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眼圈濡溼,她抱住他生命裡最要好的朋友,道:“你再不回來,朕就要老了!”
“老了又如何?你依舊是我心中最俊美的三郎!”毛樂言哭了,說完這句話,又笑了出來。
劉吉噓唏地道:“你這一去,已經足足六年有多了,朕還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們。”那時候,都以爲他們死了,害他們傷心難過了許久。
毛樂言也感慨地道:“走的時候,我也沒有料到今日還能回來,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不過,很高興今日還能有相見之日。”
劉吉問道:“這一次回來,還走嗎?”
毛樂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要走的,但是,以後起碼每年都會回來一次,這裡有我太多割捨不下的人了。”
“當真?以後真的會每年回來一次?”劉吉喜問道,他本以爲這一次他們回來見過大家之後,便以後再也不來了,畢竟,他們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是的,每年都會回來,直到我死了。”毛樂言承諾道。
慶王也來到兩人身邊,慶王眸光有些複雜,畢竟,眼前這個人,和記憶中的已經不一樣了,他對毛樂言道:“歡迎你回來。”
“顯!”毛樂言握住他的手,眸光裡有些激動,“聽說,你又添了一個女兒,你過得這麼好,我也放心。”
慶王喉頭有些哽咽,緊緊盯着毛樂言,“你呢?你過得幸福嗎?”
毛樂言眼圈又溼了,“幸福,就是想你們,想得要緊!”
慶王噓唏道:“我們何嘗不想你們?之前以爲你們死了,即便我們多麼幸福,心中都有遺憾,但是,現在知道你們很好,我們的幸福,也終於完滿了。”
毛樂言瞧着一個個用熱切而驚喜的眸光瞧着他們的人,皇后眸光中含淚,站在臺下,靜靜地凝望着她,她躍下去,抱住皇后,感激地道:“謝謝你,把兒子教得這麼好!”
“是本宮謝謝你,把希兒送給了我們。”皇后動情地道,希兒是上天給她最珍貴的禮物,她一定會好好地養育希兒。
千言萬語,皆說不盡。
毛樂言跪在太妃面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當年在王府,太妃多她的關顧憐惜,比起親生母親,尚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年每每想起太妃和玉姑姑對她的好,她就有掉淚的衝動。
太妃還沒說話,玉姑姑就攙扶她起來,玉姑姑老了許多,髮鬢銀霜,眼邊的皺紋都顯示她已經進入中老年了。她笑中帶淚地道:“回來就好,何必行大禮?”
毛樂言抱了抱玉姑姑,然後又恭恭敬敬地對太妃喊了一聲:“娘!”
太妃一震,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
毛樂言道:“娘當年不是說過,要收我爲義女嗎?不知道如今是否改變了主意?”
太妃哭着抱住毛樂言,搖搖頭道:“不改變,不改變,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只要你願意。”
“娘!”毛樂言再喊了一聲。
“嗯!”太妃含淚,哽咽地答應了一聲,這母女情分,便算是定了!
衆人都掩面哭泣,六年多的時間裡,大家都以爲他們死了,開始的時候,還想着她重生的事情,以爲她會再回來,可時間逐日過去,她卻沒有半點消息,大家便漸漸地放棄了這種念頭,開始接受他們已經死去的事實。
卻想不到,在大家都放棄的時候,他們回來了,給了大家一個驚喜。
大家移步到湖邊看焰火,在轟隆的聲響中,焰火升上天空,照亮了半邊天,照亮了每個人臉上的喜悅。
劉漸與毛樂言在皇宮裡住了三日才走。離開的時候,兩人去找了一趟龍尹樂,問起陳如兒的近況,龍尹樂也不說話,只帶着毛樂言來到水牢,水牢之前被破過一次,逃離的都被抓了回來,有些刑期滿了釋放出去,因遭受過水牢的痛苦,此生想來是不敢再作惡了。
陳如兒被困在水牢的側角,她正抵受寒冰的衝擊,臉色變得蒼白,昔日美麗的容顏如今依舊可瞧出幾分,只是,那淡然氣息已經消磨殆盡,眼裡,滿是暴戾之氣。
她見到毛樂言,雙眼如同毒蛇一般,含着怨毒和執狂,她厲聲道:“你還敢來?”
毛樂言本和她沒什麼大仇,見她落得今日的境地,心裡也不好受。只是想起小舒的死,她還是把心底那一份柔軟給打消了,她淡淡地道:“好笑,我爲什麼不敢來?做錯事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陳如兒陰寒地道:“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得今日的境地?我不會放過你的,這水牢,也不能困住我一輩子,我出去,一定會找你算算這筆賬。”
毛樂言道:“好。我等着!”
陳如兒盯着她,眼中的恨意似乎已經是刻入骨髓,她只有恨,才能忘記水牢的痛苦。
在龍尹樂和毛樂言轉身要走的時候,陳如兒含住龍尹樂,“龍姑娘,求您一件事情。”
龍尹樂回頭,道:“說!”
陳如兒臉上的恨意皆褪去,眸子裡有濃濃的悲傷,“澤兒,告訴我,澤兒如今在哪裡?可安好?”
龍尹樂也不瞞她,“他死了!”
陳如兒一震,臉上有灰暗的絕望,“死了?”她猛地擡頭,衝着毛樂言淒厲地喊,“你爲什麼不救他?你爲什麼不救他?他是爲了救你而死的,你爲什麼不救他?”
劉澤中,也是毛樂言心底的痛。他臨死前,用那樣柔情的眼神看着她,他是爲了救她而死,和小舒一樣。她一直虧欠他許多,這些年來,知道他在地獄受苦,卻也不敢去看他。
是的,當日,如果讓莫顏去咬他的話,他不會死。但是她不願意,他希望他能洗去一身的罪孽,重新投胎做人。不希望他揹負着這一輩子太多的苦和罪,即便做了殭屍,他還是劉澤中,還是那個殺人無數的劉澤中。
最痛苦,不過是百年,等過了百年,他重新投胎輪迴,做一個全新的人,到時候,再算算他們之間那說不清的恩怨吧。
至於陳如兒,用盡了心思去算計,權欲和愛情,讓她失去了所有,今時今日,她不會悔改,因爲,她還不甘心,不甘心敗在毛樂言手下,若果毛樂言不是劉澤中所愛的人,或許她不會這麼執着。女人對情敵,都有着天生的敵意,這種敵意不會減少,只會逐日增多。
只是,等她從水牢中出來,等劉澤中重新投胎,這又將是許久許久之後的事情了,而那時,故事將是如何,我們也未必知曉了。
明日,是沈盟主成親之喜,如今京城各處,都在說着這樁盛事。
在京城的福仙酒樓裡,說書先生正在口沫橫飛,說着當今武林的盛事。
“沈盟主的未婚妻,很多人都已經聽說過,她叫莫顏,是已故樂妃娘娘身邊的護衛,爲人果敢堅毅,足智多謀,武功高強,甚至比起沈盟主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長得是貌美如花,風華絕代。然而,兩人認識多年,到今日才成親,中間着實有一段辛酸淚。”說書先生說到這裡,便喝了一口茶,圍觀聽書的人都屏息以待,有心急地人已經問了,“爲何啊?聽聞他們認識多年,而且,互生情愫許久,爲何拖到如今才成親呢?算起來,那沈盟主都三十好幾了。”
說書先生看了一眼問話的人,道:“沒錯,這位客官問得是十分好。方纔我都說了,美人風華絕代,絕代啊,這莫顏姑娘是千般萬般的好,卻是個不育的人。不育,意味着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那沈盟主雖說是不介意,可沈老夫人卻是萬萬不同意的,沈家九代單傳,就他一根獨苗苗,怎容許在他這裡就斷了根呢?你說要是沈盟主不育,那是沒辦法了,莫顏姑娘不育,老夫人焉能同意他們的親事?偏生那沈盟主又是個孝順的人,老夫人臥病在牀多年,他一直不願意忤逆母親的話,所以跟莫顏姑娘的婚事便一拖再拖了。”
此刻,便又有人問了,“這話可說得不合理,莫顏姑娘不育,那沈盟主就不能多納幾個妾侍?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那莫顏姑娘總不能不准許吧?”
說書先生又道:“沒錯,這莫顏姑娘是同意的,可沈盟主不同意,他說他心裡只有莫顏姑娘一人,是斷斷不能再納妾傷莫顏姑娘的心,老夫人三番四次地安排武林中的名門閨秀給沈盟主,可沈盟主總是想方設法推掉。這不,十一月的時候,老夫人終於仙遊,而咱們劉國的規矩,大孝中的人,要麼是一百天之內成親,要麼是等三年,這莫顏姑娘跟沈盟主都等了七年,自然不能再拖三年了,所以,便在熱孝中成親。”
聽衆們紛紛噓唏,感慨沈盟主的專情,更羨慕莫顏竟在人世間覓得這般好的郎君。
而剛從皇宮裡離開的毛樂言與劉漸,也在聽衆行列之中。
劉漸見毛樂言若有所思,便笑問道:“想去見見故人嗎?”
毛樂言道:“爲何不呢?思念已久,難得回來,該見的人還是得見,而且,皇后說粉兒等人,如今也在青龍山莊內,因着莫顏如今是青龍山莊的女主人,他們也能混個主子噹噹,我心裡也放心些。”
“那咱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日,購買些禮物,當做是賀禮!”劉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