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那個年頭,餃子可是個好東西,一般只有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才能吃到,但誰家裡沒有三四個孩子,其實每個人頂多就能吃到幾個,可嚐嚐那個味道,就知道是過年了,有一種這過大年的氣氛。
可這天晚上在四平,那各家各戶都包餃子。不是過什麼節,也不是有什麼好事或者是富裕了,而是因爲這天拆廟動土,市裡頭派人把搖搖欲墜的短脖仙廟給拆了,附近的人都忌諱這種事,怕萬一沒動好在招了禍,所以家家戶戶都在這天的晚上包餃子吃。
老吳他們家也不例外,但這一次老吳卻沒動手擀皮,而是翹着腿在一邊靠坐着抽菸,還對那忙活滿身都是面的胡大膀說:“哎,哎手腳麻利點啊!我都餓了!”
胡大膀抹了把臉一回頭瞧見老吳那大爺的模樣,頓時就嚷嚷道:“哎我說,當年鬥地主的時候怎麼把你給漏了啊!這都什麼年頭了,你他娘還抓兄弟當嚇人使喚啊?你怎麼不幹啊!我他娘哪會擀皮啊!你看這都擀成餅子了!”
老吳叼着煙眯着眼睛說:“能不能有點眼力見啊?我都受傷了,還他娘幹什麼活啊?我是病號,我今天的活就是舒舒服服的吃完餃子,然後睡覺去,哦可以喝點酒嘛!”
“哎我說!你還有臉說這話?要不是胡爺我把你給背去衛生所的,你現在...”
“得了得了!別絮叨了。這一下午竟聽你在我耳邊叨叨了,你就不能做好事不留名?趕緊幹活去,別他娘煩我!”老吳趕緊出聲打斷了胡大膀的絮叨。抽着煙回想着這一天都遇到了什麼事。
四爺和他帶來的十幾個人算是栽在旅館離了,等老唐聽到動靜急匆匆的從樓上跑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胡大膀往那四爺嘴裡灌什麼東西,還在那說什麼讓你喝口熱湯的。等湊近了纔看清,胡大膀把爐膛裡燒剩下的爐渣給塞進四爺的嘴裡,都冒熱氣了。
老唐也是行動派,趕緊就讓他們看着地上的那些人。別讓他們跑了,然後自己就回了局裡帶過來不少人手。將這一夥賊人就一網打盡了。可說起來比較尷尬的是,老唐帶來的人都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以爲是一夥人藏在旅館中,而且人數不少。他們都是帶着傢伙事來的,打算和賊人火拼,結果等進了旅館中,那滿地躺着的都跟死豬似得,唯一一個還能動彈的人,一張嘴就往外冒爐渣子,這場景可怪着呢!
等中午拆廟完事後,現場不少便衣的公安一人盯住一個趁亂摸東西的賊人,就等他們撿起東西偷偷的往兜裡揣的那一瞬間。一擁而上全都控制住了,這叫人贓並獲。在火車站和附近的地方把企圖逃竄的賊人也都設卡抓了,這一天竟足足抓了有五十多個從全國各地趕過來的賊。其中有很多甚至還是通緝的要犯,他們這些人經常在拆除古建廟宇的周圍徘徊,目的就是爲了撿古物拿到黑市賣了換錢,損失了不少國家的文物。
老唐又一次的立功了,在老吳他們悠閒的包餃子準備吃飯的時候,他還在局裡審問。以及配合從省部派來工作指導的上級,一段時間是忙活不完的。也就沒回來吃飯,更沒回來幫忙包餃子。
胡大膀他壓根就不會包餃子,假裝忙活了一會後,蹭的自己滿身都是面,最後還是被蔣楠和老唐的媳婦接手了,他則湊到老吳的身邊,總嚇唬着要用手去捅老吳腿上的傷口,把老吳給嚇的攥拳敲了他好幾次,但忽然間老吳想起來一件事,反手拽住了胡大膀問他說:“哎,那個四爺,他不能把我的老底給抖出來吧?應該不能說話吧?”
胡大膀擡手拍了拍老吳肩膀說:“老吳啊,你這小膽現在可格外小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別說開口講話了,能不能活過今天晚上都是難事,那傢伙不是會裝死嗎?今天就讓他知道啥叫真死!”
老吳這時候也擡手搭在胡大膀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幾下那厚實的脖子說:“都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感覺你能靠譜點,真心不容易啊!”
“哎我說,我怎麼聽着感覺你在罵我呢?你幾個意思?”胡大膀作勢又要去捅老吳的傷口。
就在他們哥倆鬧騰的時候,蔣楠放下了擀麪杖拍了拍手招呼說:“你們別瘋了,去給我拿個蓋簾,快點!”
老吳呲牙笑着說:“老二,趕緊去拿,別偷懶啊!”
“不是,嫂子是叫咱們一塊去,來來你起來,不能老坐着得起來走走,我拽你起來啊!”胡大膀報似得去拽老吳,引的老吳都叫喚起來了,擡起另一條腿去蹬胡大膀,哥倆加一塊都快百歲了,還鬧的跟孩子似得,把老唐媳婦笑的不成,但蔣楠卻沉下臉,用擀麪杖對着面板一敲,發出了聲清脆的撞擊聲,把老吳和胡大膀都弄的一愣神。
胡大膀瞧着蔣楠面色不對,就訕訕的笑了幾聲說:“嫂子們辛苦了,我去拿蓋簾,馬上就回來!”然後趕緊溜出去,磨蹭半天才拎着幾個蓋簾回來了,還順道把品品那鬼丫頭給引了過來。
“今天,過年了?”品品剛從外面跑回來,但瞧見他們在包餃子,就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點不太敢相信。
蔣楠側頭瞧她一眼,然後邊包餃子邊低聲說:“瘋夠了纔回來?去洗洗手,過來幫忙。”
品品眨了眨大眼睛瞧了屋裡的一圈人之後,咧嘴笑着說:“乾孃,啥時候能包好煮熟出鍋啊?我好去洗手來幫你的忙!”
“你不是去洗手,你是想等着上桌的時候纔回來吃吧?趕緊的,給你十個數的時間,要是沒回來,今天就不用吃飯了!一...二...”蔣楠辦垂着頭,有一縷髮絲從側邊自然垂下來,那看起來可美了,但在品品眼裡卻比較的嚇人,趕緊逃一般的就跑了,邊跑還邊擼袖子,要去洗手。
老唐的媳婦看着品品一路衝進了水房,笑着回頭對蔣楠說:“哎呦,你家的丫頭可真怕你啊!”
蔣楠動作都沒停直接說:“人小鬼心眼多,不管着不行。”但說完這話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手擡起頭,對老吳低聲唸叨一句:“七兒弄來的這個丫頭,倒是挺鍛鍊人的,起碼讓我知道了養孩子不宜。”
這本來好好的,蔣楠忽然提到了吳七,這讓原本還挺歡實的老吳頓時悶下來了,連煙都不抽了,坐在一邊低着頭想事。在這種像是過年的氣氛裡似乎是少了一個人,那肯定就是吳七了,老吳不由的嘆氣道:“也不知道七兒咋樣了,你說他咋就沒個信呢?他不能出事了吧?”
胡大膀嘬着牙花子說:“哎呀我說,你就別他娘沒事瞎擔心了,七兒那孩子獨立性可比咱們強得多了,咱們就是餓死了,他也指定還活着好好的,說不定人家現在吃着比餃子還好的東西呢!也說不定懷裡頭還坐着個大姑娘呢!是不是?”胡大膀說完自己都憋不住笑,把老吳給帶着也笑了幾聲。
最終等餃子出鍋了,也沒等到老唐回來,他媳婦就說老唐夠嗆了,這兩天都不一定能回來,就不用管他了,等一會留一小盒,她親自送過去就行。知道老唐今天事多,老吳就沒再說什麼,他今天應該來說運氣不錯,腿上的那一刀差點就割破動脈,險些就命喪了黃泉,要不然還真沒機會晚上吃上一口餃子了。
這一天過的算是有驚無險,廟給拆了,賊也抓了,老吳捱了刀子,胡大膀得到個口頭答應,說給他找個媳婦,還有品品從胡大膀那坑了一個不知價錢的小物件,算是沒賠錢反而賺了一些。
餃子是個好東西,在當時那個年頭,冷不丁家家戶戶都吃餃子,還真有一種過年的感覺,就差在外面放鞭炮了。老吳腿還搭在凳子上,跟棍子似得伸的筆直,甚至都有點礙事,但胡大膀吃飯的時候卻沒跟他鬧,而是看着老吳呲牙笑。
老吳不知道他這個笑是什麼意思,但隱隱的感覺出有點不妙,正想跟蔣楠說話,就聽胡大膀忽然開口跟那老唐的媳婦說起話來了。
胡大膀攥着筷子笑着說:“那個嫂子啊!兄弟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行啊!”
老唐的媳婦不光話多,而且還比較的熱心腸,聽見胡大膀這麼說就放下筷子回話道:“咋還這麼客氣呢?有事就說唄,嫂子能幫你自然就幫了,是不是要託我求老唐辦事啊?這個就有點不太好說,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試試。”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找老唐啊,我是想求嫂子你幫忙辦點事。”胡大膀腆着臉笑了起來。
老吳瞬間感覺自己兜裡的錢要飛,還沒等去搗亂岔開話題,就聽胡大膀說:“那什麼,嫂子啊,你看我都四十多了還掛着單,這不最近老吳答應給我出錢相個婆娘嗎?你在這認識的人多,你看看誰家姑娘還沒嫁,給我找一個得了!錢沒事,多少老吳他出,他答應了!”
“我日你大爺的!”老吳苦着臉在心裡頭罵那胡大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