塊發放,諸位路上切記莫要迷路,莫要透露我等的身份,此次連李鴻皇子也會隨我們同行,所以諸位切記自己的使命!此次集結地點是廣宗縣城,二十天之內必須到達,所以路上需要日夜兼程,到了廣宗之後,聯絡一下各小隊的兄弟們,別被人發覺了,到時某會親自在城外等待諸位。”
這羣兵雖然還沒接受系統的軍事訓練,但是例如俯臥撐、越野長跑之類的已經進行一段時間了,所以一個二個的儘管水平不怎麼高,但是個個都信心爆棚,總覺得累了那麼多天了,總算是得到了施展的機會。
他們有條不紊的領了路引盤纏,然後牽着馬匹就朝大營外面走去。劉昊看着那一隊隊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也不知道在清河會是什麼樣子,不知道這羣跟自己年歲相仿的大唐士兵最後會有多少個長眠於那裡。
這次因爲事情比較急,武器方面還是用常規的兵器,三棱軍刺產量有限,只有小隊長以上的纔會配發,而且等回來之後還要回收,現在還不是訓練特種兵的時候。
等到所有人走後,呂嶽還在交代着留守軍官要注意的事項,而且這時候李白和顏真卿也騎馬趕了過來,正好和留守的軍官結識一番,等衆人走後這倆人也好過來出出主意什麼的。
諸事忙完,劉昊和呂嶽以及李鴻就騎馬出了大營,逍遙子已經走過了,沿途通知武林人士前去討要說法,他們的集結點也同樣在廣宗。
劉昊幾人的行進路線是從洛陽一直向東走,直到開封后再渡過黃河,然後從封丘一路向北,一直走到廣宗。路程大概兩千裡,換做後世開車一天就到了,可惜這是大唐,很多道路都已經損壞,騎馬每天也就是百十里路。
整個路線都是昨晚呂嶽和幾個手下推算好的,所有的小隊其實主要是順着幾條大路行進,包括從洛陽直接渡河向北,還有就是從鄭州渡河向北。這樣雖然衆人分散開了,但是相距並不是很遠,若是出現什麼意外的話,很容易彼此支援。
劉昊他們的計劃就是到了廣宗之後,留下一部分馬匹讓李鴻在後面跟着,然後衆人混入武林遊俠的隊伍中前去清河。洛陽出事的消息這會兒估計已經傳到了清河,只是崔家和彌勒教之間有牽連的事兒,現在除了少數幾個人還沒有外傳。崔家萬萬不會想到一羣遊俠前來鬧事會是個煙幕彈。
伏在馬上趕路的李鴻居然還有心情說話:“姑父這一招瞞天過海之計,怕是天下所有人都猜不到,哈哈!”
劉昊現在顛簸得快散架了,看電視上騎馬不都是很爽麼?怎麼老子騎着馬就想吐啊,而且大腿根處磨得生疼。他對李鴻的話置若罔聞,根本沒心思搭理他。
到天黑在野外住宿的時候,劉昊是被劉三和呂嶽託下馬背的,李鴻這貨從小就接受皇家系統的訓練,就現在這趕路速度,對他來說小菜一碟,這不剛停下就說要去打一些獵物,然後騎馬就鑽進了旁邊的林子裡了。
劉昊的兩條大腿疼得已經發木了,呂嶽和劉三小心的攙着他背靠着大樹坐了下來,就這短短几步路就疼得劉昊頭上直冒汗。
喘了幾口氣之後,劉昊艱難的脫下外面的書生長袍,這才發現大腿上的血跡已經將褲子滲透了好大一片,而且由於血液凝固的原因,褲子和大腿的傷口緊緊貼着,稍微一動他就疼的受不了。
呂嶽在一旁看着,嘆着氣說道:“原本以爲大郎文武雙全,早知道如此,就應該備輛馬車,大郎此次真是受罪了。”
劉三蹲在劉昊旁邊仔細的看着他的傷口,眼中含淚說道:“某家公子騎馬踏春還行,從小就沒受過如此的顛簸,路程纔剛剛開始,這可如何是好?”
這倆貨絮絮叨叨的一個辦法也沒想到,劉昊覺得這野外行醫在軍中還是要普及一下,要不士兵受傷了一羣戰友只能束手無策可不行。當即劉老闆就對他倆說道:“去燒點熱水,找一塊棉布放進去煮一煮,水一定要燒開。”
呂嶽一聽就吩咐隨行的親兵去準備,然後憂心忡忡的坐在劉昊身邊說道:“所有兵士化整爲零,喬裝打扮行軍,不知道掉隊的有多少人。平日裡讓那羣兔崽子好好訓練,可是他們個個心比天高,現在第一天夜宿,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苦。”
劉昊忍住疼痛對呂嶽笑了笑說道:“呂兄莫要擔心,現在天下太平,想來不會出什麼意外,至於受苦嘛,現在受了苦,說不得將來就會救自己一條命,所以吃點苦頭未必是一件壞事。再說我們的兵士雖然全都打散了,不過相距並不是太遠,若有意外,定能前後呼應。”
呂嶽點了點頭,然後讓劉三照顧他,他帶着兩個親兵去打獵了,現在個個餓得肚子咕咕叫,不填飽肚子怕是明天誰都沒力氣趕路。
等到水燒好之後,劉昊讓劉三端一些過來,然後捏着已經燙過的棉布,蘸着熱水小心的滴在傷口上,一股又熱又疼的感覺突然就從大腿竄到了腦門上,疼得劉昊很深哆嗦,不過現在褲腿已經不再和他的大腿粘連,等劉昊將另一條腿也如法炮製後,他的褲子終於可以脫下了。
當劉昊把褲子脫下之後,纔看到兩條腿內側已經磨得脫了皮,露出裡面的紅肉,傷口表面還不住的向外面滲血。就連沒掉皮的地方也已經紅腫,怪不得剛纔脫褲子那麼難受。
他讓劉三把棉布用水洗了洗,然後小心的將傷口上的血污擦掉,真他媽的疼,劉昊眼淚都下來了。不過就算這樣也得收拾收拾,否則明天還真沒法上路。這可是自己第一次帶隊伍,上次帶上百人的隊伍還是前世帶着琴行裡的學生去老家的一個溼地保護區遊玩。
劉昊一邊給自己鼓勵一邊小心的擦拭着,半盆子的熱水都被洗成了紅色。全部擦完後,他靠着大樹癱坐着,渾身的汗水將劉昊的衣服完全打溼了,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的一般。劉三蹲在他旁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對劉昊說道:“這是前些日子逍遙子掌教送給某的金瘡藥,效果極佳。”
他說完就小心的給劉昊上藥,那白色粉末也不知是什麼,看着像是麪粉,誰知撒到傷口上像是往身上潑了一碗熱油一般,劉昊整個大腿都是灼熱的疼,就連大腿上的神經都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他嘴脣哆嗦着,但是就這樣也不影響劉昊咒罵逍遙子,等老子見到你再跟你算賬!
等到劉三將他的兩條腿包起來後,劉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渾身就像虛脫了一般,不受控制的哆嗦着。不過總算是結束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從沒覺得即將垂落的夕陽是如此的美麗。
沒等劉昊享受多久這愜意的時光,呂嶽和李鴻就騎馬匆匆跑了過來,急切的對他說道:“大郎,前面來了不少人,半數都帶有兵器,不知道是做什麼的。我們就這麼幾個人,你又無法行走,該怎麼辦?”
劉昊不信離洛陽一百多裡就出現亂匪,當即平靜的對他們說道:“靜觀其變。”
天說黑就黑,衆人都在路邊的草叢中呆着,等着這羣人過去。待他們走近了,劉昊突然聽到一個孩童的聲音:“爹爹,你說的洛陽還很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