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愣住了。這胡總怎麼知道劉教授昨天被堵的事情?
“我不過是捉弄一下這個書呆子,就給了江超羣一種藥,這種藥性發作的時候,會出現很多幻覺,不過絕對是一種美妙的享受喲。只是這個書呆子,竟然被人家錄了音,嘿嘿,好玩,好玩。”胡總這麼說的時候,馬英傑更傻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
“胡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馬英傑收起了笑容,很嚴肅地問胡總。
“小兄弟,沒事。真要鬧起來,我出來作證,藥是我的,點子也是我出的。只是我可沒讓江超羣這老狐狸送自己的女人,我是讓他們替江超羣找個少婦,沒想到這老狐狸讓自己的女人出馬,還錄了音。我是出去買菸的時候,遇到了派出所的人,我偷偷地跟蹤了他們,便知道了昨晚江超羣和梅潔玩的把戲。不過,小兄弟,這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劉教授好面子而已,是我,他們敢這樣下套?這藥,我給你一份,你交給江超羣,把錄音換回來,他再敢鬧的話,我就把他要求我替他跑官的事情說出來。劉教授已經說了,大家和爲貴,真要鬧起來,我們京城來的人,還會怕一個小縣城的人?我們敢在下面把動靜鬧起來,就一定有鬧動靜的理由和魅力,這怕是江超羣這老狐狸沒考慮周全的。不滿你說,除了天運兄外,你們這裡的官員,我可不會服的。玩陰的,不是我胡某人的對頭。”胡總說完,沒事一般地點了一根菸,點完了,才記起什麼的把煙往馬英傑手上塞,馬英傑接了過來,不過他沒抽,他不抽菸。還是把煙拿在手上把玩着,他實在沒想到胡總居然是這麼精明的一個人,他原來什麼都知道。可憐了劉教授,還嚇得尿流的。
這一路上,胡總還真把馬英傑當自家兄弟一般,把這樣的事都不藏着不收着地告訴了馬英傑,他便知道,胡總有他們的行事原則,玩鬧歸玩鬧,只是大家都得見好就收。他們這種人還是有他們的道和法的,否則也不可能把生意滾這麼大了。
在胡總這樣那樣的講述着,機場很快就了,剛剛把胡總送上飛機,馬英傑的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是思思。
思思?馬英傑的心顫抖起來,她怎麼會給他打電話?
在車上的時候,馬英傑盡避一直在胡總說話,可一些問題和矛盾,馬英傑不得不想。在官場就是這樣,看似簡單的一件事,卻往往牽扯着方方面面的利益。哪一個細節沒有想到,躺着中槍的被動,不僅容易斷送政治前途,命被丟掉,卻往往不知道命送何人之手。就拿孟成林自殺而言,他如果不這麼鉅貪,如果不放縱蘇曉陽,或者不如此針對羅天運,或許事情的結果會是另一方面。可是,他還是以犧牲自己,成全家人和其他人了。現在的馬英傑,也置身於鬥爭之中,而且是看不見的矛盾洪流之中時,他才知道,官場中的細節取着決定性的作用。
江超羣敗在細節之中,孟成林也敗在細節之中。
馬英傑趕緊按下了接聽鍵,思思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媽被人帶走了,馬哥哥,快救救我媽。”
“思思,你別急,你在哪裡?你慢點說,到底發生了什麼?”馬英傑盡避讓思思別急,可他自己也在着急,這到底怎麼啦?人都死了,還會徹查整個案子嗎?
“我和我媽都在省城,昨天把我爸的火化掉了,我媽說把我爸的骨灰帶走,我們準備今天就走,可是我們住的賓館突然來了幾個人,我媽就被人帶走了,到現在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我已經沒有爸爸了,我不能再沒有媽媽。”思思突然哭了起來。
“思思,你別哭,你在哪個賓館,我馬上趕過來。”馬英傑問思思。
“我在長城大酒店,馬哥哥,我怕。”思思在手機中一個勁地哭,除了馬英傑,她還能找誰呢?她是恨他,可媽媽告訴她,是馬英傑救了她們,提前送她們走了,如果她們還留在國內,孟成林受的苦會更多,而她可能也得進去。人,一旦進了那種地方,很多東西不招也得招了。現在,媽媽被人帶走了,思思發現,除了馬英傑,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依賴的力量的。她是恨馬英傑,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她的本能還是拔通了馬英傑的電話,還是在馬英傑面前哭得如個孩子般無助。
“思思,別怕,我就在省城,我馬上趕過來。”說完,他掛斷了電話,對司機小周說:“把車開快一點,趕到長城大酒店去。”
小周“嗯”了一下,調轉車頭,往長城大酒店的方向開去。
馬英傑在車上難過極了,思思的哭聲扯得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他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這個女孩,還是在爲這個女孩的一切而擔憂着。可是羅婉之又是被誰帶走的呢?這件事要不要告訴老闆呢?老闆現在在秦縣考察着,他要是知道自己還是放不下思思,老闆還會原諒他嗎?老闆已經把鬥爭打響了,可他還在這裡兒女情長,這合適嗎?
馬英傑陷入了糾結之中。生活總是如此讓人糾結和鬱悶,往往怕什麼就會來什麼。馬英傑雖然放不下思思,可他多希望思思和羅婉之平安離開中國,多希望她們不再受任何的驚嚇。盡避思思恨他,可卻一點也不怪思思,思思還是個沒長大孩子,他在思思這個年齡的時候,他又懂什麼呢?好在,他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給不了他大富大貴,也不會帶給他大風大浪。
思思一直生活在蜜缸之中,她是溫室裡的花,從小就被保護得高高在上,哪裡能夠承受得起這麼大的風浪呢?
官場是一個走鋼絲的大磁場,當你走過去,並且平安着陸時,你纔是王。當你走不過去,中途摔下來,摔得頭腦血流,甚至摔死時,也只能算你活該,算你運氣不佳。在官場,不存同情什麼,更不存在眼淚,在這個大磁場,誰都知道危險,誰都知道很可能會在走鋼絲的中途摔下來,可是誰都要去走,誰都相信自己走得過去,甚至成爲最終的王。
孟成林就是這樣,就以爲自己可以走得過去,就以爲自己纔是最終的王。
王不是那麼容易當的。王者,天下也。哪裡能夠有人人成王的道理呢?
馬英傑嘆了一口氣,還是拿起電話,拔通了司徒蘭的手機,他在這個時候,除了求司徒蘭幫幫他外,還能如何呢?給司徒蘭打電話,總比給老闆羅天運打要好,至少他沒有刻意去隱瞞老闆什麼,至少他是在爲自己的一段兒女私情求一個大姐姐幫助,於理於情都說得過去。
司徒蘭在水縣,她找綠島的女老闆謝芳玩去了。孟成林自殺了,她知道接下來羅天運會有一系列的動作,屬於她的好戲還在後頭,於是在這個空檔,她就去了水縣,在島上和謝芳聊着女人之間的閨密話題,不外乎對男人的評價,對情感的嚮往。謝芳至今一直單着,司徒蘭不知道謝芳到底在等誰,可謝芳知道司徒蘭喜歡羅天運,從國外追到國內,司徒蘭也確實夠辛苦的。
司徒蘭見是馬英傑的電話,便接了,一接就問:“傻小子,屁股不痛了?”
司徒蘭的這種大大咧咧讓馬英傑越來越難爲情,哪裡有女人這樣說話的?屁股,屁股地不離口,說得馬英傑都感到難爲情,可司徒蘭卻一點也沒發覺的馬英傑的難爲情,在電話中哈哈地笑。
“蘭姐,”馬英傑還是叫了一句。
“怎麼啦?想蘭姐了?”司徒蘭又玩笑着。
馬英傑真是拿司徒蘭沒辦法,可是他現在有求於她,而且以爲還會有求於她,他哪裡敢得罪她呢?任由司徒蘭拿他開涮。
“傻小子,說着,你是天運哥哥一個德性,不愧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好徒弟,說着,又發生了什麼事?”司徒蘭知道馬英傑給她打電話,準是有事。天運哥哥和馬英傑這一對活寶,沒事,是從來不會記得她的存在,有時候,她就很煩他們,她全心全意幫着他們,可這一大一小,兩個沒良心的,有事才記得她,沒事,沒有一個陪她玩。
“蘭姐,”馬英傑又叫了一聲,“有事就說,磨嘰個屁。”司徒蘭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羅婉之被人帶走了,就是思思的媽媽。”馬英傑趕緊說着,生怕司徒蘭掛了電話。
“什麼時候的事情?”司徒蘭問了一句,她也驚了,這人都死了,按常規,不會再追究什麼的。這死人剛剛被送走,活人又被人帶走,這個小女孩也真夠背的。
“大約一個小時前吧,在長城大酒店被人帶走的。”馬英傑儘量詳細地對司徒蘭說。
“我知道了。”司徒蘭說。
馬英傑“哦”了一下,司徒蘭就收掉了電話,他的“哦”是一種本能,好在司徒蘭掛掉了電話,如果司徒蘭再繼續問他,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這麼一想,他還是驚嚇了一下,他太不穩重了。這一點,他怕真的要向老闆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