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段的香江,正處盛夏。
此時正是正午,外面驕陽似火,熱浪襲人。
遠處,微鹹的海風也並沒有給人帶來多少涼意。
院中,幾個小傢伙在媽媽和保姆們地看護下,正在泳池裡戲水。
小木木跟在哥哥身後,嘻嘻哈哈地划着小胳膊小腿,很興奮,就像當初的懶小子一樣,趁人不注意,直接就往泳池裡跳,膽子大到讓人不敢有絲毫放鬆,深怕稍不留神就發生什麼意外。
如今他已經三歲了,塊頭長得也挺快。
小海則跟在大姐姐的身邊,姐姐身上穿着件藍色泳衣,額頭上戴着茶色潛水鏡,臉上掛着水珠,一臉認真地指點着弟弟。
好爲人師的潛質,被激發了出來。
巧巧則帶着穎穎愜意地遊着,沒有去理會他們。
鄧俐君抱着兒子坐在泳池旁邊的躺椅上,一臉微笑地看着,趙亞芝和赫本她們幾個坐在旁邊的小桌旁,喝着冰飲,閒聊着。
坐在媽媽懷裡的小書凡一臉好奇地看着泳池裡的哥哥姐姐們,興奮地揮舞着小手臂,在媽媽大腿上跳着叫着,似乎也想下去試一試。
最小的兩個小傢伙被兩位媽咪抱着,在一旁樹蔭下的遮陽傘下打盹,小嘴吧唧着,彷彿夢到了非常好吃的東西。
樹上,不時傳來知了的聲音。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熱鬧,但又和諧。
相比起來,這個時候的書房裡,只能聽到空調排氣扇的嗡嗡聲。
當河老頭提出那個提議來時,他便沉默了起來。
從兩人的關係上出發,河老頭畢竟是他的準岳父,準岳父要求他替他做點事情,身爲人家的準女婿,做點事情,自然也是應該的。
但問題是,他和那位鬼王葉之間的事情,那是老一輩的事,他這個做晚輩的參與進去,多少有點欺負人。
雖說有時候他也不介意欺負一下別人,但是,那位葉前輩那種不服輸的性格,他還是蠻佩服的。
雖然這位葉鬼王性子當中也有些傲,有些倔。
但如果要說在河老頭和葉鬼王之間選擇出他更敬佩的那個,他可能會選葉鬼王,不是因爲他在賭桌上的那手本事,而是他那種不論面對什麼困難時越挫越勇,勇不言敗的精神。
香江對岸的那座賭城,也就只有葉鬼王一個敢不鳥河老頭。
那桀驁不馴的性子,就像他的名字那樣強硬。
而且,河老頭不知道的是,其實吳承已經暗地裡幫了他一次。
原時空,葉鬼王會在八十年代末推出公海賭船這個生意來和河老頭搶賭客資源,結果河老頭被將了一軍,雖然不願意,但最後也不得不採取妥協的方式,同樣派賭船去公海上面參與。
如果不是後來有一艘賭船失火,一些賭客受傷,使得賭客們擔心將來如果是自己碰上這種事情,而在海上又無路可逃,公海賭船的生意才慢慢回落的話,估計河老頭的損失會更大。
當然,這裡面也不能排除,那把火,是無意還是刻意的。
但不管怎麼說,葉鬼王在這一局上,贏了河老頭。
而如今,公海賭船這個事情被他給提前搞出來了,那麼葉鬼王將來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拿這個事情來將他的軍。
只是,這種事情,如果不是一個穿越者,誰又能知道?
至於賭城的跑馬車場這個事情,吳承覺得,葉鬼王遲早是堅持不下去的,因爲原時空已經證明了這個事情。
將來跑馬車場虧損嚴重,最終變成跑馬場,而後,葉鬼王纔會再繼續推出公海賭船,繼續和河老頭鬥。
他沉默了一會,抽了根菸點上,默默吐了口煙霧之後,纔看着河老頭說道:“鬼王前輩的跑馬車場已經開起來這麼多年,照這個情勢下去,跑馬車場關門,是必然的事情,爲何不多等一段時間?”
河老頭抽着雪茄,眸光微閃,脣角勾起一道微笑,“我知道他遲早會失敗,跑馬車場遲早要變成跑馬場,但我認爲,等他失敗了再將其收購過來,並不算是被我打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咋一聽,似乎沒什麼道理。但仔細想想,似乎又覺得有些道理。
只能說,河老頭和鬼王葉之間的爭鬥,多少有點意氣之爭的感覺。
照這麼看來,除非原時空收購鬼王葉的跑馬車場的那位臺商背後有河老頭的支持,否則的話,原時空,這一局,雖然鬼王葉最終確實是失敗了,但說起來,河老頭似乎也沒有贏。
而最後鬼王葉推出公海賭船這一局,卻是鬼王贏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看的話,雖然最終鬼王葉離開賭城,前往拉斯維加斯安度晚年,但其實他並沒有輸。
河老頭雖然最終留在了賭城,看起來算贏了,但其實他也沒贏。
兩個老人都是很驕傲的人,這兩個人在一起,註定是不可能並肩而行的。他們彼此似乎也很清楚,只能有一個人留在賭城。
然而,河老頭有一個好女兒,找了個好女婿,所以,他可以藉助到這個好女婿強而有力的外援。
可仔細想來,如果河老頭真的很在意輸贏的話,那如果藉助外力贏下這一局,他真的能夠甘心?
這應該不是一個驕傲的人應該做的事,不是嗎?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河老頭,問道:“借我的手贏他,您能甘心?”
河老頭聞言輕笑,“你和我,現在是什麼關係?”
雖然不想看河老頭那張得意的嘴臉,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現在確實是岳父和女婿的關係,他不可能把河妖女拋棄。
如果想拋棄,早就已經斷了聯繫,又怎麼會更一步發生關係。
只是,他有些好奇,爲何之前他明明一臉黑臉,現在又能笑得這麼得意?這老頭,感情要這麼糾結嗎?
還是說,他的臉黑,只是做給外人看的?
如果從面子問題這個角度出發來看,似乎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
所以,整體聯繫下來,仔細想想,就不能看出,這老頭就是一個死要面子的老頭。
以前他沒有要求他幫忙,那是因爲雖然吳承和他女兒之間雖然關係不一般,但還沒有到那一步,算不得他的女婿,所以不想借他的力來打壓自己的老對手。因爲那樣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
而如今,吳承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準女婿了,那麼借用起來,似乎也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因爲他能讓吳承成爲他的女婿,那也是他的本事之一,誰叫他生了個好女兒呢!
是以,想到這些,吳承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
就好像,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河老頭,有了點孩子氣的感覺似的。
難道老小孩子老小孩子,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河老頭看到他脣角的一絲‘失笑’,他臉上的得意不由收斂了起來,一臉嚴肅的模樣,說道:“其實那小老兒的本事還是有點的,你不是在拉斯維加斯那邊有座娛樂城嗎?你把跑馬車場收購過來,到時可以請他到你的那座娛樂城去給你坐鎮嘛!”
看他說得輕鬆,他不由輕輕搖了搖頭,苦笑起來:“如果我真的收購了他的跑馬車場,估計他恨死我的心都有了,還會替我打工!”
“如果是兩年前,或許他會恨你。但是現在,他會感謝你,因爲他的跑馬車場,已經開始虧損了。”河老頭嘿然道。
吳承有些奇怪道:“難道贏他比看着他虧損更讓你開心?”
河老頭抽了口雪茄,道:“雖然看着他虧損,我也很開心,但這並不是我打敗的,他是敗給了時間,敗給了經營。雖然現在將其收購下來,他估計會很開心,我也可能不是很開心,但至少,我贏了!”
如何定義這樣的輸贏,吳承有些不是很明瞭,特別是這些老頭子們的想法,他更是有些無法理解。
不過想來,河老頭也是挺佩服葉鬼王的本事的吧!
要不,他又何必執着於贏他呢?
至於讓葉鬼王去拉斯維加斯給他坐鎮看場,吳承覺得,這種可能是零。因爲他現在是河老頭的女婿,如果他這個河老頭的對手最終跑去給河老頭的女婿打工的話,那豈不被人笑死?
以葉鬼王那種桀傲的性子,怎麼可能?
當然,即便這個零可能性的事情真的發生,他吳承也不敢要,否則將來說不定就不是河老頭和他鬥了,而是他吳某人和他鬥。
雖說與天鬥與人鬥,其樂無窮,但這是對於好戰的人而言的。
對於他這種喜歡偷懶的人來說,沒有爭鬥,那就是最好的。
也因爲這種性格,所以,他並不喜歡河老頭的這個提議。
雖說他現在出手收下跑馬車場,是替葉鬼王解圍,但其實也是變相地加入了這兩個老頭之間的爭鬥中去了。
只是,對於老丈人對女婿的第一個要求,他能輕易拒絕嗎?
雖然他的言行,已經表示出了拒絕的意思,但河老頭似乎並不想這麼輕易讓他拒絕他的提議。
甚至,河老頭很可能就是故意刁難他!
至於原因,可能很土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