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天平恢復到原有的位置,我們必須找到他們的相反面,在另一端投下足夠多的籌碼。從前我們依靠土邦領主,婆羅門、剎帝利這些上層,現在我們扶持首陀羅、賤民這些底層,根本的目的就是了製造新的矛盾,利用新的矛盾以確立這裡的“平衡”。”
“那些婆羅門人的抗議,反對,沒有關係!替我們幹髒活的人,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過不了幾天,這些傢伙就會哭着跪着滾到我們面前,排着隊舔總督你的鞋尖,哭着求你出兵去拯救他們了。”
爲了對付這些不安份的土著勢力,阿爾託利婭精心準備了一個“雙簧”戲的劇本。經過一年多的準備,這出雙簧大戲即將在西孟加拉上演。
蒙巴頓一直靜靜地充當聽衆,他雖然是英國在印度的最高統治者,但本人卻很尊重阿爾託利婭。不光是因爲她特殊的身份,也是因爲他也贊同阿爾託利婭的對印度局勢的看法:印度正在做脫離英國統治的“離心運動”,必須對舊有的“殖民手段”進行重大的改變。
阿爾託利婭提出的“改革方案”非常地激進,這個改革方案,和印度的賤民以及低種姓有關,也和土地土改有關,甚至一度被高層的人認爲是有“社會主義”的傾向,但是在看到她提出來的“改革方案”後,英國的陸軍以及情報部門,反而是最大的支持者。事實上,英國?軍方中,海軍和陸軍現在都站在阿爾託利婭身後支持他的意見,因爲她出現後,海陸兩軍都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當阿爾託利婭和蒙巴頓總督站在教堂樓俯瞰全城時。有兩個人正愁容滿面地坐在加爾各答的一家旅館裡,通過二樓的窗戶看街道上做聖誕節準備的當地賤民。
他們一位叫甘地(全名莫罕達斯.卡拉姆昌德.甘地),另一個叫尼赫魯,本應是未來十年裡,印度最著名的人物。
兩人的愁意,來自於城內的賤民。來自於這些賤民信仰的變化。
自從去年神聖衝擊以來,印度大陸諸多宗教的信徒,同樣也陷入了嚴重的信仰危機。
被本土宗教視爲外來魔鬼宗教的基督教,連續有多個神使降臨,就連東北方的那個和印度一般的古老的國度,也有號稱玄武轉世的神明降世。
但印度這兒,什麼都沒有出現。無論是溼婆還是某個娶了幼女爲妻的大神,都沒有在人間顯露神蹟,倒是那個誘女幹未成年少女瑪麗婭致其懷(蟹)孕的某位邪神。一個接一個地往這個世界接連投放了整整三位“神使”。
在西孟加拉邦,這一年來加入基督教的前印度教教徒數量就超過了百萬,獲得“扈從騎士資格認證”的人也超過八千人。所謂的扈從騎士,其實就是有組織的宗教打手,只有年青力壯,且信仰最爲狂熱的信徒,纔會獲得扈從騎士的資格。
甘地和尼赫魯,不怕英國人對“印獨”運動進行各類的武力打壓。也不在乎英國人將他們送進監獄——尼赫魯最近一次坐牢是兩年前,1943年底纔剛從監獄裡放出來。這十年裡他蹲過六次大牢了。
但是甘和尼赫魯都非常害怕英國人在加爾各答進行的“改革”。他們很清楚,英國人正是通過宗教手段在分化印度人,尤其是印度人中信奉印度教的信徒。
這一年來,印度教內部的種姓暴力衝突愈來愈嚴重。種姓制度支持者,在英國人的默許下,也愈來愈囂張。他們開始使用暴力對付那些要求廢除種姓的制度的印度人。這一年多來已連續有多名著名的反姓制人士離奇地死亡,其死因千奇百怪,有的死於突發疾病,有的死於車禍,有的則是在演講的時候被反對派暴力強殺。
現在的印度。打着“堅持印度傳統”,反對廢除種姓制度的聲音是越來越大,而主張廢除種姓制度的聲音,卻總是遭遇各種意外經常發不出聲。
但最讓人擔心的,卻是英國殖民統治者在這事上的立場。
英國政府宣稱,他們也反對種姓制度,但還是要尊重印度當地的傳統。不過英皇認爲,讓低種姓的人世世代代都是賤低民或低人一等,這種制度已經和現在的文明世界格格不入,必須給底層的人士以上升的空間。
英國人的解決方式,就是通過基督教傳教,搞出來的榮譽不列塔尼亞人、扈從騎士和聖戰士的“升級制度”。
一邊是要修來世才能得到拯救,一邊不修來世只修今生就可以得到救贖。
一邊存在了幾千年了,都沒有見到半個神明顯靈,另一邊卻是有實打實的行走在人間的“神蹟”存在。
配合英國人搞出來的“宗教信徒升級”制度,大批對現狀不滿的印度人趨之若鶩,不顧一切地拋棄了溼婆神轉而擁抱上帝的大(蟹)腿。
“印度人被分裂了!”
一生都在追求印獨的甘地和尼赫魯,非常清楚英國人的這一套制度背後的惡毒,可是他們卻無能爲力。針對種姓制度,英國人表面反對,暗地支持印度人中的種姓制度堅持者,實際施政時,又通過宗教變相地廢除種姓制度,這種兩面三刀的作法,既爭取了印度下層,又激化了印度上層相互之間的矛盾,其手腕可謂高明至極。
甘地和尼赫魯都很清楚,那些印度賤民在得到了一個“榮譽不列塔尼亞人”的空頭銜後,心理上就會自以爲自己真的是不列顛人了。這是一個極危險的狀況,未來的印獨運動中,這些取得了“榮譽不列塔尼亞人”身份脫離了賤藉的印度賤民就會是“印獨”運動最大的反對者。最可惡的是,這種惡毒的手段,英國做得非常地漂亮。
尼赫魯看着街道一個正在裝飾聖誕樹的“榮譽不列塔尼亞人”道:
“英國人的這一套,讓我想起了在兩年前在阿薩姆邦和那加蘭邦發生過的事,英國人玩的這一套和中國人很象。”
1940年戰爭結束後,?阿薩姆邦和那加蘭邦這兩個地區有部分領土被劃入了中國。而和這兩個邦相連的是中國的藏南地區。而後解放軍從這裡進入藏南,將西藏少數還未解放的地區也一併解放。
而後解放軍對西藏進行改革,首先做的就是廢除農奴制,通過解放下層獲得了廣大藏(蟹)民的支持。只是在做民族認定時,受某個穿越者的影響,他們認爲這裡的居民。大部分人都是屬於唐朝土番和唐人戰爭中被擄到土番的唐人的後代,此外還有許多人是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陪嫁技工的後人,雙方歷史淵源極深。於是,西藏被解放時,幾乎所有被解放的藏奴的民族認證上,都被打上“唐人”的標記。
這是林漢這個穿越者制定出來的一勞永逸解決西藏問題的方法。這種“唐人”的民族認證,甚至也被用在中國西域省身上——這個在後世給中國帶來許多麻煩的省份,並沒有使用康熙時期的名字,而是用上了漢唐時的稱呼。
當時英國人對中國搞的這一套大加指責。但是中國方就是通過這種方法加廢奴,輕易地穩定了被解放的地區。漢唐漢唐,二者一脈相承,漢人就是唐人,唐人就是漢人。
按某個穿越者對此事的解釋,這叫化胡爲中華。
在這過程中,印度東北五被解放的地區,尤其是阿薩姆邦和那加蘭邦這兩個地區。許多前印度人嚮往新中國“人人平等”的生活環境,叫嚷着“我們是唐朝後人”的口號偷越國境跑往中國。
印度東北七大城邦的人種本就屬於漢藏體系。外形、膚色甚至文化都十分接近。中方對於這些不知真假的“唐人後代”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接收,甚至一度引發了印共的抗議。
1944年一月的時候,甘地悄悄去過印北地區面見印共領導,事後還進入中國的藏南地區訪問過。在被收復劃歸中國的藏南地區,甘地見到了當地的孩子在新建的學校裡學習漢語的場景。
做爲一個“大印度主義者”,甘地在心裡對當時看到的場景很是害怕。因爲他明白,這一套流程下來,藏南這片地已經永遠屬於中國,哪怕將來印度真地能自主建國,也再沒有機會奪回了。
而現在。同樣危險的一幕,也正在印度南方上演。英國人正通過宗教和“榮譽不列塔尼亞人”制度,暗地裡消除印度人對印度的認同感。
可惡的是,面對英國人玩的這種手段,“歷史傳統上”有重大的破綻的印度人毫無辦法。
尼赫魯看着外面的那個“榮譽不列塔尼亞”人身上的十字聖袍?,皺着眉道:“不要被英國人嘴巴上的謊言騙了,其實現在在印度,最想保住種姓制度的,正是英國政府。”
乾乾瘦瘦的甘地愁容滿面地道:“是的,只要種姓制度存在的一天,英國人的邪(蟹)教,就可以輕易地從我們中間發展出更多的信徒。這太危險了。”
尼赫魯猛擊窗櫺道:“可是我毫無辦法。我們族人中的那些短視的人,他們爲了眼前的利益,反對我們。而英國人也藉助他們,對我們的行動進行破壞......”
看着街道上那一羣羣爲自己是“榮譽不列塔尼亞人”而驕傲自信的“印度人”,尼赫魯恨不得衝下去,揪住他們中的一個,然後在他們的耳朵邊上大吼一聲:“醒醒吧,你是印度人,不是什麼狗屁不顛人。”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真這麼做,收穫的只會是對方的白眼。
“英國人的陰謀,我們必須告訴其他人,告訴全體的印度人,不光是信奉印度教的,依斯南教的,錫克教的,甚至是佛教徒,我覺得我們應當儘快地和這些教派的首腦見面,揭破他們的陰謀。”
尼赫魯點點頭,恨恨地道:
“說到底,主要原因還是我們沒有得到屬於我們自己的民族意志的結晶。”
尼赫魯說着又用力地猛擊了窗櫺一下。
身爲印度人中的精英人物,他當然不會象那些凡夫俗子般,被所謂的“神使”所矇騙,他對現在正在加爾各答傳教的阿爾託利婭的看法,也是認爲她就象中方宣傳的所說的那般,是民族意志的結晶而不是什麼神明派到人間的神使。
這二者間的區別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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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普通人的眼中,二間卻是沒有區別的,甚至他們更願意相信她是後者。
在印獨問題上,甘地和尼赫魯領導的國大黨,都是非暴力不合作派。也因爲其“忍者神龜”的特性,英國人才能容忍他們在印度印壇上存在。
如果能夠殺掉那個英國“邪神”阿爾託利婭,自然對粉碎英國人的陰謀有非比尋常的意義。
不過甘地和尼赫魯都是非暴力派,反對使用這種手段。
而這一年來在,無論是在中東還是在印度,抱着“屠神證道”想法的阿拉伯人、印度人不在少數,許多信仰受到“神聖衝擊”的各類宗教的狂信徒,在絕望中對阿爾託利婭發動了不下百起的刺殺事件,但是在付出了上千條人命的代價後,所有行動連阿爾託利婭一根毫毛都沒有傷到,反而讓阿爾託利婭藉機在信徒面前展現“神威”,收服了更多的信徒。
平安夜將至,甘地和尼赫魯都在心中祈禱着:
“偉大的溼婆神啊,你何時才能降臨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
去年這個時候,甘地和尼赫魯還爲西孟加拉邦獲得的部分地區自治權而歡呼,但現在,他們倆人都笑不出來了。沿海地區的印度人急着想要變成“榮譽不列塔尼亞人”,內陸地區則是印共遊擊隊不斷擴張,打得新組建的土邦軍哭爹喊娘,後悔不迭。而這個時候,英國人卻以這是當地人的“內政”爲由,無論當地土邦領如何哭求,他們就是不肯發兵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