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過來井炎這裡的時候，井炎正坐在屋子外面的沙發上，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寫着什麼。穿着牛仔褲，上面灰色上衣，腳上一雙白色的拖鞋。溼發凌亂，明顯剛剛從片場回來不久，簡單衝了涼，就坐在外面休息的。
“寫微博呢？”
井炎擡頭，發現是揚，笑了笑。
“昨天晚上玩的挺搞笑的，而且。”
“我明白。我從你的眼睛裡面已經看出來了，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因爲你的臉的，真心的。特別真心的。只是。”
“因爲我的臉的，也沒有什麼關係，那太正常了。你以爲我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嗎？不是，別往心裡面去了，我根本就不在乎。”
揚很清楚的記得，昨天晚上。
他們站在路邊，他們面對面，他的一隻手夾着煙，另外的一隻手已經放在了他的臉上，五指併攏，手掌攤開，只是，那個時候。
他看見，他彷彿看見了。那個時候。
風就站在馬路的對面，看着他，很傷心的樣子。
顯得非常的孤獨。
“不是，不是，其實，井炎，我覺得你人真的挺好的，我身邊的朋友也都是這樣告訴我的，說你人特別的好，可是，昨天晚上全是我的原因的，好嗎？我不能告訴你，誰都不能告訴，我拒絕你的真正原因的，因爲那丫的太搞笑了，如果我告訴了其他人，在別人眼中我就是個瘋子的。”
“你可以告訴我，我一直都覺得其實‘瘋’這個字的含義裡面包含着與衆不同的，包含着其實看到了某種‘真相’，包含着接受了別人不能接受的，當然，這些可能都會造成對這個規則，潛規則已經建立的世界的某種破壞，對一些人的傷害，其實。我往往覺得，這種破壞真正的傷害不了多少人的，你想想，到底這個世界上能有多少20%中的百分之幾的，甚至1%中的全部的，但是。”
“我知道你挺能寫的，大家都這麼說的，不知道你還挺能說的。”
“是啊，這樣有時候是挺招人煩的，我處過很長時間的一個對象，他就是這樣的人。我被傳染了。 ”
“那你一定非常，非常的愛他，否則你的身上不會留下他這麼深的印記。”
“韓朔。但是，我不覺得我曾經愛過他的。他倒是非常的愛我。曾經吧。”
“那個在你片場大鬧，上了熱搜，害你不得不出櫃的律師？”
“我想，最終被迫出櫃的還是他自己吧，我聽說他家裡知道我們的情況後，就與他徹底的斷絕了關係。”
“嗯，我明白了。那個人叫風。我的那個人。曾經曾經特別愛我的那個人。”
“我好像在酒吧裡面聽說過你們的故事，因爲你們的事情他好像曾經也被家裡徹底的切斷了聯繫，是嗎？”
“是。”
“你們分手了，後來？”
“是。”
“誰提出來分手的？”
“他。”
“肯定是因爲他受不了這樣清苦的生活的，所以又跑回家裡找他的爸爸媽媽了吧。”
“不是，他病了，他不得不回家。”
那個時候，揚一直都是靠牆站在井炎的對面的，說完這句話，他的頭深深的低了下去，然後。
“對不起，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其實也一直都知道着的，很多圈子裡面的傳言都是假的，都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放出來的，詆譭，報復，他人什麼的。但是，我。”
“誰又不是呢？”
“你站在那裡不累的，我們進去說話吧。”
“不用，外面挺好的，我坐在沙發上就好。你這個沙發怎麼這麼小啊？”
“不錯了，對我來說，目前作爲一個羣衆演員，你以爲他能買得起什麼樣子的沙發的，啊？這個還是我的一個朋友突然急着要回老家結婚生子的，幾乎全新的沙發打了二折賣給我的。”
揚笑了笑。
坐在井炎的身邊，突然。
他感覺到某種心安。這種心安。
他以前曾經有過，在他父親還活着的時候，在自己家裡的時候，在武館練習柔術的時候，在和風說笑的時候，在和小葉子什麼都不做，只是單純的呆着的時候，但是。
不是在片場拍戲的時候。
不是站在他現在自己開的連鎖自助餐館的時候。
不是他每天偶爾獨處的時候。比如。
每天早上他從酒店的牀上醒過來，只是他一個人的時候。但是。
可能，這就是現在他單獨一個人過來找井炎的原因的。
告訴井炎。
“風得了很嚴重的淋巴癌，未分類的那種，這都是風死後，小葉子告訴我的，自從風生病的，她都一直在他的身邊陪着他的，可是，他卻將我推開的遠遠的。他病的那麼重的，最後連頭髮都沒有了。我就是不明白。”
“他不想讓你看見他那個樣子，他那麼愛你，肯定希望你永遠記住的都是他特別美好的那一面。”
“這樣做，他很殘忍，知道嗎？”
揚轉頭看着旁邊的井炎的時候，發現，井炎的眼圈紅了。
“他真的很愛你，你要知道，你真的非常非常愛你。”井炎一邊告訴揚，同時，一邊拼命的點頭。然後。
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輕輕的拍着。
這種特別心安的感覺，揚忍不住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真的希望時間永遠都停留在這樣的時刻。實際上。
井炎告訴他的這些話，小葉子已經告訴他有幾百遍了。
“他真的很愛你，所以他不能讓你看見他那個樣子。”
“什麼樣子的？”
“脆弱，無助，很多時候他都會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哭泣，沒有辦法，他身體太難受，可是，誰也沒有辦法。”
“雖然我不能幫他止疼，可是，我總可以抱着他，安慰他啊？”
“他太絕望了，那個時候，感覺，所以不覺得安慰有什麼作用的，他只想一個人偷偷的死掉，尤其是不能讓你見到他那個樣子，他希望你永遠記得的都是那個特別愛笑，總和你在一起胡鬧，開玩笑的風。這個垂死掙扎着的人已經不是正常人的風，他永遠都不想讓你看到。”
“井炎，風讓小葉子告訴我，很多時候，安慰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對嗎？這句話。我一直都覺得不對。”
“對也不對吧。我覺得安慰對人最大的作用是帶給別人希望。但是，那個時候的風也有自己的想法的，畢竟那個時候得病的是他，與病魔抗爭的也是他。這種經歷，我是剛剛經歷過的，所以，某種程度上我是贊同他的看法的。”
“你的經歷，告訴我，連細節我都要，我就不明白的，爲什麼，爲什麼風要對我這樣的殘忍着的？”
“你以爲我臉受傷以後，你以爲醫生站在我面前告訴我，我臉部神經的恢復結果不太樂觀的，可能，我以後都不能恢復到完全正常的情況的，我想着，那個時候，越多的人知道，我就越開心的，我想着，這些狗屎信息，馬上被登上娛樂新聞的頭條我就會特別開心的，我想着，快點將這個消息告訴所有我認識的人的，然後讓他們來安慰我，我就會特別的開心嗎？我想着。”
井炎終於說不下去了。但是。
揚好像突然明白了。
沉默。
他們開始默默的吸菸。
多久。
“你的微博弄的挺好的。”
“謝謝。都是我自己弄的。”
“你真應該看看我那個微博的，一堆狗屎，我是不是應該讓你幫我一起弄弄啊？”
“可以啊！主要你得先選一個主題，我就不是剛剛給自己搞了‘死屍主題’，‘做菜主題’的，接下來我想再開一個有關朋友的主題，和很多好朋友一起做事情的主題，實話，我不覺得現在有很多人想要和我牽扯上什麼關係的？”
“怎麼會呢？”
“可能覺得我身上帶着黴運的，以前好多認識我的人現在有時候在影視城偶遇見我的，都故意躲得遠遠的，我想，也是，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羣衆演員的，和他們的差距太大了，前幾天我從老家回來，在機場看見那個”
“你現在不是需要朋友嘛！找我啊，我朋友有的是，隨便打聲招呼肯定馬上過來好幾個，而且都隨便陪你做什麼的？”
“說句實話，揚，本來都是混娛樂圈的人，爲什麼我們以前朋友圈這麼的不同的，而且。”
“你混的是文藝範兒的那個圈子，我混的都是拍武俠片，玄幻片的那些演員，那些圈子的，裡面都是什麼武術指導，還有武術替身的，完全兩個氣質的，實話告訴你，我也就這段時間，頭上還有點頭髮的，其他時候爲了古裝的扮相，幾乎全年都是光頭的。”
“我也是拍古裝片出道的。”
“可是，你後來不是全走現代偶像愛情浪漫劇的路線的？”
“是啊。”
將近黃昏的時候。
井炎和揚進了屋子。
“我今天晚上打算做香辣雞塊，烤茄子，糖醋土豆片。”
“可以，我幫忙。”
“你不介意一會兒你幫忙的時候我用自己的手機拍照吧，然後發到我的微博上。”
“行。具體的，我要做什麼？”
“我先給土豆打皮，你切片吧。”
井炎處理好土豆之後，開始處理茄子。
將茄子放入烤箱。
然後用油炒香了幹辣椒段，花椒，姜，蔥碎，放入早就醃製好的雞塊，料酒，八角，鹽，醬油，醋，糖，雞粉，用力翻炒起來。
“剛剛都拍好了？”井炎問揚。
“好了，不過我總覺得拍的有點亂。”
“沒事我做菜的時候本來就是有點手忙腳亂的，流程還不怎麼熟悉的，先拍，先拍完，然後我認識的朋友是有名的剪輯師，可以幫我最後弄好。”
“我看看我拍的東西，不行，我覺得最後你還是選幾張圖片，截取下來得了，不行，不行，拍的角度。”
“我看看。”井炎往鍋裡倒了礦泉水之後，沒過雞塊，就離開炒鍋的前面的，來到揚這邊，故意挨着揚的身體的，然後。
看着揚手中的手機上的剛剛拍攝的關於自己的畫面。
“好醜。”
“是啊，太不好意思了。”
“沒事，總有人說我醜，我都習慣了，都是角度的問題，稍稍側過去就好多了，我下顎挺尖兒的，側臉更好看一些的，好像你一直都想要儘量拍到我的正面似的，那根本拍不到的。”
“不行，我根本玩不好這個啊！”
“你會玩好這個就奇怪了，平時都是別人拍你的。換成你拍，工作性質就變了，而且，沒事。沒事。就這樣吧。明天我微博的主角就改成你好了。看看我用自己手機給你拍的關於你切土豆片的視頻，怎麼樣？”
揚看了看井炎的手機。
“嗯，挺好的，不錯，不錯，是啊，你拍的挺好的，我的手指挺長的啊？拍的。”
揚看了視頻，忍不住的將雙手舉起來，昏暗的燈光下面，用力眯着自己的一雙小眼睛儘量看清楚的樣子。
“不長啊？還是你拍攝的角度好的。嗯。”
看着揚的樣子，井炎就覺得他非常非常的搞笑。
“昨天我沒事的時候看了那個周婷婷的微博的，不知道誰給她修的圖的，她那張圖片後面的門框都被修歪了。”
“別提她，提她就掃興。今天上午還一個勁兒的給我打電話的，問我是不是要參加過幾天那個‘時尚之夜’的晚宴，非要我帶她去的，她以爲那個晚宴的請柬那麼好弄的啊？或者以爲我是那個最近剛剛大火起來的新晉流量小生叫什麼宋景龍的，自己地位還不太穩定的，馬上就帶着自己的女朋友四處招搖的，他倒是對自己的女朋友真挺有情有義的，才相處多久的，就替人家要代言，要雜誌封面的。”
“要來了嗎？”
“沒要來，那幫時尚界的大佬，嫌棄他這個女朋友長相不行，氣質根本不行。”
“爲什麼不行啊？”
“這個啊，其實我也聽不太懂他們的那些行話的。反正就是不行。”
“什麼行話啊？告訴我行不行啊？我也想聽聽的。我就喜歡他們這些專門搞藝術的人說的話，都挺玄乎的，但是，聽着又特別的迷人。”
“間離感，說她沒有那種高級臉。根本不行。”
“間離？”
“他們的原話就是，能夠把人從人羣和周圍環境中特別容易的區分出來的那種感覺。讓人見之忘俗，就是這個意思。”
“就是身上沒什麼煙火氣唄。我倒是曾經有一個朋友，他身上的氣質就有點這樣似的，經常的，但是，我以前沒少當面批評他身上的這個毛病。隨便站在那裡，都感覺他和周圍的一切都有種自帶的疏離感，讓人覺得他很不好接近的，其實他本來也不是那樣的人的，當初，我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想着我真要拿這個人好好練習一下的。”
“練習什麼啊？”
“我要是能讓連這麼性格看起來就非常彆扭的人都能成爲我的朋友的，那我的能力是不是就？”
“韓朔？”
“其實他人挺好的。”
“嗯。最近我那個經紀人總是和我談起那個外國的女明星叫蒂爾達·斯文頓的60多歲的老太太的，讓我沒事的時候多從手機上看看她拍的那些紅毯圖片和時尚圖片的。”
“60多歲？還老太太？爲什麼啊？”
“圖片拍的特別好的，拿我經紀人的話說來，那才叫美的獨樹一幟，美到無堅不摧的地步了。”
揚給井炎看了看他自己存在手機裡面的那個外國老太太的圖片。井炎很認真的看了幾眼的。然後。
“原來所謂的高冷其實就是眼神裡面沒有了慾望的意思啊！”
“也不是吧，反正他們就管這種感覺叫做間離感。認識淼淼嗎？”
“知道，但是，人家不認識我啊？”井炎笑了笑。
“她的氣質就挺好的，但是那幾個國內一流的時尚雜誌的主編在談到淼淼的時候，都說她的間離感還修煉的沒有那麼純淨的，看着淼淼的圖片總是看着看着就覺得還存在一絲的破綻，她拍電影的時候那種鏡頭感也是，她那個某一瞬間的輕蔑感有點刻意，有點高傲，她這種高傲，就非要對面有男人接着才能使人產生所謂的假間離感，要是對面沒有男人接着，什麼‘颯’，那都是假的。”
“看她拍的電影，她那雙丹鳳眼是挺撩人的，微微低頭的時候，從下面往上看男人的時候，就是無情也自帶風情着的，我覺得確實挺好看的。”
“那不是時尚雜誌要的感覺，‘好看’，人家要的是高級臉，要的是給人間離感的圖片。懂了吧？什麼叫‘好看’啊？在人家眼中，只要五官都有，不是那麼長的實在看不下去的人都叫‘好看’，關鍵是氣質。你得能控場，知道不？”
“讓我想想，再讓我想想。”
“想什麼？”
“想想韓朔，我和他約會的那個時候，他有時候，有時候就挺有你說的那種間離感的，給人，比如，你們兩個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你去前面點餐，他就留在座位那裡等你，你點完餐的，站在那裡等着你們的食物的時候，突然回頭看他，他就肯定有那些小動作的，你知道，那種小動作，就比如，正好桌面上有一隻小蟲子爬過，他就默默的用紙巾將那隻小蟲子給蓋上，然後，就那樣安靜的看着紙巾下面的小蟲子在動，或者，默默的玩着手裡面的一枚硬幣，或者，突然的，舉起桌子上的透明水杯，透過杯底看看周圍的環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或者。”
“你還是挺喜歡韓朔的吧？”
“實話？”
“是的。”
“曾經我是因爲他喜歡我，我才喜歡他的，其實一切就是這麼的簡單。”
零正靠在井炎廚房的門框上一邊聽他和揚的對話，一邊隨手翻看着一本旅遊雜誌。然後。
“真是個自戀狂。還人家喜歡我，我才喜歡他的。混蛋。”零就是忍不住的罵道。
“我現在才明白，那樣的一個瞬間對韓朔來說，就是不用爲了向別人證明什麼而自然而然的徹底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面，不知道你說的間離，是不是這個意思？”
“不太明白。”
“你要是見過韓朔，你就明白了，你知道我們每個正常人其實活着，都帶着渴望洞察他人的慾望，這是我們的本性。可是，韓朔從來也不這樣。他對洞察人性這種事情根本就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他就喜歡看書。喜歡讓書本中的東西帶領自己思考，同時寫些文字，而且，他真實的那些文字都非常非常的那種給人特別間離的感覺的。不是他寫的那些網文的，我說的是他寫的那些散文。什麼的。”
“你這麼瞭解他，還說不喜歡他？”
“我很感激曾經他的陪伴，而且，我很信任他。很信任他從來也不會傷害我，即使傷害到我的，他也不是故意的。但是。”
“什麼？”
“我們就是不適合，你知道嗎？這是一個問題。”
“我覺得你多少是在給自己找藉口罷了。”
“不是，我們確實是真的不適合的，這麼說吧，我總是特別喜歡那種給人溫度的感覺，我喜歡‘熱’的人，‘熱’的感情，不喜歡你說的剛剛那種間離感，也不喜歡韓朔身上那種有點冷清的氣質，但是，他真的對我很好，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很感激他對我的好的，一直都是，儘管很多人看不出來，但是，我就是這樣的人的，我一直都在自己的心裡面默默的感激着他對我的好的，所以，我也一直都有在想他，想自己曾經讀過的他那些隨時寫在自己的電腦上面，誰也不輕易給看，只有我纔可以隨便閱讀的文字，那些文字，我們分手之後，我經歷了這些之後，當然，我現在還在繼續經歷着的，本來就應該完全屬於我的痛苦着的，我才明白，其實，韓朔的那些文字，他也是爲了對自己真正的現實生活的一定程度上的逃避，因爲他文字裡面的那個世界終究他還是自己刻意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陌生化。但他也沒有對現實進行完全的再造。其實，就是他對那些浮在現實表面的元素進行了輕微的戲劇化調整。這就是他寫作的秘密。”
揚突然覺得井炎真的好厲害的。厲害到。
小葉子和風那種程度的。
怪不得他能給自己解釋的那麼清楚的。
爲什麼風在突然得知自己得了重病之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然後。
在他看來。
默默的死去。
“對不起，是不是今天我和你談論韓朔的事情太多了。其實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了，而且，他現在生活的很好，有了自己的男朋友。”
“沒什麼，我也有一直在想起我和風的事情的。井炎，我能信任你嗎？”
“可以啊，爲什麼不呢？”
“就是昨天晚上，我站在你的對面和你分手的時候，我明明看見了我家風的，雖然我知道他死了，我也明白那不可能是風的，但是，我就是看見了，他低頭，遠遠的看着我的，一個人，孤單單的，還顯得非常的悲傷，可能也是昨天晚上對面街燈的原因的，風的身影其實也不是那麼真實的，跟一團白色的霧氣似的。我就突然退縮了。”
“這有什麼？如果你想念一個人太久的，他總要出現在你的夢中的，或者，你太想念他了，在昨天晚上那種昏暗的燈光下面，遠處出現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讓你想起了曾經的愛過的那個人，這太正常了。你願意相信，他就是風的，你不願意相信，那它就很可能是一棵樹的影子罷了。”
“嗯，你這麼一說，還真的可能非常是一棵樹的影子的。其實，我一直就想和你說的是這件事情的，你說奇怪不奇怪的？我還特別害怕說出來你會笑話我的，看來剛剛我確實是多慮了。”
“是多慮了。好了，飯菜都做的差不多了，我們去外面客廳那裡吃飯吧。”
不知不覺中，就在他們聊天的這段時間的。
井炎已經將烤好的茄子隨便用手撕成了一條一條的。然後。
放了醬油，鹽，糖，香油，芝麻和泰國甜辣醬拌勻。
將煮好的香辣雞塊裝在深藍色的瓷碟裡面。
用刷好的炒鍋，慢慢熬好了糖色，放白醋，放用空氣炸鍋提前炸好的土豆片。
他們一起坐在客廳裡面吃飯，喝啤酒。
看電視。
看的節目是賽車運動。
那天揚離開的時候，井炎覺得很失望。揚只是告訴他。
“不知道爲什麼和你呆在一起，我總是忍不住想起風，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看見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們就感覺非常的熟悉，像個老朋友似的，但是，和你呆的時間長了，我又會變得非常的不開心着的，因爲，我覺得可能你們兩個身上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比如，都特別喜歡做飯，或者，你們說話的語氣和聲調也非常的相似，我就是不能，不能。我們不行。可是。”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尤其是實際上的差別遠遠超過你的想象，我相信我和風根本是不同的。”
“我不在乎你們兩個到底是不是不同的，我在乎的只是，我不能和你明明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之間還隔着一個死人，那我不是在欺騙你嗎？這樣對你也非常的不公平的。對不起，我們不合適，是吧？你剛剛用的就是這個詞語。我挺喜歡看你的微博的，繼續寫下去，另外，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隨時都在。”
“我現在真的非常非常想演戲，真正的那些戲的，知道嗎？不是什麼死人，不是什麼走在街上的甲乙丙丁，連一句臺詞都沒有的那種。”
“我知道了，我會向我認識的所有劇組推薦你的，儘量。可是，你也不要太着急的，這些事情最後成不成的，還需要特別的運氣。再見。”
“再見。”
揚離開井炎住的地方的，打車回酒店的時候。
他想着的是。
一定還是前幾天他和小葉子剛剛給風掃墓的那件事情，最近總讓他想起風來的，次數特別的頻繁。
井炎的口才可以啊！這個人。
和他說話真的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累的。
說了那麼久，說了那麼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