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三看着這兩個孩子,感覺非常滿意,但是接下來的考驗,確實最重要的,他也不清楚兩人能不能順利通過。
一個孩子叫程方,看上去粗壯些,皮膚黑的很,兩隻眼睛卻是有神,也沒大毛病,就是有臉龐小時候傷的不輕,一條大疤瘌有三寸長,豎着掛下來,長的觸目驚心。
另一個孩子叫陸石頭,個字高些,卻是不胖,瘦瘦的,人卻精神,就是一臉皮麻點,若在大街上,猛一看,還真嚇人。
萬三和疤瘌棍他們和兩個孩子談天,說是談天,其實是故意談些鬼故事,看他們的反應,兩個孩子倒不顯得多麼害怕,還聽得津津有味。
“你們兩個誰見過屍體嗎?”萬三問他們。
“我見過,還從河裡撈出來過呢。”程方不假思索地顯擺道,萬三聽了感覺新鮮,問他是怎麼回事。
“那天,天熱的很,我就跑到河裡游泳,就是西邊那蘆葦蕩裡。”程方給他們繪聲繪色地說,一聽西邊蘆葦蕩,來旺和疤瘌棍心裡齊齊一驚,對這個小孩立刻刮目相看。
“我玩着玩着,就想着順便到蘆葦叢裡摸些鴨蛋,就遊了過去,那蘆葦叢卻是很深,以前我就在那裡摸過不少鴨蛋呢。我紮了個猛子,摸到蘆葦叢裡邊一個土崗子邊,那裡野鴨子窩多。摸了一會,還真摸出來兩個,趕緊浮上來,一會兒,感覺頭上頂了個硬硬的東西,我挺納悶,就將鴨蛋放兜裡,伸手去摸,是衣服,心說難道是個人啊,誰在這裡漂着啊,也沒多想,就換了個地方浮起來,上來抹去水來,一看,嚇了一跳,是個死屍,臉皮很白,嘴張的很大,眼睛鼓着,整個蘆葦蕩就我一個人,我趕緊扎個猛子就往回跑,心裡嚇得怦怦跳。回到岸邊,也沒見啥動靜,就趕緊爬上來回村裡喊人。”程方講的很細緻,看大家聽的上心,也很有表演慾望。
小夥子開始指手畫腳地接着講:“村東頭二大爺是村裡最大膽的了,我就到他家裡,說蘆葦蕩裡有個死人,二大爺開始不大相信,聽我這麼一說,就相信了,趕緊到街裡大聲喊,一會兒,大家都跑出來,二大爺便讓我領路,挑了幾個膽大的人跟着,我們五個一起又去了那蘆葦蕩,我領着他們游到那死屍跟前,大家栓了個繩子就拽了出來,那次可嚇得我不輕。”
萬三聽着,想着那個場景,自己也嚇了一跳,空寂無人的地方在沒思想準備的情況下,一下子抱了個死屍,讓誰也害怕。
萬三便問:“你也見過趕屍的,那可不是一具死屍,要趕着一串死屍,而且必須在夜裡走路,一個人,你們怕不怕。”兩個小孩子想了想,都說:“不怕,平時晚上沒事,就一個人到地裡去拿過東西呢。”
萬三點點頭,接着問:“要是到半夜裡,讓你們一個人去北邊那老柏林裡,怕不怕!”兩個小孩臉色開始有點木,想了想,也說不怕,萬三心想,真不怕假不怕,去了才知道,便不再問。
看看日頭弱了些,便帶着兩個人來到後院,讓兩人眼望太陽,然後轉圈,需要轉三十圈。
兩個小孩開始時候還覺得挺有趣,轉了一會,就晃盪了,來旺在一邊說:“不準停,停了就不算了。”兩個人只好堅持下來。
好容易轉夠,只覺得腦子暈暈的,疤瘌棍和來旺趕緊一邊一個扶住,來旺穩住程方的頭,往前一指,叫道:“這裡是那個方向。”程方想穩穩神再說,來旺叫道:“快說。”程方趕緊下意識地說:“北。”來旺接着摟着他又轉了兩圈,往前一指,讓他辨別方向,程方道:“東。”來旺再轉一圈,再問,倒是回答的還不錯。雖然沒全辨別準,已經不錯了,來旺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休息。
程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沒想到這行這麼多怪規矩,他看陸石頭也這麼折騰着,有些好笑。
陸石頭辨別的沒他好,卻也能辨別出來幾個,所以折騰的會子大些,疤瘌棍將陸石頭往地上一按,讓他休息。
萬三便招呼疤瘌棍和來往商量,都覺得還不錯,最起碼底子可以,以後訓練些日子,教授好功夫,比現在辨別的要好了。
找個合適的趕屍匠並不容易,大家也沒法太計較。
休息了好長時間,萬三吩咐疤瘌棍去街上買了豐盛的酒肉來,一則他們現在有錢了,生活質量大大提高,每天酒肉還是必需的。二者折騰了一天,也該犒勞犒勞兩個小孩了。
程方和陸石頭平時根本吃不上幾兩肉,更沒喝過酒,見這麼豐盛的晚餐,把一天的勞累全忘了。萬三間兩人的表情,還有點可憐,便拿了兩隻大碗,撥了大塊熟肉,讓他們一人一大碗猛吃,兩個人也顧不上客氣,拿了來就吃,吃完這些,意猶未盡,但是已經非常知足了,老實地坐在一邊聽萬三等人說話。
萬三三個便故意把兩個小孩扯進來,講說各種各樣恐怖的鬼故事,時間一長,兩個小孩果然臉色木木的,但是三人並不表示安慰,故意說些他們回家路上經常出現的鬼故事。
就這麼扯着,萬三故意把一頓晚餐扯到半夜,程方想,難道今兒要在這裡睡覺不成,不過也沒什麼,反正他們三個人在呢。
正想着,來旺和疤瘌棍分別向萬三告辭,程方和陸石頭開始心頭打鼓,莫不是都要走麼,這麼晚了,路這麼黑。
萬三看着他們兩個,故意說:“孩子,你們看了嗎,今天是月黑頭,月亮沒出來,正是各種鬼怪出沒的時候,尤其是那些個吊死鬼啊淹死鬼啊,都喜歡這種天氣出來,你們在路上仔細看着點,估計路上少不了,看看路邊樹叢裡是不是有鬼影,是不是有吊死鬼吊在那裡。”
兩個小孩聽的一愣一愣的,剛纔猛吃海喝的興奮勁沒了,臉色木然。
萬三說,你們看,疤瘌棍和來旺都回去了,天色太晚了,我也沒法送你們,你們各自回去吧,記着明天一早就過來。
程方和陸石頭到底老實,只好點頭答應。
程方走北路,陸石頭走南路,正好岔開,程方心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幹這行就得不怕鬼,有什麼啊,老子摸過死屍的,哼。他邊走邊給自己心裡打氣,順手從路邊摸了根粗硬的棍子,拿着心裡安穩許多。
路上漆黑,有點小風,鄉間小路兩邊樹多,以前也摸過夜路,但今兒不同了,感覺四處都好像藏着些什麼,影影綽綽的,又想起吃飯時候談的各種鬼故事和萬三煞有介事地囑咐,心頭確實怦怦跳,不像以前那麼從容了。
走到一半路程,忽然前邊一點光亮,程方心裡一驚,把棍子攥的更緊,硬着頭皮往前走。
不大會兒,光亮越來越近,是一盞燈籠,後邊的人影影綽綽次蹦着,還聽見有點破鑼聲響,程方大驚:“莫不是遇見殭屍了!”他心裡奇怪,怎麼這麼巧今天碰見殭屍隊啊。
走到半路哪有回頭的道理,只好繼續往前,不大會兒,看清楚了,一個瘦高個法師,穿着黑色法袍,頭上帶着大帽子,上邊畫着各種符咒,太過陰森可怖,可是後邊更嚇人,那些個殭屍穿着寬大的黑袍,頭上帶着高帽子,臉上蓋了陰森森的符紙,一蹦一蹦地向前行進,那前邊的法師還小聲嘟囔着,“前邊的鬼神,這邊領錢了,俺們賣點買路錢過路。”邊撒着些紙錢來。
路不寬,殭屍隊佔滿了,程方心裡打鼓,怎麼辦,過去還是躲一躲,看來是躲不過去,硬頭皮上吧,反正以後自己也要幹這行。
還有兩丈路,程方硬着頭皮往前走,他兩眼瞪的大大的聚精會神地看着前邊的殭屍隊,看不清幾個,好像不多。
不大會兒,殭屍隊已經走到面前,忽然,那領頭的法師寬大的袍服向着自己一揚,照着頭上就撒了很多紙錢,他猛然一驚,聽那法師說:“喜神不怕,過來個過路的生人。”
程方驚魂未定,已經給罩在法師袍服裡了,眼前一黑,正驚慌着,那袍服一扯,法師走過去了,後邊就是殭屍了,他們也蹦跳着,那寬大的裹屍袍拂在程方身上,蹦了過去。
程方心頭亂跳,好容易都過去了,不多,也就三具殭屍,程方往前看看,路漆黑漆黑的,往後看,殭屍隊的黑影慢慢向前移動,陰森得很。
既然過來了,程方就心急火燎地向前快跑,趕緊回家是正事。
路上要過那蘆葦蕩,小泥路溼滑的很,沒辦法,他還真沒半夜走過這路呢,路兩邊黑黢黢的蘆葦叢在夜風下招搖。
他想到白天說的那死屍,不由得往裡望一眼,說不清爲什麼,那死屍死白的臉皮,張大的嘴,老是在心頭閃現,程方心頭緊,走起路來就跌跌撞撞,路又溼滑,不時地給滑倒,他心裡忽然感覺多了些什麼,看什麼都感覺裡邊藏着東西,說明白點就是有鬼影出沒,聽萬三說這時候鬼魂出來的最多,越想越害怕。
好在蘆葦蕩那小路並不長,倒是順利地走過來了,直到村頭二大爺家的大狗一陣狂叫,程方纔心頭安定下來,纔敢回頭看看,只見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不由得笑自己怎麼這麼膽小啊。
程方一陣輕鬆,回到家裡臥室裡躺下,腦子裡老閃路上見到的殭屍隊,時間長了,感覺自己天天睡覺的臥室裡,也影影綽綽地好像有鬼影不時閃出來,心頭鬱悶的很。
不大會兒,睏意襲上來,程方心一橫,啥也不想,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