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歷6年,5月26日,2200時。
大洋洲,新海岸線基地,太歲宿舍。
重重一拳揮出,狠狠地擊打在左頰上。
洞洞勾頭向右甩,一口血沫不受控制地噴濺在牀腳上。
“太歲在上,爲我作證!”威恩囂張的聲音在宿舍裡迴響,“我贏了,洞洞狗!我幫你省去了看牙醫的煩惱!你輸——啊!”
“說得一點也不錯!”黑暗裡,沒人看見翔做出了怎樣的反擊,總之,威恩也躺倒在地,“不必客氣,知恩圖報一向是我的座右銘,洞幺洞!”呸的一聲,翔吐出了嘴裡的牙齒,飛起一腳,紮紮實實踹在威恩肚子上。
遭到重創的威恩後背拱起,彎得像只蝦米,但他的手抱住了翔的腳。
兩個人滾倒在地,嘴角淌血的翔惡狠狠地騎在威恩身上,連連揮拳追擊。
不過很快,形勢又發生了逆轉。
逆轉一次又一次發生,但陷入纏鬥的雙方,沒一個肯服輸。
不可能服輸。即便這場熄燈後的友誼賽與任何事情無關聯,洞洞勾與洞幺洞之間已經燃燒了三年的戰爭也不會簡單體面地收場。更何況,這是一件事關重大的大事。
該來的終歸是來了,本該出現的勸架卻沒有出現。
整個宿舍裡,只有威恩跟翔兩個人呼哧呼哧地扭緾撕咬。筋疲力盡地又廝打了一陣,兩個人同時感覺倒了氣氛的怪異——整個宿舍裡靜靜的,什麼聲音也沒有。有的只是他們兩個人的粗重喘息聲。
一雙皮靴站在大門裡,一言不發。
“你們倆的行爲,爲你們贏得了一百個夜間加練席位!”惡魔低沉的聲音,很快就擺脫了低音區的困惑,“現在,太歲部隊集合!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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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歷6年,5月27日,1800時。
大洋洲,新海岸線基地,太歲課堂。
“我現在開始懷疑你的情報收集能力了,大海怪!”
“要不要打一個賭,龍捲風?”揉着兀自生疼的熊貓眼,威恩面帶不屑地扭頭去看同樣鼻青臉腫像只活豬頭的翔。
“當然!”翔烏青的嘴角咧開一個嘲諷的微笑,他笑得很狡猾,早已經看透這隻大海怪的卑鄙念頭,“第一的位置,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不管是勝利,還是危險!”
聳聳肩,威恩攤開雙手,並把一隻手攬在翔的脖子上,兩個人的頭就湊到了一起。然後,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嘀咕聲,在兩個人的嘴邊與耳朵邊像鴿子一樣嘀嘀咕咕響起來。
“他們真是一對活寶。”白雪公主深惡痛絕地自言自語。
克麗絲有這個覺悟。三年了,她早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她說,刺客聽。墨很少會發表他的意見,除非……
“我猜明子現在一定被惡魔騷擾了!”
“你故意的!”墨看都不看克麗絲一眼,但他的話,還是說出了口。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雨。雨很大,打在窗玻璃上,滑下一道道水痕。外面的操場,一團模糊。真是神奇,這些來自大西國的史前文明技術——那些雨是真的,只是不該出現在地下一千米的這裡。
“猜對了!”克麗絲笑道,她一揮手,打了個響指,“你果然有……情結……”
在刺客陰沉目光的陰狠注視下,公主吞下了那個致命字眼。她還是不願意惹毛他,那不好玩。不過,這不能阻止她內心的思想活動。沒錯!克麗絲再次斷定。這個沉默的小刺客,嘴裡一直都叼着一個奶嘴,所以,纔會顯得那麼意外的酷。不得已的裝腔作勢而已。
教室的另一角,同樣發生着與明子教官有關的話題,和有一個無比明顯的實惠。這是三年中難得的一個無人管束的空白時間
段。他們終於可以睜着眼睛,放飛他們的思想。
“你怎麼看,總統?”陣頗有期待地問。
“你怎麼看,我就怎麼看,小妖。”林肯不爲所動地回答。
“好吧,你這個煤球一向如此。”陣收起了聽取太歲部隊首席智囊的情報分析的企圖,他將目標轉向了洞幺三湯姆森,“嘿,你覺得這事兒靠譜嗎,三公子?”
三公子?陣能夠得到的,只能是湯姆森的衛生球眼,和一句清神涼腦的話:“首席實驗志願者只可能在大海怪和龍捲風身上產生。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多爲你自己的耳朵考慮考慮吧!”
迅雷不及掩耳,真的,兩根手指在陣的雙手沒來得及捂住耳朵之前,就死死鉗住了軟骨。小野貓的聲音咬着牙響在了小妖的耳畔:“這是你自找的,陣!你不能這樣對待三公主!”
“疼疼疼……”陣高高舉起雙手,“三公主,救命!”
“我有一個主意!”克麗絲的聲音很大,以致於那一瞬間,有九十八雙眼睛盯了過去。
嘈雜的教室,變得安靜了。
“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克麗絲得意洋洋地展示着她的天才想法,“我們有一個刺客。而刺客的功能,不單單是暗殺——正好可以去探聽一下情報。”
現在,在盯着她的九十八雙眼睛之外,又加入了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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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時間段,不同地點。
這是一團神秘的光芒。光芒吞吐不定,像蠟燭一般搖影,將三個站在它面前的身影,歪歪斜斜投射到黑暗的牆壁上去。
燭光蕩蕩漾漾,更像是一團溶溶水光。
確切來說,這是一塊神秘的白色能量石。更準確的描繪是,一粒六面體的琥珀水晶。它很小,但它裡面濃縮了太多的色彩,以致於它看上去,只是一團水色溶溶的白色光暈。
“它看起來……”明子琢磨着這塊神秘的浮空石,它靜靜漂浮在桌面上,向着她眨着六年前的眼睛,“跟我當初見到它時,有了些改變。”
“這一塊並非是你當初得到的那一塊,明子。”伊蓮娜博士說,“這一塊纔是。”她伸手在她的白色實驗服口袋裡掏出了另一塊石頭——白色質地的毫無神秘光澤的小石子。“你一定在想,爲什麼會變得這樣。原因很簡單,它需要重新注入能量——就像這樣。”白色手套捏着那枚失去光澤的白色石子慢慢湊近神秘光芒。
應該是一種共鳴,或者說是能量的傳輸。緩緩地,白色手套中的白色石子漸漸有了迴應,迷人的光澤從它的內部一點點亮起來,逐漸增強的溶溶水色浸溼了它……
現在,桌面上浮動着兩塊浮空石。
“它來自黃泉軍控制下的古遺蹟,”在沒有聽到提問之前,伊蓮娜就作出瞭解答,“據說那個古遺蹟裡,還存在了爲數不明的能量石,但目前爲止,我們只擁有這兩塊。”
“那麼,”隼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能做的是什麼?夫人?”全稱應該是徹夫人。但伊蓮娜屬於戰勝一方,她收編了元首。
這是一個重點,重中之重。
伊蓮娜博士沉默了,這是她不願面對的問題。沒人保證這些天之驕子在接受了這項知識傳輸的交接儀式之後,他們的大腦是否還保持完整和獨立。對於他們的人格和性格,是否有致命的影響。儘管,這項技術曾經被證明過可行,但,這是另一個歷史運行的軌跡。
“它很危險,我不確定有誰願意嘗試……”灌輸式知識傳授,一種極度危險的灌輸方式。輕則白癡,重則喪命。它屬於史前文明,如今被拿到了現實世界。
“現在我們有另一個問題,夫人。”隼回答,“有兩個隊員爲這事大打出手,只爲誰來做第一隻小白鼠。”
“他們的看法顯然不同於
常人,他們是未來的太歲,他們追求的是……贏。”明子作出了相應的解釋。
“你們有誰事先透露了消息給他們?”伊蓮娜博士問道。
“也許是……”隼放低語速,他在思索。
“洞幺洞!”三個人找到了共同點。
這是一個機密,知道這個機密的人,此前不會超過十個人。做爲黎明軍的副司令長官休斯閣下,完全有權力知道這個機密。然後,洞幺洞從某個場合下接觸到了這個機密。於是,就有了一場熄燈後的友誼賽。
他們無法拒絕這個危險的誘惑,就像他們無法拒絕來自機動戰甲駕駛席的誘惑一樣,他們生來就是爲了這一天而存在的。
“你們打算怎麼做?”博士徵求兩位教官的意見。
“讓洞幺洞做第一個實驗志願者,同時滿洞洞幺的迫切心願。”
“那就是說,我們一下子有了兩個第一實驗志願者?”
“是的,就是這樣。雖然十一歲遠遠沒有達到成人標準,但作爲太歲部隊的一份子,他們已經有權力決定自己怎樣做。”
“好吧,那就找個時間,來評測一下我們的好運值吧。”伊蓮娜博士道。
“他們每一個都是最棒的太歲,他們必然會度過這個危險的河流。”隼道。
“就像那隻打算過河的小馬。”明子微笑着道,眼裡帶着難掩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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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擔心,他們永遠都不會發現這件事是我們做的!”克麗絲言之鑿鑿地道,緊接着又加入了她的註解,“只要我們做得足夠漂亮!”
克麗絲的計劃就是放倒特別隔離護理室門前的兩尊門神,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伊蓮娜博士的實驗室,進一步偷聽他們想知道的信息。當然,這一切首先建立在黑掉新海岸線監控網的基礎上。
所以,電腦天才總統是必須要參加的人物之一。然後,小野貓是第二號不可或缺的人物。因爲只有她才掌握着嫺熟的僞造技巧,比如模擬隼或者明子教官指紋、血型、視網膜等相關私人信息的細節。接下來,陣作爲真的守護騎士,必然要出現在真的身邊,所以,他是必然參與者。作爲重量級參與者,大海怪與龍捲風責無旁貸。現在要考慮的是最佳第六人,人選落在了總統的備胎人物——三公子湯姆森身上。儘管她長得像三公子,實際上,她是三公主。她優越的頭腦早在三年前就建立了她的優勢。而作爲建議的倡議者,白雪公主克麗絲,顯然是十人小分隊的必然人選之一。
剩下的三人,則在踊躍參加的志願者中間產生。
不想參與渾水的洞四幺,被強迫拉了壯丁。於是,本就緊張的席位,就剩下最後兩席。
九十二人競爭最後兩席,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最後的結果是——太歲一百人,大家都有份。於是,一向寧靜的新海岸線基地裡,多出了一百個不安分的鬼魅。有人留守宿舍,用九十二人來僞裝一百人的假象;有人用八人的活躍來代替另外九十二個不安分的靈魂。
空曠的走廊,模擬着一片靜穆的素白色。
八個藉着光學迷彩接近特別護理隔離室大門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放倒了大門前的兩尊門神。
一系列安檢措施後,小野貓食指拇指圈起,餘下三指上翹,做了一個萬事俱備的手勢。
厚厚的安檢閘門發出電子鎖開啓的金屬聲,閘門向門內收縮,同時向兩邊打開。在這兩扇合金閘門後面,同樣是兩扇合金閘門向上向下開啓。而第三道合金閘門則慢慢向內滑動,在滑出十米的距離後,一節一節地向後倒去,在八個特別行動組的成員面前,形成一個十幾階的螺旋階梯。
腳步踏上臺階,八個人的身影一階一級上升進入,隱沒進天花板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