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韓朔回來以後，經過樓下的時候先將手裡面的快餐，涼了的，遞給呂超，呂超什麼也不介意着的，直接打開棕色的包裝紙袋，吃起來。
“怎麼樣了，面試？”
“明天再說吧。下週一上班。今天我太累了。”然後。
韓朔就直接上樓了。
呂超因爲車行裡面的人太多，都是那些車友和發燒友的，所以。
沒有過多的糾結韓朔，繼續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天的週六。
早餐他們一起在樓上安安靜靜的吃着。
紫薯饅頭，厚蛋燒，叉燒包，雞排，小米粥，榨菜。
還是平時那樣，韓朔低頭吃飯的時候，總是偶爾能夠感覺呂超盯着他的那些目光。有點意味深長。但是。
就是開口不得。
這樣平靜的吃過早餐的。呂超下樓，韓朔依然開始收拾桌面。然後。
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書籍和行李。
爲什麼早餐的時候他還沒有和呂超談起，他要離開的事情的？爲什麼？
昨天晚上他已經在自己的手機租房軟件上瀏覽了半天，今天下午他就打算自己過去先看看公寓，都是很快就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種。
明天，明天晚上他就真的不在這裡的。
將近上午十點的時候，呂超上來給韓朔送樓下的人買的網紅食品，香蕉包和奶茶，發現韓朔正往紙箱子裡面放書架上的書。
“書架壞了，怎麼把書都拿下來了？”
韓朔聽見呂超的聲音馬上站了起來，回頭，然後。
“是時候，是時候告訴呂超了。”他心裡面這樣想着，嘴裡面也就這樣說着了。
“呂超，我要搬出去了。今天下午我就出去找房子，然後。”
呂超下面穿着灰藍色的休閒褲，上面裡面是深灰色高領羊毛衫，外面深藍色的工裝上衣，上面佈滿了汽油漬子，腳上土黃色的休閒繫帶皮鞋，聽完韓朔的話，雙腿微微的分開，那是一種曾經習武的經歷教給人的防備的姿勢，上身微微的往後面用力，然後。
頭仰起來的，因爲他本身個子就非常高的，所以。
他就用那種顯得特別居高臨下的目光盯着韓朔的臉的。目光簡單卻非常的堅定，韓朔不由得低下了自己的頭的。
屋子裡面的時間彷彿都在那一個瞬間停止的。
30秒，60秒，一分鐘，30秒，60秒，兩分鐘，30秒，60秒，三分鐘，30秒，60秒，四分鐘，30秒。
韓朔在自己的心裡面暗暗的數數起來。
“你說什麼？”
呂超問韓朔，剛剛他說了什麼，口氣冰冷而且說話聲音的尾調高高的揚起來。有種不怒而威的意思。
“我說我要搬出去了，今天下午我就要出去自己找房子的。”韓朔本來也是一個特別固執的脾氣，聽見呂超口氣中的不善，他倔強的擡起了頭，用力盯着呂超的眼睛在看的。緩緩的故意一字一頓的回答着呂超。
呂超本來也不是一個吃素長大的人的，用力把自己手裡面拎着的零食扔在了地板上，奶茶的蓋子打開了灑了一地。
屋子裡面的時間彷彿再次被冷凍了。直到，呂超什麼也不說，轉身離開，鼻子裡面狠狠的發出很大的一聲“哼”。重重的腳步聲在樓梯上漸行漸遠的。
韓朔站在地板上，任憑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最後。
從衛生間洗臉池下面的櫃子裡面取出乾淨的抹布，將地板收拾乾淨。然後。
繼續收拾自己的行李。
中午呂超沒有上樓和韓朔一起吃午飯，當然。
韓朔自己在廚房簡單煮了一袋泡麪，吃過後，下樓，中介已經在上午的時候給他打過電話了，他這就過去，想起接下來自己的漫漫征途，韓朔想着這個家畢竟還是搬對的，否則，每天的精力乾脆放在路上都算了。還有呂超的媽媽。
他下樓以後，想主動和呂超說話，告訴他自己要去的地方的，可是呂超一直站在門口和人聊天，知道他走過來靠近自己的時候，顯得非常的排斥，還是用那種故意趾高氣揚的目光微微打量他，呂超對面的人都覺得有點替韓朔感到尷尬的，韓朔只好將頭低了下去，靜悄悄的像一隻小貓似的從呂超和對面正在說話的兩個人中間擠了過去。
韓朔是下午將近三點的時候到的指定的中介機構，叫“衆聯”。接待他的是一箇中年婦女，長髮，覺得是一個很能說話的人，但是。
本能覺得韓朔是一個不太喜歡話多的人。所以。
故意話很少的。見到韓朔馬上將自己腳上的高跟鞋換成了一雙米色的平底鞋，領着韓朔就去了他從網上相中的那套公寓。
不大，30平，但層高在5米左右，所以隔成了上下兩層。屋子內視野很好，下面是廚房和衛生間，韓朔覺得空出的位置還可以放一個沙發和餐桌，樓上連牀都省了，直接鋪上被子就可以睡覺了。可能。
也是他着急的，所以。
馬上就付了房租，其他的公寓他也不要再看了，好像。
急着馬上就要做決定的。弄的中介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今天下午有這麼好的運氣的，連其他的路都不用跑了。
這樣，韓朔是晚上六點就從外面回來的，已經在路上的快餐店吃過了。經過樓下呂超身邊的時候，呂超仍然沒有主動和他說話的意思。
韓朔低頭只好自己上樓了。
繼續將自己的衣服收拾好，韓朔決定明天上午就走。這樣。
他一個人一直折騰到了後半夜的一點多。
躺在牀上。
韓朔突然想起大學時候，有一次和林一出去攝影採風。
路上突然下起雨來，他們躲在公共汽車站的那個窄窄的棚子下面躲雨，路上的人開始變得神色匆忙起來，突然林一放生大笑起來，拉着他的手，開始在雨中狂奔起來。
他們回到學校的，各自回到自己的寢室前，林一問韓朔，“你開心嗎？”
“開心。”
他那個時候是真的開心，可是。
現在他知道，他要離開這裡的，他是真的不開心的。
不知道，明天早上，他和呂超會不會一起吃最後一頓早餐呢？
幾個小時後，韓朔的夢想就破滅了。
韓朔拉着自己的行李，裡面裝着他冬季要穿的衣服，還有幾本書。離開的時候。
呂超站在平臺上抽菸，看着韓朔背影。
直到那個背影最終開始消失。
呂超下樓繼續忙自己的事情，晚上和同事一起出去喝酒，晚上十點回來，上樓，突然想着要去看看韓朔的房間的，打開韓朔房間的燈光。他也是突然被眼前的情景有給震驚到的。
韓朔房間中間的地板上放着很多的紙箱子，上面都用膠帶封好了，而且。
最上面還留有一張紙條。
“呂超，我的書都先放在你這兒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管歐！我會不時的回來取它們的。-----------韓朔”
“臭小子。原來你還想着不時的回來啊！”
呂超笑了笑。
儘管呂超沒有開始的時候那麼生韓朔的氣的，可是。
他還是靜靜的忙着自己的生活，這樣一個星期過去的。在去韓朔住的地方之前，他先給韓朔打了電話。韓朔也毫不客氣的讓他幫忙帶幾本書過去。
呂超找書確實找的挺辛苦的，不得不一一撕下每個箱子的膠帶，坐在地板上，也只有韓朔值得他這份耐心的。
看着手機上韓朔給他發過來的書單。
《人類成功統治地球的秘密》，《決策大腦》，《認知陷阱》，《福柯訪談錄》，《毛姆傳》，《差異與重複》，《王爾德童話》。
呂超在週日早上出發，按照韓朔用手機聊天軟件發給自己的地址，定位導航到韓朔公寓下面的時候，真的非常想好好的大罵宋波一通。怎麼給韓朔找了離自己住的地方這麼遠的地方，怪不得韓朔非要搬走的？可是。
韓朔爲什麼都不肯直接告訴自己的？
韓朔下樓接他，順便取自己的書來着。
他住在10樓，韓朔打開房門，呂超簡單看了一眼就馬上說，“這也太小了，這地方，多悶啊，連個客廳都沒有。”
“請你不要隨便評論我的特別溫暖的‘蝸牛居’好嗎？現在是冬天，有沒有覺得這裡非常的暖和。”
“能不暖和嗎？加上總共也沒有多大的地方，我轉身都費勁兒的。”
“呂超，你愛呆不呆，不呆痛快走。瞎說什麼？我愛聽你說話啊？你說話特別好聽是不是啊？”韓朔本來正在在廚房裡面給呂超切水果的，聽見呂超自打進門就一陣嘰嘰歪歪的說個不停，搞的他好心煩的，所以。
實在忍不住的亂吼起來。
呂超本來還想着繼續吐槽來的，這下。
不敢了，乖乖的坐在廚房外面，頭頂就是上面的二層樓板的綠松石色的沙發上面。
韓朔將切好的哈密瓜放在暗紅色的透明果盤中給他端了過來，然後。
一杯熱茶。
“我從來不喝茶水。有礦泉水嗎？”
“沒有，你不愛喝別喝。”
“我主要是嫌棄它熱。”
“現在是冬天。喝熱茶正好的，還可以暖暖身子的。”
“我在你這個房間本來就覺得熱，我。”想起剛剛因爲說韓朔這個房間不好的被狠狠吼了一通的，現在。
呂超決定馬上閉嘴，不想喝茶，也不想吃水果的，於是。
將煙從自己的薄款羽絨馬甲的口袋裡面掏了出來。韓朔看着呂超正在找菸灰缸的樣子，他這裡根本就沒有菸灰缸的，所以。
轉身去廚房又給呂超拿了一個瓷碟。
呂超開始抽菸。然後。
“書都給你拿來了，對嗎？”
“對。”
“挺難找的，都不在一個箱子裡面放着的，你到底是怎麼收拾你的書的？”
“呂超，你今天是不是有病啊？就是專門來找茬的。是不是啊？”
呂超笑了笑。
韓朔住在自己那裡的時候，他們還真的沒有這麼爭吵過，不過。
現在是在韓朔的地盤上，所以。
呂超突然覺得以後他們經常這樣吵吵也挺好玩的。
呂超實在不願意給韓朔的房間呆太久的，真的覺得非常憋屈。所以提議午飯兩個人出去吃，下午去龍灣水庫那裡轉轉。呂超去過幾次。問韓朔。
“去過了嗎？”
“沒有，這幾天挺忙的，都在加班。”
韓朔穿上自己的灰色毛衣外套，出門前還戴上了黑色的針織帽子。
“你冷啊？”
“我不喜歡讓風太吹我的頭的，那樣就會頭疼。”
出門前，呂超打開韓朔的冰箱想給自己找瓶水的，冰箱裡面什麼都沒有，呂超的鼻尖兒聳了聳。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午飯就在韓朔公寓附近的麪館吃的。吃過後韓朔主動結賬，然後順便問了呂超一句。
“我發給你的紅包，你收到了吧，那是我預支的工資，還給你以前借給我的錢的。”
“收到了。你不還也行。反正我也不急着用錢的。”
“你一定要收下。”
“是收了。”
兩個人就不再說話了。韓朔乖乖的等呂超將手裡面的煙吸完，然後兩個人好開車去龍灣水庫玩。
在車上的時候，呂超也不是特別故意的，就是那麼順便一提。
“宋波這是給你找的什麼破地方啊？這麼遠的。”
韓朔差點馬上就說的，“那還不是因爲你媽。”但是。
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的。
水庫嘛！當然都是水。
因爲冬天，這裡的人更少的。韓朔纔不想要在外面釣魚順便被風吹的頭疼的。他們只好去附近的那個度假旅館裡面的“娛樂宮”玩了一會兒檯球。韓朔球技實在太爛，呂超中間幾次都打不下去的，主要是韓朔總是把球打到球檯外面，砸到什麼東西還好說，可是。
砸到人就不好了。每次還偏偏是呂超出去撿球，然後和人不停的道歉，韓朔站在那裡看着就知道笑。所以。
呂超還在挺着。
最後他們乾脆放棄的時候。韓朔特別好心的安慰呂超。
“我會滑旱冰，可是隻會前滑，不會倒滑。你教我吧。旁邊不是有旱冰場嗎？”
旱冰場的情況比檯球廳的情況好的多了。韓朔雖然旱冰滑的不是太好，可是，呂超牽着他的手的時候，他滑的還挺穩當的，再說，這是他們第一次拉手的，韓朔就是滑的再不好的，呂超也不會抱怨什麼。
因爲旱冰場周圍有卡座，他們玩一會兒就去卡座那裡坐一會兒，呂超還教韓朔倒滑來着。
“爲什麼不行呢？韓朔，你單腿站着給我看看？”
“什麼？”
“單腿站着，用一條腿站着，好嗎？”
“幹什麼？我雙腳站着都不太穩的，這下面都帶着輪子的，這鞋，我不行，我雙腳都。”
“你給我單腿站立一下，聽見沒有，你要學會倒滑的，你必須要能單腿站立，我看看你到底會不會單腿站立的。你單腿站都站不穩的，根本不可能學會倒滑。試試。單腿站立，讓我看看。”
韓朔特別無奈的看着呂超的，只好雙手握拳，緩緩的擡起右腳來的，呂超低頭看着他顫巍巍的左腿。馬上用手扶住了他。
“我說的嘛！我教你教的這麼用心的，你還是沒有學會倒滑，你的腿勁兒不夠，韓朔。你看我。”
呂超先是用自己的左腿站立的，然後換做自己的右腿。
“你那個小細腿，腿肚子上都沒有什麼肉的。韓朔，不是我說你。我可有點鄙視你了。”
“鄙視就鄙視唄，從小我的體育就非常不好的，我自己也知道的。我一點都不介意。”
“我介意。”
“你介意什麼啊？和你有什麼關係的？真是的。我餓了，不想玩了，吃飯去吧。”
“這才用多少力氣的，你就餓了。”
呂超抱怨着，然後兩個人去旅館的餐廳吃飯。
烤肉串，大盤雞，水煮魚，煎餃，都是肉，韓朔提醒呂超。呂超告訴韓朔。
“你得多吃肉。”
“我吃不了太多的肉。我的消化系統不太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特別容易腹瀉，小時候就這樣。我告訴你多少次了。”
“知道了。”呂超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的。
他們吃完飯後，呂超就開車回韓朔的公寓，呂超將車停在韓朔公寓下面，讓韓朔自己先上去，然後。
他轉身去了韓朔小區對面的大賣場。
韓朔先回到公寓的，心裡面嘀嘀咕咕的，呂超爲什麼要他自己先上來的，他去做什麼？見另外的朋友？直到。
呂超拎着一大袋子的購物袋回來。然後。
根本不和韓朔說什麼的，就直接將購物袋子裡面的東西一件一件掏出來往韓朔的空空的冰箱裡面放。
“你不用擔心我的，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其實，你買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用的，我都不做飯，我一個人都是在這附近的小餐館隨便吃點什麼就行了。你買了這麼多，我也吃不完。肯定都會放壞的，別怪我提醒你啊？”
“你就是和我說再多，這些東西我也必須塞進你的冰箱裡面，你可以不吃，東西放壞了，你直接扔掉就好了。韓朔，你說你這個身子骨可怎麼辦啊？”
“我身子骨怎麼了？”
“你既然不會單腿站立，單腿站立啊？你還沒有小腿肚子，要不你和我一樣，每天早上也練練長跑吧？你說你運動神經不發達，跑步你總會吧？”
“我是不能穿旱冰鞋單腿站立，這有什麼丟人的？你不知道，我跑步的姿勢更丟人呢！那這些東西都留在這裡吧，我盡力吃，實在吃不完，下個星期日我給你拿過去，你吃了吧。”
“你下個星期去我那邊？”
“去啊！我總要去你那邊取書，換書的，你看我這裡的地方這麼小的，根本放不下我的書的。”
韓朔這樣說着的時候，呂超從冰箱前面站起身來，手搭在冰箱門上，回頭看着韓朔笑。
“什麼？你家還不准我去了，怎麼的？”
“你知道韓朔，原來我是誤會你了，哪天我真的要找宋波談談，爲什麼他非要給你安排這麼個破地方，我原來以爲他是真心幫我的，不過，你知道朋友圈子裡面關於宋波有很多很多不好的傳言，以前我不太在意，現在我可要找他說說的了。”
“我覺得他不喜歡我。”韓朔有點心直口快的說了出來，其實。
這本來也不是韓朔的本意。但是。
“今天太晚了，你快點回去吧。你走高速嗎？”
“走高速，要不真的太遠了，這裡離我那裡。”
“行。”
“我再過來之前會給你打電話的，知道了嗎？”
“知道。這麼遠的，你也不要沒事來回跑了，下個星期日我過去你那邊好了。”
“明天，明天，你晚上幾點下班？”
“我決定不了的。”
“那我來之前給你打電話。”
“那我也決定不了啊！有時候真的會加班的。”
呂超有點嘀嘀嘀咕咕的出門了。
韓朔心裡面想着，“就是逞強吧，這麼遠的路，跑兩次你也就放棄了，不過，他倒是特別喜歡和呂超一起吃飯的。感覺特別的溫馨。”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的日子，呂超還真的做到了，每天下午四點準時給韓朔打電話，問方便不方便的，他晚上要過來和韓朔一起吃飯，韓朔說忙的時候，他就不過來的，韓朔說不忙的時候，他就過來，兩個人在外面吃過晚飯的，有時候就在韓朔住的地方打打撲克，現在他們抓牌的時候韓朔是緊緊盯着呂超的手的，就是不讓他帶牌的。或者。
他們一起在附近走走，或者。
去寵物商店看各種各樣的小動物。
有天晚上。呂超開車要離開前，突然下雨。
韓朔還特別堅持呂超睡在上面，他睡在下面的沙發上。
呂超特別喜歡看韓朔在寵物商店的樣子。
在那裡韓朔是真的非常的非常的開心的。
一羣的一兩個月大的小狗子緊緊的擠在一起。發出奶聲奶氣的聲音來的。韓朔站在半人高的圍欄外面看着它們的時候，雙腳會不停的在地板上扭來扭去，雙手握在一起，用力的搓啊搓的，好玩極了。
不過，韓朔從來也沒有問過呂超，到底他和宋波說了什麼，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媽媽要宋波幫忙將自己從呂超住的地方給趕出來的，沒有。
韓朔現在真的不會在意這些問題的。就像他變得漸漸也開始不在意井炎的那些新聞了。
週六的時候，韓朔本來以爲他到呂超這裡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呂超大大的笑臉。誰想到。
呂超正站在店裡的中心位置上，雙手不停的揮舞着，來回的踱步，嘴裡面罵罵咧咧的，韓朔只好低頭，悄悄的靠着牆壁往樓上走，王猛看見他那個樣子，笑了笑。反正無論呂超罵什麼，王猛作爲最低級的學徒工，都是不怎麼在乎的。何況，那麼多的東西他還都不懂的。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使用任何工具，任何工具去撬那個快速連接器，肯定會弄壞，肯定會弄壞的，有人聽嗎？有人聽嗎？弄好之後再換O形圈，有人聽嗎？有人聽嗎？丫的，車沒修好，還得賠人家節溫器的錢。你們是不是都缺心眼啊，不說今天的事情的，我這一早上起來，飯還沒吃好呢，就告訴我，昨天下午送過來的車節溫器被人弄壞了，這一天這一天，車沒修好，倒總是把人家好的零件給弄壞了，是，咱們賠錢給人家換個新的，好不好，可是，那也讓人家怎麼思自你們的，蠢，還是笨，還是驢啊？都什麼混賬東西，是，是，是，你們是師傅，不是你們弄壞的，是學徒工弄壞的，可是那學徒工不歸你們管啊？還有，你們幹什麼吃的？那學徒工幹活的時候，你們都在忙什麼的？不在旁邊一直看着啊？啊？”
韓朔上樓依然去自己的房間，上次他離開的時候，那些放書的紙箱子全都擺放的挺整齊的，這不，上個星期讓呂超幫忙找幾本書給他送過來，就全都翻的亂七八糟的了。他將身上的綠色棉衣脫掉，然後開始重新收拾自己的書箱。
直到將近一個小時過去的。
他才悄悄的又下樓的。用桌布包着一本書。
也是他多半猜想，呂超現在就正躺在車的下面修車的，他要和他說話，多半也要趴在地上。
下面沒有呂超的破口大罵的聲音的，變得挺安靜。韓朔問劉留呂超在哪裡的。劉留用手指指位於中間位置的一輛土黃色越野車，果然呂超正躺在車的下面修車的。
韓朔走了過去，然後。
在地上鋪好自己的舊桌布。趴在地上。
呂超在車底扭頭看見他了，真不知道是先罵他，怎麼可以直接趴在地上的，還是先問他，什麼時候來的。但是。
韓朔先呲牙對他笑。
他也笑了。
“呂超，我剛剛從我的書箱裡面翻到一本厚厚的笑話書歐，你想不想聽的？”
“什麼？我說你別直接趴在地上啊，那地上都是機油，弄你身上可洗不掉。”
“沒事，我下面墊東西了。就是我房間的那塊破了的桌布。那我要開始唸了。”
“念什麼啊？”
“笑話。笑話。第一個笑話就是。有人問，世界上爲什麼會分爲男人和女人，有人答曰，就是上帝爲了證明一加一也是可以不等於二的。”
“有人說，每個人都想追求美女，當你追到後卻感覺也就那麼回事！有人答曰，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問，請教各位，爲什麼每次打完籃球，頭會痛啊？有人答曰，你的名字就叫籃球吧？”
“有人問，我沒有錢，我不要臉，這首歌誰唱的？有人答曰，不知道，反正知道現在就只有你在唱。”
“呂超，你開心了就笑，不開心一會兒再笑。聽見沒有？”
呂超在車底下面對着韓朔轉過頭來。
“你的笑話沒有一個讓我想笑的。”
“真的？”
“真的。”
“那我餓了，我早上還沒有吃飯的，直接就過來了，又是地鐵又是公共汽車的。”
“我就納悶你怎麼不學車呢？”
“我害怕啊。”
“害怕什麼啊？”
“害怕出車禍。”
“你沒那麼容易死的。”
“我怕撞死別人。”
這次呂超笑了。然後。
從車子下面出來，站起來，韓朔自己也站起來。
“吃什麼？”
“出去吃火鍋吧。”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