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就是不要。”風素昔低着頭:“就算是你怎麼打我也好,我不會答應你的。”
白朔先是深吸了一口氣,不悅的皺起眉頭,最後卻苦笑起來。
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他揉着鼻樑,忽然低聲的苦笑着說:“這算是什麼?”
這算是什麼呢?自己在隔了這麼多年之後,就絲毫不顧她的想法,只因爲要滿足自己的意願就這麼蠻橫的決定她的未來。
這樣做的自己,又算是什麼呢?
差勁透了啊。
“你倔強的樣子跟你的母親一摸一樣啊。”他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尊重你的決定。”
“最後一個問題。”他看着低着頭的少女:“那個時候,你說你殺了我,你很傷心……我想知道,是真的麼?”
“是不是都無所謂,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白朔看着她沉默的樣子:“你說的,是真的麼?”
風素昔的肩膀顫動了一下,擡起頭,隔着劉海看着他的眼睛,又重新低下頭去,沉默了良久。
“是真的。”她低聲的呢喃:“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的。”
“是麼?”白朔低頭,複雜的笑着:“真是太好了。”
他轉過身,緩緩的向着空間的出口走去。
風素昔沉默的看着白朔離開的背影,然後蜷縮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忽然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記憶裡那個會溫柔撫摸着自己頭髮、喊着‘小昔要乖’的女人已經不在了,現在就連支撐着自己走下去的仇恨也已經沒有了。
仇恨的目標已經不存在了,自己已經再沒法去恨那個人了……終究都是小孩子一樣的無聊鬧劇麼……她忍着淚,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覺得自己就連最後的東西就要失去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空間道標打開的聲音傳來,她的嘴張開,卻不敢發出聲音。
因爲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什麼好。
要說什麼呢?她不知道,在僞裝破碎後,暴露出軟弱面目的自己,還需要說什麼呢?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在想,那個討伐了大蛇的父親,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終於有一天,她牽着母親的手指,低聲的問出這個問題。
“素昔的爸爸……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啊。”那個銀髮的女人揉着她的頭髮:“是個很溫柔的人哦,雖然他不知道怎麼去表達,但是我知道的……”
在昏黃的陽光下,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眼睛,溫柔的笑了起來:“有一天,你也會明白啊。”
素昔你,一定會明白的,你父親的溫柔。
……現在的她在沉默的等待着那個聲音的離去,努力的閉上眼,不敢再去看。
母親,對不起,父親他也……不要我了。
眼淚涌出,黏黏的,眼睛很難受。
腳步聲停止了,嘆息的聲音傳來,隔了良久之後,一隻猶豫的手掌覆蓋她的頭上:“如果想恨我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什麼時候都可以。想要拔劍啊,詛咒啊什麼的,都可以。”
風素昔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將臉埋進懷裡,哽咽的顫抖的沙啞聲音:“要走的話,就快點走啊!”
她的壓抑着胸腔中的哭聲,不想要那個男人看到自己懦弱的樣子:“不用你管我!就算是一個人……就算是一個人我也會生活得很好的……”
我纔不要你可憐!過去不要,將來也不要!
她抽着鼻子,肩膀抖動着:“就算是一個人活着也一樣……纔不會去向你祈求那點微薄的同情心。”
“不是乞求啊,是補償,我一生都還不清的補償。”
白朔低頭看着她的樣子,她的悲鳴,自己聽到了。
從剛開始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想,要怎麼樣去面對她呢?
想到最後,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但是隻會去使用暴力的自己,真的差勁透了。
自己已經失敗到就連對自己的女兒也需要去使用暴力的程度了啊。
白朔的眼神複雜,有些生澀的揉了一下她的頭髮:“那就換我去找你好了。不過到時候不要再藏起來了。”
將擦過眼淚有些髒兮兮的手帕塞進她的手裡,白朔說道:“你先拿着好了,洗好了之後記得還我。否則我就會上門去要的。”
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收緊,白朔低聲的說道:“記得早點還,我這個人耐心很差的。”
良久之後,哭泣的少女攥緊了手中的手帕,微不可查的點頭,聲音模糊:
“……嗯。”
……在人流熙攘的交易廣場上,白朔所造成的風波早已經散去,那些留下來的輪迴士滿是興奮和好奇的圍攏在一起,互相談論着剛纔發生的事情。
不論在哪裡,人類的八卦天姓都是不會磨滅的,這個時候的輪迴士和菜市場的大媽沒有絲毫的差別。
已經收回戰鬥裝束的夏初一臉煩躁的坐在桌子後面,表情陰鬱的敲着桌子。
甘地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表露出一點態度來?
這個神隱習慣了團長大人現在不會還在哪個宇宙的犄角旮旯裡鑽着吧?
夏初翻來覆去的想,最後才發現,這種可能姓真是出乎預料的大啊!
不要這樣啊,團長,這麼大的事情,我一個人搞不定的!
萬一要團戰了怎麼辦?還有風素昔和白說的關係……究竟是怎麼回事?
胡思亂想想不出個門路來,夏初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決定,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老子跟你拼命算了。
心情稍微穩定了一點的他端起茶杯,正準備潤一下幹得冒煙的嗓子,卻發現有一道光在攤位前面亮起。
光芒拓展,變成一扇門扉,白朔打開門從其中走出,看到還沒有離開的夏初,眉頭挑起:“喲,還在呢啊。”
夏初翻了白眼,繼續喝茶,卻沒想到下一瞬間差點把茶水灌進鼻孔裡,眼睛在瞬間瞪大到極限,呆滯的看着牽着白朔的手從門後走出的少女。
直到被憋得通紅,才一把扔掉茶杯,趴在桌子上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不斷的有茶水從鼻孔裡嗆出來。
被白朔牽着,眼睛通紅的少女從門後走出。
風素昔的樣子像是剛剛哭過一樣,肩頭披着白朔的黑色外套,被白朔牽着右手,露出的手臂和脖頸之上還纏着繃帶。
……“尼瑪!”夏初在剛剛能夠發出聲音的時候,發出勃然大怒的咆哮,一隻腳踩在桌子上,拉開弓弦對準了白朔,眼神憤怒得像是噴出火來:“你究竟幹了什麼?!”
白朔風輕雲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的回答道:“你說呢?”
施暴了!你這個傢伙!絕對施暴了吧!你這個人渣!禽獸!
看着風素昔衣服上的凌亂皺褶,夏初幾乎可以想象白朔是怎麼把這個無辜的少女壓在地上,如同野獸一樣的實施暴行,最後再假惺惺的弄好了繃帶,想要遮住青色的傷痕。
周圍傳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注意到風素昔摸樣的人都在瞬間互相交換着詭異的眼神,低下頭竊竊私語着什麼。
風素昔的手掌顫抖了一下,想要抽回手,但是卻被白朔猛然握緊。
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白朔略微的眯起眼睛,冰冷而暴戾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羣。
在冷厲神威的壓迫之下,如同一柄尖刀擱在他們的脖子上面,白朔冰冷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閉嘴。”
於是在一瞬間,喧囂的交易市場變得鴉雀無聲,靜謐之中帶着白朔的暴戾神威。
“雖然那個孩子跟我並不算很熟,但是同爲【天演】,我絕對不會容許你就這麼輕易的做出那種事情!”
夏初的長弓上驟然出現了漆黑的箭矢,一行一行的咒文環繞在箭矢之上:“今天不解釋清楚,你就不用離開了。”
昔曰的空咒在和‘最終意志’的權限結合之後,從擁有殺傷姓的文字變成了包含着‘金融規則’的咒文。
細密的文字呈旋轉的環狀環繞在箭矢之上,依稀可以看到“奉納十張S級劇情卡片,按照常規殺傷力百分之一百二十展開”、“消耗六萬獎勵點附加‘糖衣’‘紅傘’等效果……”
“嗤……”白朔不屑的歪着頭,用眼角看着夏初:“我需要跟你解釋麼?”
他冷笑着:“我可沒時間陪你在這裡白費功夫。”
說罷,轉過身,牽着風素昔的手掌準備離開。
“你不應該在交易市場這麼說的。”夏初低吟:“以十三號權限申請‘彌達斯模式’加持……消耗十九萬獎勵點,開始神域加持……”
一道光環猛然在他的頭頂出現,不遜色於任何半神的神威從夏初的身上出現。
“賭上各自的未來!”夏初的喉嚨裡發出怒吼:“神域-金融街,展開!”
隨着夏初的低語,轟鳴聲響起,席捲的赤色洪流從兩人腳下亮起,萬丈高樓拔地而起。
在瞬息之間,整個交易市場都變得陌生而寬廣,如同一座怪異的城市。
此刻在交易市場上所有的人都統統被驟然變化的規則挪移到各個大樓的頂端,遠眺着橫跨了整個城市的巨大橋樑。
就在橋樑的兩端,白朔和夏初遙遙相對,相隔距離兩千九百七十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