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22度,這是一個足以讓沒有足夠禦寒衣物的人被活活凍死在冰天雪地裡的可怕溫度。
回想起昨天清早報告上寫明的零下8度氣溫,心中只覺一陣莫名淒涼的古德里安除了感慨蘇聯大地上的寒潮威力之大以外已然別無他法。
“你們師現在有多少禦寒冬裝?告訴我準確的數字。”
面對古德里安的再次開口詢問,心中已經準備好了相關答案的施瓦納上校這次倒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最近一次收到禦寒冬裝還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了,數量也只有可憐的80套而已。我當時質問負責押送補給物資的後勤官爲什麼只有這點冬裝,後勤官向我報以的苦笑中回答倒是非常諷刺。”
“至少有80個人不至於被凍死在這見鬼的俄國冰天雪地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施瓦納上校。我們決定不了自己未來的命運的,只是區別於用怎麼樣的心態去接受它而已。”
聆聽着耳畔作響的施瓦納上校開口話語,腦海中卻不由回想起了之前元首在集團軍羣作戰會議上,所親口說出的“讓士兵們在莫斯科城裡烤火過冬”的豪邁宣言,內心中同樣覺得那位後勤官話語非常諷刺的古德里安再也沒有開口。
一路踏着積雪行至了村莊外的古德里安很快便親眼看到了方纔那兩名被凍得夠嗆的哨兵,那兩具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直打哆嗦身體,即便是見到了古德里安後的行禮之時也依舊是難以挺直腰板。
“把你們師的冬裝分出來一些給站崗的哨兵們輪流穿上吧,施瓦納,這樣的衣服會把他們活活凍死在自己崗位上的。”
聽罷古德里安默然開口話語後的施瓦納上校僅僅只是報以了一個輕輕的點頭以示明白,昨天夜裡那個因爲喝繳獲的伏特加驅寒而醉倒在哨位上,因一整夜無人知曉而被活生生凍死在雪地裡的哨兵屍體就埋在村口不遠處的雪堆裡,這種事情顯然是不能在這種時候對神色堪憂的古德里安說出來的。
向面前兩位哨兵舉手回禮後輕輕拍了拍其肩膀以示鼓勵的古德里安隨即繼續邁步前行,走入了面前的小屋院落裡並伸出雙臂推開了那扇被虛掩着的木門,正圍坐在土坑火堆旁烤火驅寒的一衆茫然呆滯眼神顯然對於古德里安的到來毫無準備。
望着眼前這些超過半數人身上都披着蘇軍禦寒大衣和皮帽而一臉茫然中的士兵,只能通過那明顯是硬摳下來之後二次嵌在了皮帽上的帽徽,勉強分辨出眼前這些人並非蘇軍而是德軍,放在夏天時見到此番情景肯定會勃然動怒的古德里安,眼下卻已經連發火的心情都沒有了絲毫。
“戰局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僅僅一個月之前我還對攻佔莫斯科充滿了信心,難道我們真的要重蹈拿破崙當年在莫斯科的慘敗?”
心情糟糕透頂的古德里安在房間中停留了還不到三十秒鐘時間便轉身離去,空留身後那些正握着乾麪包塊圍坐在火坑前準備燒水吃早餐果腹的“蘇軍”士兵們一臉茫然。
“剛纔師長旁邊的那個人是誰?見鬼,我怎麼看着像是古德里安將軍,是我沒睡醒還是眼花了?”
“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都已經走了,弗雷克,你的水開了,趕緊從火上取下來!”
耳中依稀能夠分辨出那些從身後小屋裡傳出的模糊話語,對此並沒有加以任何表態的古德里安轉而把臉再度轉向了身旁的施瓦納上校。
“爲什麼屋子裡那些人能穿上繳獲來的俄國人大衣,而外面站崗的哨兵卻只有我們自己的秋裝禦寒?”
面對古德里安那明顯心情遭透的出言質問,頗爲尷尬中報以了慘淡一笑的施瓦納少校只得別無選擇地道出了實情。
“這裡可是前線,古德里安將軍,眼下距離我們最近的俄國人陣地就在七公里之外。如果連站崗執勤的哨兵都穿上繳獲來的俄國人軍大衣的話,這可是會出大問題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反倒真的希望他們能夠穿上這些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帶血衣服。”
僅僅只顧着質問而全然沒有想到這些戰場因素的古德里安聽聞此話語之後不由一陣沉默,事實正如施瓦納上校口中所說的那樣別無二致,如果連前線上的站崗執勤哨兵都穿上蘇軍制服的話纔是真的要鬧出大亂子的時候。
在村中繼續前行朝着不遠處師部邁步走去的古德里安所不知道的是,一場在冰天雪地裡進行的冬日突襲戰就在與其相隔區區十幾公里的郊外即將打響。
連日來的突降大雪和寒潮天氣,讓原本鋒芒銳利的德軍一線集團已經失去了原有的進攻能量,被迫暫時拋錨休整等待冬季用物資的補充到來。
滯留在野戰防禦陣地上不再報以任何進攻的德軍轉攻爲守,對於原本已經快被壓垮的蘇軍來說卻無疑是件好事。
手握着剛剛從西伯利亞趕到的雄厚兵力在手,有充足的資本可以在局部戰線上做放手一搏的朱可夫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一旦德軍停止前進步伐後即是朱可夫指揮下的西方面軍該去做些什麼的時候,首要的目標便是拔除掉那些孤軍深入蘇軍防禦腹地,而像一顆顆釘子一樣嵌入其中的德軍突出部。
“你看到什麼了嗎?薩沙。”
“看到了,總共十三個德國佬在圍着村子沿線站崗執勤,他們凍得簡直就像是老鼠一樣,你真應該看看這些吶粹現在的模樣。”
身披一襲雪白僞裝服而潛伏在雪地之中的兩名蘇軍士兵緊挨着彼此,手握着望遠鏡正在觀察這處被德軍佔據小村莊外圍情況的蘇軍士兵顯得很是興奮。
“除了士兵還有呢?有沒有看到德國佬的坦克或者反坦克炮,馬拉申科中校明確指示我們要先探明這些東西在村中的佈防位置。”
聽聞着耳畔低聲開口的同時繼續悄無聲息挪動着手裡的望遠鏡私下掃視,在小坡上居高臨下環顧整個村中再無任何有價值目標的蘇軍士兵隨即再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