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久了。”大叔看了車內的後視鏡一眼,很自然地說道,“看見前面那個路口了嗎?轉過彎,然後一路筆直開過去,就到了。很快的,大約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
莎可點點頭,她沒有從大叔的語氣裡面聽出什麼來。情緒在此刻稍微緩和了一些。她回憶起大叔的樣貌,平淡無奇,且帶着一點淳樸的粗狂的臉面,不像是壞人,若是從那張臉來判定的話。但一個人的好壞,從來都不是看那張臉面的。
莎可隨即將目光投向了車窗外,道路上面只有稀稀疏疏的幾輛車而已。路兩旁也沒有什麼標誌性的建築,都是一副腐朽和待重新建設的樣子。但從這裡,透過道路兩邊的光禿禿的樹木,還是可以看見馬諾馬中心地帶的那些高聳建築。
眼睛迅速尋找着幾個標誌性建築物,莎可靠着自己良好的方向感,以及參照物的對照,很快便尋到了正確的方向。她開始努力回憶起不久前纔看過數次的平面地圖。或許是這麼多年來看書養成的能力,莎可不能說看書能有多快,但在提取紙張上有效信息這方面,好像特別在行。
地圖的大致脈絡還有一些印象,莎可根據方位,以及那幾個馬諾馬中心地標性建築的具體位置,很快找出了自己可能所處的大致範圍。
“前進的方向已經偏離了。”莎可這會兒重重呼出了一口氣,臉上的紅暈變得更加深沉,連着耳朵也開始發燙,如同鮮血沉澱在了那裡。心臟在身體裡面“咚咚”的劇烈跳動,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額頭和後脖頸處,瞬間就起了一層細密的汗水。有那麼幾秒鐘,她全身都處在了麻痹的狀態裡,堅硬如同雕像。
開始小口小口喘息,莎可的眼睛也不自覺在車內掃視了幾次。什麼都沒有,一如她對這輛車的第一印象,乾淨且無比簡潔!
“怎麼了,看樣子你好像很緊張,臉全部紅了?”大叔發現了後座位上的莎可的不對勁來,這時問道,車速也跟着減慢了一點。
“只是感覺有些悶熱,能把暖氣調一下嗎?”莎可吐出一口氣,回答道。臉色沒有任何減緩的跡象。她一直看着車窗外,這裡離得馬諾馬中心肯定有很長一段距離了,路兩邊不知道從多久開始,行人就很少出現。
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但莎可心裡還是有些確定這個司機大叔不是什麼好人了。在書籍裡面看過很多類似情況,港口城市那裡,報紙上的新聞也時有這樣的事情放出。一直都是看看,並想着若是自己遇到,肯定能無事脫險。
但當這種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莎可內心恐慌得讓她感覺到了窒息。提醒着自己不要緊張,要保持鎮定,尋找到機會跑掉。但是恐懼還是在她的心裡迅速滋生,因爲她着實想不出什麼有效的辦法。身邊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東西,駕駛座上的司機大叔,身體也是很壯實的那種類型。即便莎可認爲自己看過一些格鬥方面的書,可根本沒有任何實踐過,自己也還是個女子,力量好像先天就站在弱勢的一方。
就在她慌張間,道路前面,終於出現了四五個行人。好像是在等車,樣子雖然看起來怪怪的,但莎可如同抓住了重要的東西,身體本能提醒着她,這是機會。
“大叔!能停一下車嗎?感覺不舒服,可能是有些暈車了,我想現在出去一會兒。”莎可裝作不舒服的模樣,配合她臉上那不怎麼自然的紅暈,好像現在的狀況確實如此。
“可以!可以!”司機大叔偏過頭看了莎可一眼,臉上有些歉意。禮車的速度也在這時驟減,緩慢停在了離路旁那四五個人不到一兩米的地方。
莎可心裡頓時生出喜悅,緊張和壓力好似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她挪動着身體下車,心裡想着自己果然是過於敏感,以至於誤會司機大叔的時候,她的一隻腳剛好踏在地面上。眼睛在這時不偏不倚瞟過一眼車內的後視鏡。後視鏡上面正映着司機大叔那張帶着淡淡笑意和嘲弄的臉。
還未完全接觸到外面的寒風,莎可還是從身體內部各處生出了很冷,血液都好似凍結了。她一時呆在了那裡,腦袋裡面開始混亂,不知道如何做纔好。
路邊那五個人和這個司機大叔是一夥的。當這個想法出現時,莎可心裡的某個部位,已經在祈禱着這些人僅僅是要搶她的錢就好了。突然有想哭的衝動,她微微張開嘴巴呼吸,頭真的有些暈了,好像自己呼吸進肺部的早已經不是空氣。
兩隻腳踩在路上時,路邊的那五個人已經走了過來。莎可把腦袋低下,她想轉身就跑,但知道肯定沒有任何機會。腦袋從來沒有如此混亂過,莎可從中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直到幾雙穿着硬質鞋子的腳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不知道多久前看過的關於人體繪畫的書籍,出現在了她當下的腦袋中。
“關於人體,幾乎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是弱點。相對於女性,男性身體上,生殖(聲值)部位可能更爲致命。那裡遍佈了異常多的神經,一點傷害,就能讓受害者體驗到幾十倍於其他部位的疼痛值”好像就是這一段話,莎可接觸這些知識的時候,年齡不大。爲此,她在後來,還特意查閱過諸多相關的知識,印象和記憶非常深刻。
身體上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莎可猛然擡起了頭,伴隨着一聲沉重的呼吸,右腳對着身前最近那人的雙腿之間,便是狠狠一腳。用完了自己的力量,莎可還有超常發揮的錯覺出現。
但腳剛擡起來,她心裡便後悔了。已經收不回來了,當透過鞋面確實傳來一陣奇怪的柔軟感覺時,緊接着便是痛苦的嚎叫聲音。形容不出來的音色,那是莎可至今都未曾接觸過的一種聲音。
踢完一腳,莎可顯得更加慌亂,轉身就往後跑。身體還未起步,她就感覺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身體上的力量也在那一瞬間,就流失了大半。
那隻手臂力量巨大,狠狠將莎可拉了回去。莎可雙手立馬按在那隻手臂上,想要掙脫出去。轉身的時候,一道人影已經逼近她的身前,狠狠撞了過來。並且一巴掌也隨即打在了莎可的臉上,眼鏡直接飛了出去,落在地面上。莎可的腦袋也在這一巴掌下,變得更加混亂起來。莎可眼前的景物在眼鏡掉落後,瞬間變成了模糊一片。
但身體上的掙扎並未因此結束,反倒更爲劇烈。
莎可雙手猛推身前的人,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一隻手被身前的男子抓住了,那手掌力量大得驚人,莎可怎麼也扯不出來。右手的動作頓時顯得更爲驚慌,好像兩隻耳朵被提着的白兔般,在臨死前雙腿猛烈蹬着空氣。已經是胡亂朝着前面的人推過去了,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混亂間,莎可右手打到了面前男子的腰部,碰到了很堅硬的東西,手背上也擦掉了一塊皮。不知道是什麼,她現在也沒有這份思考的精力,只是本能把那東西當成了可以攻擊的武器。
順手就拔了出來,入手便感覺到了不俗的重量。莎可拿着那東西直接對着男子的腦袋砸過去,發出悶響,緊抓她左手和衣服的兩隻手臂,也在這時立刻鬆開了。
這會兒纔看清楚右手拿着的東西,那是一把漆黑的手槍,握在手上,有冰冷的感覺傳進莎可的身體裡,讓她冷靜了不少。連同手上的疼痛也完全感覺不到了。
“呼呼、”莎可劇烈呼吸,脖頸那一塊也跟着全部紅了起來,“不要過來!”她帶着哭腔吼道。
但男子根本沒有聽莎可的話,摸了摸被打破了點皮的腦袋,直接衝了過來。
莎可幾乎是咬着牙壓下了扳機,但手槍沒有任何反應。這時她纔想起,手槍槍身上,是有名爲“安全栓”的東西。她連忙去撥動安全栓,可是時間上已經晚了很多。
安全栓才撥下去,面前的幾個男子已經衝了過來,一把奪過手槍,並對着莎可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
身體不自然彎曲起來,疼痛經由神經和電信號瞬間傳遍了她的全身。感到非常噁心,有想吐的感覺。力量也在這時完全流失了,莎可的雙腳變得柔軟,下一刻便緊緊捂着肚子跪坐在了地面上。
“呼咕、”莎可嘴巴張得很大,想要靠着呼吸減輕肚子上的疼痛。肺部在這時也好像停止了工作,莎可喘不進去一口氣。眼神有些渙散,莎可只想緊緊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或許那樣會好受一點。
那個被莎可一腳踢中雙腳間的男子也在這時緩慢走了過來,臉面猙獰而扭曲。他一隻手抓住莎可的頭髮,將莎可的腦袋提了起來,讓莎可的臉揚起,剛好和他那張佈滿痛苦的臉對上了。
“你以爲你跑得掉!”男子牙齒緊咬着說話,吱吱作響,“以後有你好”
說着,另外一隻手已經舉起來,對着莎可的臉就要打出了一巴掌。
“一羣老鼠。”很突兀,男子耳邊傳來非常厭惡的聲音。同一時刻,他的手也在半途中被另外一隻手抓住了。那是一隻如同精美藝術品的手,手指修長,非常好看,有着讓女性都羨慕的白淨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