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地休息了六個時辰,牛二慢慢醒轉過來,看來旺和疤瘌棍還在香甜的沉睡,身上污七八糟,到了這地方也講究不得了,能順利逃出去就是萬幸了。
牛二起來,開始仔細打量這間樸素卻顯得沉實的書房,只見書籍排列井然有序,有經史子集學問檔,有驅鬼馭屍法術檔,有靜修悟道修神檔,有奇門八卦風水檔,每個檔間密密麻麻緊湊地排列着各種各樣的圖書,有泛黃的老舊圖書也有保存的很新鮮的新出圖書。
那些所謂的經史子集,對牛二而言是無所謂的,也是不屑一顧的。驅鬼馭屍等法術自己是最精通的,但是經過了這幾天的遭遇,開始對自己的能力表示懷疑,或許師兄這些書裡還能挖掘出更厲害的法術來,也說不定。但這不是最緊要的,出去的時候撿重要的帶回去就行了,那些修神學道的就更遠了,不必管它。他的眼光自然地瞄上了那奇門八卦風水檔,這裡邊的書卻不多,但是那泛黃的《奇門遁甲全解》是這檔書籍裡最重要的,自己對奇門遁甲也有一定理解,因爲奇門遁與八卦學術是法術的基礎,能精研其中的奧妙,那自己就不是一個趕屍匠了,該是一代宗師了。
師兄對此應該有深刻的研究,但是看它選擇的靈xue看,雖然確是寶地,但是措置不能說是完美的,現在看已經成了鬼蜮橫行之地了,師兄在天之靈不知道是在清淨修神還是與那些惡鬼疲於奔命呢,作爲凡夫俗子,自己是無力猜想的透了。
雖然趕屍匠們經常與鬼鬼神神打交道,但是畢竟是肉眼凡胎,對鬼存在的狀況並不真正瞭解,只能憑藉歷代祖師的經驗和自己的遭遇來判斷,這點比普通人雖然多了些瞭解,但是還是隔着沉沉的面紗,象自己的角色一樣,在陰陽兩界中間的混沌地帶裡孤寂行走。
風水檔裡除了這本奇門遁甲,其他全是各種各樣的陰宅範例,其中一本cha了一隻羽毛,這表示什麼呢,牛二也不理解,他探手過去,將那cha了羽毛的書拿過來。
這是一本手抄本,裝幀卻是很細發,用灰色薄布包裝,字體清秀,正是師兄筆跡,打開書本,第一頁赫然寫着黑風谷主撰寫。
難道是師兄親自寫的麼,牛二大是驚奇,若是真的,他對這位師兄真是更家佩服了。
一編:西南靈地詳錄。二編:苗家風水與巫術。三編:驅鬼馭屍心得。四編:靈物秘錄。
牛二隻看了這目錄篇,就大喜過望,這些東西真是太好了,集成了師兄畢生鑽研,有了這本書的指引,自己定可大成。
“二爺,你啥時候這麼深沉了,希奇希奇。”疤瘌棍醒來見牛二正在書架前出神,貧嘴到。
“就、就是哈,二爺到了這裡被我師父神靈附魂了麼。那樣可真是希奇了,我趕屍行的老妖怪竟成了書呆子。”來旺撇了歪嘴口水橫流興奮地嘟囔。
牛二神秘地笑笑,道:“你師父可不是凡人啊,神,神啊,可稱我派宗師了。”
“有這麼神嗎,我那師父就是半個書呆子而已,趕屍還沒我利索。”來旺紅着臉不服氣地說。
“你懂什麼,只跟你師父學了半吊子學問,也來貧嘴,你師父雖然話頭短,但是學問深着呢。”牛二正經地說。
“嘿,看不出來,就說他老人家選的這些靈xue吧,讓咱們吃了幾多苦頭,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是受苦呢還是享福呢!”來旺也想到這個問題,雖然他想的並不那麼深沉,但是卻是已經對師父的學問感到懷疑。
“咱們這行,盡人事而聽天命就是活着的準則,想想看,我們平靜地趕了幾十年屍體也沒今年這趟出的妖蛾子多,這是爲什麼,是咱們太順裡,學藝不精,你們兩個還是虛心點,別老是吊兒郎當。”牛二教訓兩人。
那疤瘌棍已經跑到外室一個小側洞裡方便,搖搖晃晃地,好象昨天並沒有經歷生死之爭似的。
“嘩啦啦——”疤瘌棍陶醉地享受着釋放的kuaigan,這個小洞窟正好連着底下一條暗河,真是妙絕的溷蕃之地。疤瘌棍還快活地哼起俚曲,忽然,小腿一陣強烈地刺痛,疤瘌棍一聲尖叫,接着又是一下刺痛,竟向利刀割肉般的尖銳疼痛。
來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跑過來看。
疤瘌棍低頭一瞧,立刻頭皮發麻,一隻黑紅色的大甲蟲正沾在自己腿上狠勁齧咬,那嘴吻寬大,象刀削一樣將疤瘌棍的腿肉夾進嘴裡。
疤瘌棍大叫着用桃木棍將它打開。
“這是什麼啊,這麼多!”來旺失色驚叫,慘厲的喊叫在幽深的山洞裡遊蕩。
“快跑,這東西吃人!”疤瘌棍回過神來,拉起來旺就往回跑。
牛二奔過來,一看,大驚,地上已經爬滿了大大小小的黑紅色大甲蟲,兇狠異常地衝擊過來,不一會,吱啦吱啦的聲音恐怖地充滿了這間靜室。
疤瘌棍和來旺正驚慌失措地往回跑,牛二心思電轉,難道是齧屍螳螂,那可太可怕了,他只聽師父說過這種恐怖的甲蟲。
估計是了,那利刀般的前腿,那兇狠地發着黃光的小眼睛。
吱啦吱啦的聲音已經接近書房,這裡和書房是共通的,沒有任何辦法擋住這羣吃人的可怕甲蟲。
他向後走過去,招呼疤瘌棍和來旺將那些書狠命地堆積起來,暫時擋擋齧屍螳螂的進攻,根本顧不上哪些書是自己要的那些書是自己不要的,他只將那本師兄的手寫本放進懷裡,其他統統推在過道里,堆積了有一米高度。
那些齧屍螳螂已經殺奔過來,吱啦吱啦啃齧着擋路的書本。聲勢越來越大,牛二三人在書房裡六神無主,又陷入了走投無路的窘境。
法術魔咒,一切的一切,對於這些齧屍螳螂毫無用處,疤瘌棍也顧不上想自己的傷口,在地上轉來轉去,哀嘆連連。
“我看咱們是出不了這洞了,一波又一波,不困死咱們也得累死急死!”疤瘌棍。
“別再那裡號喪了,趕緊想辦法要緊。”來旺正緊張地堆積着書籍陣地。但是那吱啦吱啦的啃齧聲音強烈地刺激着三人的神經。
不大會,所有的書籍都堆上了,齧屍螳螂在大肆進攻着這些軟軟的阻擋物事,牛二三人在這邊已經無險可守,來旺臉色通紅,哈拉子一團一團地搭拉到地上,嘴角隨着吱啦吱啦的聲音恐懼地抖索着。
怎麼辦,牛二兩眼仔細地查看這石壁,希望找到異常物事,或許會找到出路,他想。
排排書後的洞壁上全是冷森森的青石,堅硬非常,他默默地祈禱。
這時候,齧屍螳螂已經從底下攻擊過來,書堆在大批的齧屍螳螂的攻擊下轟然倒塌,憤怒的齧屍螳螂密密麻麻地衝進來。
腰刀,能砍死幾個呢。徒勞!棍棒,能打死幾個呢,徒勞!
恐懼已經讓來旺的臉盤扭曲的厲害,說不出話來,只是嗚嚕嗚嚕地垂死掙扎。
“放火燒!”眼看齧屍螳螂將佔據書房洞內,牛二忽然靈機一動。
一句提醒了來回拼命轉圈的疤瘌棍,疤瘌棍趕緊點起火摺子,將一本書燒着,接着,更多的書,轟轟烈烈地燃燒起來。
啪啦啪啦得燒死不少齧屍螳螂,火堆邊的那些齧屍螳螂看見前邊的都燒的那麼慘烈,嚇呆了,被火光打滅不少兇焰,但是後邊還有人多不明就裡的螳螂,還在拼命地往前衝,只見他們從前邊那些齧屍螳螂身上衝了過去,前邊退後邊攻,糾纏成一團,然後又成團的瘋狂地撲上去,撲進火堆。
牛二三人看的目瞪口呆,心裡慘慘的,來旺和疤瘌棍已經呆在當地。
牛二一想不行,得趕緊想辦法脫身要緊,火堆沒嚇退它們等火堆一停,那可就徹底完蛋了。
他顧不上關照那兩個笨徒弟,兩隻焦慮的小眼睛四處亂轉,還是沒看到有什麼異常地方,他開始有點絕望了。
火堆越燒越小,齧屍螳螂前死後繼下,終於衝開了火堆,殺進洞窟。
來旺和疤瘌棍慘叫着,緊張地將自己帶的武器撥打着這些可惡有可怕的甲蟲。
那些甲蟲已經不是一隻只行動了,一團團地向兩人攻擊過來,爬到身上立刻四散啃齧。
疤瘌棍淒厲地喊叫着,牛二身上也爬了七八隻齧屍螳螂。
完了,這次沒有那麼幸運了,走投無路了,牛二一邊手忙腳亂地撥打着齧屍螳螂,一邊悲哀地想。
三人誰也顧不上誰了,齧屍螳螂一見肉和血就象瘋了一樣,洞裡已經充滿了血腥氣。
疤瘌棍和來旺變調淒厲地哭叫聲格外的恐怖嚇人。
牛二三人步步後退,前邊已經三層螳螂再向前衝擊。
後邊就是石壁了,退無可退。
“拼了!”牛二絕望地嘶喊。
來旺和疤瘌棍本來還心存僥倖,見師父已經絕望了,心頭更是灰心,但是手腳還在激烈地拼命撥打齧屍螳螂。
齧屍螳螂瘋狂地攻擊他們的腿腳,三人腿上已經血肉橫飛,再繼續下去,連活動的能力都沒有了。
齧屍螳螂一旦得手,更加兇狠,只要沾住三人皮肉的邊,便利索地將撕扯起一塊皮肉,疤瘌棍的一條腿都露出了白骨,大片的鮮血更刺激了齧屍螳螂,它們不管不顧地往上衝擊,形成一個團一個團地爬過來,三人左支右屈,身體的傷痛加上心頭的恐懼,他們感覺自己真的離死不遠了。
牛二雖然忍住不叫喊,但是他兩腿也是血肉橫飛,慘不忍睹了。
吱啦吱啦的聲響越來越大,充斥了這個黑暗的山洞,彷彿地獄之門已經開啓,只等着那些兇狠的齧屍螳螂將三個趕屍匠啃齧成根根白骨頭,然後來收羅他們的魂魄了。
疤瘌棍已經痛的小腿抽筋,一個趔趄,癱倒在地。
“棍子,你先去吧,哥哥隨後就來。”來旺含含糊糊地哭叫。
疤瘌棍知道一倒下去立馬完蛋,但是自己已經沒力氣站起來了,那齧屍螳螂已經爬了上來。
牛二和來旺只能乾着急,實在無法分出任何一分精力和手足去拉疤瘌棍一把,這可真是最可怕的生離死別。
疤瘌棍絕望地向後扭曲着身體一個翻滾,已經到了石壁邊緣了,沒有一點空隙了。
“撲通!”疤瘌棍掉了下去,“嘩啦!”裡邊是水。
疤瘌棍帶着七八隻齧屍螳螂起義掉了下去,掉到下邊的暗河裡。
來旺和牛二一見疤瘌棍掉下去,不驚分喜,快跳下去,也許還有生路。
牛二將來旺往剛纔塌陷的洞裡一推,來旺來不及說話立馬掉路下去,身上有七隻齧屍螳螂。
牛二見來旺跳下去了,自己一個小腿也已經被啃出白骨。他毫不憂鬱地跳了下去。
撲通,深深地掉進寒冷的暗河裡,順勢將身上的幾隻齧屍螳螂撥掉。那些齧屍螳螂雖然不怕水,但是也行動遲緩,再加上河水寒冷還衝減了血腥之氣,他們也就消磨了凶氣,划起水來,不再顧牛二他們。
牛二回過神來大喜,忽然看見疤瘌棍已經躺在河裡,好在河水不深,嗆了幾口水也沒事了。
只聽啪啦啪啦,上邊一團一團的齧屍螳螂也跟着掉落下來。
地下暗河黑咕隆咚,流水嗚咽再加上啪啦啪啦掉落聲響,恐怖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