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坡子上的油松林裡升騰起一個黑色煙柱,那煙柱黑不透光遮雲蔽日,從遠處看去,就像是一條直衝雲霄黑磷巨蟒,附近數十公里內的人均可見。
老三老四哥倆沿着小路穿過厚密的油松林一直向上走,老三記得這條路他上個月走過,半山腰處還有一條小溪,自己就是喝了那溪水之後昏倒失去意識,還咬傷了老吳。
老三在前頭走老四則跟在他身後,兩人一點不敢多停留瞅準冒煙的地方快速的趕路。老三走的累喘着粗氣說:“哎富德啊,你聽說了嗎?村裡人說這條林中小路是曾經張家人踩出來的,那張家哥倆準是在這裡上下山的,我和老五他們上次就是跟着那腳印走的這條小路,你說都這麼多年了,這條路早都應該沒了,可怎麼看都像最近還有人經常走。”
老四比他哥強多了,體力好精神頭足,倆眼睛睜的特亮,平時沒有多少話但卻總能跟老吳嗆起來,走了這麼遠山路也沒大喘氣,聽他哥說完這話那臉就陰下來,在後頭咬着牙說:“偷襲我的那孫子指定跟張家人有關係,讓我抓着給他腦漿子踩出來。”
這天熱的跟下火一樣,被日頭照到了有一種燙傷的感覺,露肉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即使是這厚實的油松林也擋不住炙熱的陽光。
哥倆本來就在墳坡子都快讓日頭給曬熟嘍,有玩命的趕了這麼遠的路,又上坡又爬山沒脫水就不錯了,老三那腚就帶不動了,看到平整點的地方就要坐下休息會,那嘴裡還嚷嚷着。
“哎呦這天,簡直就是天上掉火了,不行了,我不行了,現在腦袋都開始暈了。”
老四這時候也是汗流浹背衣服都溼透了,汗水順着下巴滴在地上,可是他能抗,累了也不說,見老三累的不行坐下了,自己也就跟着休息會。
趁着工夫站在高處還能隱約的看到墳坡子的哥幾個,轉頭再像後看則是黑色的煙柱,這離得進了才發覺那煙不對勁,不似尋常的那種山火木頭燃燒的時候產生的煙霧,這種黑煙不分散一柱擎天內部像是燃燒一般不停的翻滾,不時的還有一些細小的黑色東西散落下來,有的甚至被風給吹了過來正好掉在老三的腦門上。
老三正仰躺在一處陰涼的樹下,突然有東西掉在他頭上,那他自然就以爲是鳥屎,這把他給噁心壞了,趕緊從地上抓了一把樹葉擦拭,結果越擦越花還不如不弄,那東西黏糊糊的像油脂一樣老三蹭的自己滿臉都是。
他納悶了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黏糊,把樹葉拿到眼前一瞧,那上面黑乎乎的,聞起來腥臭無比好似死人的屍體和臭魚爛蝦都堆在一起讓太陽曬了數日,那味道令人作嘔。
老四打算讓他哥起來好繼續趕路,林子着火那情況比較着急的,再加上老吳和小七還在洞裡現在不知道出沒出來,是一點時間都不能耽擱。
可等轉頭看向老三臉的時候他一愣吃驚的問道:“我說哥啊?你這臉上粘了黑乎乎的什麼東西啊?在哪蹭上去的?”
老三他也納悶,就說:“我哪知道啊,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這東西可臭了擦還擦不掉,都快被薰死了,你幫我找點水洗洗。”
剛說完話突然又是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吧唧”一聲掉在了兩人的附近,隨後又有無數的黑色粘稠的東西掉落,哥倆傻眼了下意識的擡頭看去。黑色的煙柱已經升起到雲層了,竟從天空中開始下起了黏糊糊的黑雨。
地道里的電燈突然全部熄滅了,狹小的空間裡瞬間漆黑一片,那暖黃色的燈光起到了一些心理作用,使人暫時忘記了地下的陰寒,但隨着燈光的熄滅,那透骨版的陰寒氣息將小七凍的全是哆嗦不停,驚恐之際想起身上還帶着一個胡大膀點土煙用的火摺子,趕緊拿出來吹着了照亮。
火摺子是舊時年頭的一種易於攜帶便照明和取火用具,因爲製作簡單使用方便,在火柴還沒有普及的舊年頭火摺子一直在民間用來點菸做火引的。
火折其實子用很粗糙的土製紙捲成緊密的紙卷,用火點燃後再把它吹滅,這時候雖然沒有火苗但能看到紅色的亮點在隱隱的燃燒,就象灰燼中的餘火,能保持很長時間不滅。需要點火時只要一吹就能使它復燃,不過吹是很有技巧的,需要突然、短促、有力,送氣量要大。
別看這胡大膀生得是膀大腰圓,雖然這人心粗就是別人常說的沒心沒肺,但他有個優點就是手巧。他那大手厚手指頭粗,但特別的會做那種小玩意,什麼小風車、滑輪以及木頭雕刻的菸袋鍋子,只能他看過的沒有做不出來的。這人沒事的時候好偷着抽幾口老旱菸,那小菸捲的兩頭齊中間鼓,形狀好似一個紡錘,抽菸的時候在嘴邊一舔,拿出自己做的火摺子甩兩下冒出了火,然後就可以點菸抽了,所以那菸絲火摺子也不離身,因爲小七要下到洞底去救老吳,所以就把身上帶的火摺子給了小七,讓他下去之後好照亮用。
雖然胡大膀做的火摺子很容易就能吹着,但那始終那是火引子,點菸還行,拿它照亮不扯淡麼。但當時着急也沒多想,好歹是有個亮的總比沒有強不是,小七也就揣着了。
當燈光都熄滅以後,小七就自然的想到了胡大膀給他的火摺子,吹亮之後那小火光根本不頂事,只能照着牆壁尋找來時候的路。但是別看那亮光小,卻在牆上照出了小七的影子,細長怪異像是一個跟着自己的鬼魂,小七的注意力就從火摺子移到身後怪異搖擺的影子,看得他是後脖頸子冒涼氣,當把目光再看回到手中火摺子的時候,小七的頭髮瞬間就炸了起來,有一隻蒼白醜陋的手握住了自己拿火摺子的手上。
小七被驚的腦袋裡翁翁直響,身上狂顫不停都快甩出尿來。直到這時候才感覺出來的確是有一隻手握住自己,那冰涼的觸感如同死人一般,自己全身都僵住根本就動不了,想把手抽回也不可能。
在火摺子光亮之外亮起了兩盞綠色的小燈,隨後慢慢的靠近自己,最後出現在火摺子光照下,那是一張扭曲醜陋怪異的臉,看似人的五官卻有着老鼠模樣,看到小七之後那張臉下裂開一條縫,眯着眼睛咧開嘴角像是在笑,那可真是笑容可怖。
小七年歲在隊裡最小的,但他膽子卻是隊裡最大的,此刻的情形換成其他人可能早已被嚇暈過去或者是尿了褲子腿腳發軟癱倒在地。
但小七看到那怪張之後剛纔的驚慌之色竟退了幾分,說白了他怕鬼,但是不怕其他猛獸怪物。鬼太虛幻可怖無法捉摸,迷信的人最爲害怕。小七雖然雖然不是很迷信,但他也怕鬼,以前聽胡大膀說了許多的東北民間鬼故事,那聽完之後晚上都睡不着覺,總感覺身邊有鬼,那都是被嚇到了。
此刻小七看清那東西后想起村裡人以前說過的中鼠毒的鼠面人模樣,這麼一比較還真像,心裡一陣冷笑,既然是鼠面人就沒什麼可怕了,這樣就是你自己過來找死的。
小七定下心神也裂開嘴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就突然陰下臉,將手上還燃着的火摺子按在自己對面那鼠面人的怪臉上。
隨即就聞到一股皮肉燒糊的臭味,還伴隨着老鼠一樣吱吱的笑聲,小七發起狠自己都控制不住,一隻手猛的扣住怪臉腦袋,另一隻手拿火摺子就捅向在那亮着綠光的眼睛上。
小七手上的力量使的太大,竟把火摺子全部都插進那怪臉的眼睛中,鮮血順着那眼眶就噴濺到小七身上。
隨着火摺子熄滅周圍又陷入黑暗中,小七雙手還死死扣住鼠面人的腦袋上,橫起一腳就踢中鼠面人的胸部,將他踹在牆邊,緊接着兩手握緊拳頭輪圓了就來一套組合拳,憑感覺拳拳都打在那怪臉上,沉悶的打擊聲在這狹小的地道中迴響着,其中夾着小七的喊聲和吱吱的笑聲。
小七在打出三十多拳後體力就透支了,在揮拳也打不到東西,估計是那人倒下了,周圍太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用腳去踩,想知道那人被打倒在哪,找到後繼續再來幾下。
可週圍都踩遍了,空無一物。伸開手摸着兩邊的牆壁朝着一個方向就走,一邊走一邊試探,可還真什麼東西都沒有。小七心想“中了鼠毒的人還真能像耗子一樣刨洞跑了?也不可能啊,這洋灰的地面人手在怎麼厲害也挖不開啊?那哪去了?”
小七走出了幾步,就想轉身往回找找,這身子剛轉了半圈突然聽到了身後有怪笑聲,還沒等反應過來後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上,直接把小七撞在對面的牆上腦袋磕的一聲響,炙熱的液體順着腦門留進了眼睛裡,被撞頭以後整個人就迷糊了,控制不住身體倒在地上。
就在這迷糊之際一隻手抓住小七的肩膀,那指甲都扣進肉裡了,小七想伸手去撥開,可另一個肩膀突然也是一緊,隨即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張大嘴的利齒給咬住,穿透皮膚肌肉直接咬在骨頭上,那種疼法無法形容,小七立刻就絕望的哀嚎着。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他疼的滿口牙齒都快全被咬碎掉,兩個肩頭都被力量扣住雙手絲毫就是擡不起來,只能清楚的感受着那牙齒咬合自己骨頭咀嚼自己的皮肉。在這無力痛苦絕望之中小七想起老吳,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這些中了鼠面人給吃了,是不是也曾像自己一樣痛苦。
想到這小七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他神志迷糊已經打算放棄抵抗了,突然就在這時候,地道中的電燈又全部都亮了。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小七的臉上,讓他睜不開眼睛,咬在自己肩頭上的利齒突然之間鬆開了,隨後就是一聲打破西瓜時候的悶響,一股熱乎的液體撒在他的臉上。
小七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紅了眼拿着一片鐵片猛拍倒在自己身邊那鼠面人的腦袋,將腦袋都拍扁了,腦漿子噴了小七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