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些白影全部從列車中消失,列車本身也開始變得不穩定,越來越模糊。
卡西亞並沒有發現這一點,連同那些消失的白影,從開始到結束,越未曾進入過到他的感知中。
他只是默默跟在一羣準備下車的乘客身後,腳步慢慢移動着,走向那個打開的,露出一片月臺高壓水銀燈光線的門口。
不知道爲什麼,越是靠近門口,身體上出現的各種感覺就多了起來。亢奮的精神沉落下去,肚子好像也餓了。疲倦從身體各處涌現,很多天都未出現的倦意,這時卻突然襲來了。
“是不怎麼對勁。”卡西亞喃喃說了一句,心裡考慮着要不要返回座位上去。但這短暫的時間,後面等着的乘客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身體一層層往前擠,一股力量傳到卡西亞的身上,腳步不自覺往前走了一步,卻已經是跨出了列車。
腦袋裡頓時轟然一聲巨響,周圍的世界如同鏡面通通碎裂了。碎片繼而變成了無數閃耀的粉末,被黑暗全部吞噬。
大半的記憶開始紛紛涌向自己的大腦,而他的身體也開始回溯般,持續向上升起,一片火焰籠罩的黑色空間出現,下一刻,他便穿過了火焰。
然後火焰消失,一片片回縮到了他的腳下。
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卡西亞感覺自己越過了窒息的水面般,眼前的景象當即一陣模糊,再度凝實時,已經是一片火紅天空籠罩下的焦土了。而身前那艘折斷的巨大戰艦也離得他越發遙遠,直到被天際淹沒。
眨眼間,卡西亞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原點,在夢境中的那個原點。
天空在這時發出了怒吼,震顫的聲音從天際線的盡頭傳來,一路上將所有的黑煙震散。火紅的天空這時也露出了幾道巨大的裂縫。裂縫後面,是一片綴滿明亮繁星的深藍色的夜空。
“是那頭被鎖鏈鎖住的龍類嗎?”整片世界好像都因爲吼聲而漸緩崩裂起來。裂縫從天空上那幾道巨大的裂紋擴散開,很快蔓延到了卡西亞的周圍。
這片世界迅速崩壞,天際線的盡頭,這時一道極高的巨浪帶着寒冷的風氣涌了進來。一雙顯得暗淡的十字瞳孔眼睛,也出現在了巨浪之後。如同在狂風中快要熄滅下去的燭火,帶着不甘,深深地看着卡西亞。
“咚!”最後一聲輕響,那巨大的海浪突然間潰散了。卡西亞只感覺眼前一片黑暗,但那黑暗卻又給人無比刺眼的感覺。
眩暈衝進腦袋,等到這種感覺稍微消散,卡西亞強撐着睜開自己的眼睛。
光線很柔和,空氣顯得乾燥而寒冷。周圍沒有聲音,唯有自己的急促呼吸和心跳成了這裡的主要旋律。
頭頂還是那片雕刻滿了各種奇異生物的穹頂,身下堅實的土地稍微讓卡西亞感覺到了安心。大口呼吸起來,他這才發現空氣中帶着濃烈的血腥味道。
嘴皮已經乾裂,吸入肺部的微弱氣流也能割開沒有絲毫水分的喉嚨。但全身在這時還是冒出了冷汗。身體有些乏力,但並未到不能活動的地步,胃袋彷彿忍受了很久,直到卡西亞醒來,纔將這些時間裡積蓄下來的情感全部傳給了卡西亞。
呼吸漸漸平緩,所有記憶在這時終於串通起來了。
“諾兒、”眼前出現最初那輛重列上見到的溫順的小女孩來,黑暗之中,卡西亞嘆息一聲,久久沒有再說出另外一句話來。
兩者的距離,好像一直都未曾如同卡西亞想象的那麼遙遠,聯繫一直都是存在着的。
“聖女醒了嗎?”帕爾菲斯在門外問道。不久前的場景再次證實了他的想法,這個女孩和聖殿騎士團團長說的一樣,身上擁有着一股極不穩定的力量。若是利用得當,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教國在高端武力上增加一個數量也是未嘗不可的大膽想法。
心中有些火熱,帕爾菲斯在不長的時間中,腦袋裡涌現了太多的想法。以前並不在意,但當傳聞在他的眼前真的變成現實,便由不得他不去考慮其他。
即使自己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能成爲教國中的少校,併成爲了三大騎士團之一的成員。但他知道以後的路子並不會很好走,即將來臨的戰爭自然是他的機會,可想要很好的去把握住,卻需要比現在更加多的資源才行。
“或許眼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從不久前開始,帕爾菲斯一直都這樣想,他相信自己的實力,但實力帶來的野心讓他並不想等待太長的時間。
“克珊姐姐、”朵麗絲醒來,眼睛裡帶着血絲,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在昏睡的時候,她好像從另外一個視角見到了她一直都希望再見到的人。
“沒事了。”克珊坐到朵麗絲身邊,將她扶起來,仔仔細細看了看,確定沒有大問題,這才完全放心,“你只是突然間昏過去了,知道嗎?畢竟那樣的震動下,連我都差點承受不住。”
語氣有些加重,朵麗絲聽出了裡面的話,輕輕點點頭。即便克珊不提醒,她自己也不會去向別人透露關於自己的秘密。並且睡過去的時間裡,很久都沒有見到的叔叔終也再度出現,告訴了她相同的事情。
“克珊姐姐,”朵麗絲這時擡起頭,眼睛裡已經恢復了一些神采。
“怎麼了?”克珊從朵麗絲看過來的眼睛裡察覺到了不同的東西,那好像是一種突然之間下定的決心。
“你知道手術嗎?”
同一時刻,環繞海陸線上已經下起了暴雨。斯坦特、弗吉尼亞和趕過來的教廷主教,三人正站在落地窗戶前,看着面前雨幕下依舊凍結起來的海面,討論着什麼事情。
“教皇傳來通訊,他說不出意外,這次事件應該是一個人引起的。”主教說。
“一個人?”斯坦特和弗吉尼亞問,露出思索的神色,“教皇他進入到那片精神世界中去了?”斯坦特的疑問。
主教點點頭:“教皇說,不僅僅是他,還有幾個很久都沒有見到,以爲已經死去的老朋友。還感嘆原來大家都是老樣子,什麼都沒有變。但這不是重點,按照教皇在通訊中的描述,他們有意識後,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輛列車上。而根據教皇自己的見識,那輛列車的樣式,好像是聖多拉格帝國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