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前一次和江老闆吃飯,他會有那麼多的感慨啊,原來,都是有來由的,原來,李京林真的玩得很靈轉,也玩得很精明。想一想,這麼去下一盤棋的話,誰會去往這裡想呢?而且是合情合理,也很有政治宣傳力度的一件事。如果把這麼大的一盤棋下好,收益是相當可觀的。全省有多少家單位啊,每個單位接受一次紅色革命路線的洗禮,他這家旅行社就夠了。
王小丹此時擡起了頭,她的目光打在馬英傑臉上,滿是關切和擔心。她也明白了,這頓酒的用意,也明白了李京林爲什麼沒對她動手動腳了,原來他們有如此大的利益要談。只是,她有些擔心馬英傑,面對這個情況,無論是答應還是拒絕都是很爲難的。
馬英傑讀懂了王小丹的投過來的目光,他的內心熱了一下,不過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如果他不表態,顯然是說不過去的,可是他們怎麼就看中了他呢?而且他和他們之間也就幾面之緣?他們就不怕他把這樣的事情捅出去嗎?
馬英傑很有些迷惑不解。
李京林見馬英傑一時間沒說話,便接起江老闆的話說:“馬兄弟,據我所知,曹副書記分管旅遊這一塊,可能還會有幾年的,他剛接手不久,他也需要有些起色,但是起色歸起色,很多時候,我們這些官員,離開了江老闆這樣的經營專家,還真的沒辦法把一件事起死回生的。而且這件事是大家互惠互利的事情,並不是要曹副書記多麼爲難,一句話而已。當然了,這年頭,人家爲什麼要爲你說話呢?所以,幾種方式,馬兄弟還是考慮一下好嗎?這樣的事情,宜早不宜遲。他可以在紅二代合唱團的大會上,去納入這個計劃,你明白嗎?而且這件事情,不爲難啊,把重做革命路納入紅色旅遊路線之中,是政績,是沒有人可以挑出問題的好事情。你說呢?”
李京林此時一臉的認真嚴肅,而且他就盯着馬英傑的眼睛看着,看得馬英傑有些不敢和他對視了,他果真要旅遊路線上有他的一套,難怪他第一次那麼牛氣沖天地號動了那麼多的處長來陪他,原來,他有他經營官位的一套,而且經營得如此不動聲色,在這一點上面,馬英傑不是不服。
馬英傑必須說話了,他還是望着江老闆說:“你和李哥的話極有道理,小兄弟在這裡敬兩位大哥一杯。”說着端起了酒杯舉向了李京林和江老闆,李京林此時臉上有了一絲不滿,而江老闆有了一絲不耐煩,但是馬英傑不表態,他們也拿他沒辦法,只好拿起酒杯,不大情願地碰了碰,王小丹看看他們的表情,很是替馬英傑捏了一把汗。
馬英傑沒有再看他們,一口把酒乾掉了,當他把杯子放下來時,李京林和江老闆的目光又一起落到他的臉上,他這才說:“兩位兄長的意思,小弟我聽懂了。只是江哥說的幾種操作,我一種都不用啊。而且現在時間很緊,我上哪裡去弄什麼拍廣告啊,採訪或者買彩票的呢?”
馬英傑的意思說來說去,還是不大情願這樣做,他對曹副書記不了解,冒然給別人送名貴的禮物,他敢收嗎?而且馬英傑敢送嗎?
“禮物的事情,不讓馬兄弟擔心,我都準備好了。只需要兄弟今晚去一趟曹副書記,把意思表達到位就行了。曹副書記的家,我已經摸清楚了,他喜歡收藏名貴字畫,這一副齊白石的畫是真跡,你照着方式之四送給他就行了,他是行家,落眼就知道畫的真假。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放心,他會收的。他是什麼樣的人,李哥摸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要分管一段時日,一旦他收了畫,所有的事情就好辦了。”江老闆把他的意思和盤端了出來,說服馬英傑,看來還有些困難,這個年輕人,頭腦怎麼就這麼不知道轉彎呢?而且這不需要他拿一分錢出來。
馬英傑還是很有些爲難,他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爲難,夾了一些菜放到碗裡,開始吃起菜來。
李京林真的急了,對着馬英傑說:“馬兄弟,我們可是當你是兄弟,才把這樣的方式傳給你的,你願意不願意,給個痛快話吧。不願意的話,這條旅遊路線,江弟是不能經營的,他是公司的老闆,他不可能明明知道是虧本的生意,還要去接吧。”
李京林的話裡話外都有了威協,馬英傑也急了,不顧嘴裡沒有吞下去的菜,望着江老闆問:“你們不是把合同協議拿回去,經一下財務,就給我們的嗎?當時雙方都簽了字,怎麼說反悔就反悔呢?”
“可是合同呢?你手裡有合同嗎?兩份合同都在江兄弟的公司裡,都要蓋上他們公司的公蓋才能生效,僅僅簽字有屁用?”李京林的話開始暴粗口了,他顯然已經極爲不耐煩,這明明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可馬英傑這種瞻前顧後的樣子,讓李京林實在是惱火。
王小丹也急了,沒想到江老闆居然留了這麼大一手,他們當初以爲雙方簽了字,就是走個財務過程,蓋個章的問題,等從北京回來再拿合同回去也沒問題的,哪裡知道,他們還會藏着這一手?現在所有的領導都知道了,而且紅二代合唱團的日期也訂了,他們卻跑來告訴馬英傑,這麼一招,馬英傑很有些措手不及。
“齊白石的畫與你無關,一切票據問題,我全替你辦好了。你只管去送,而且曹副書記這個人,平時比較低調了,除了收藏字畫這個愛好外,他沒別的愛好,他不搞女人,所以,你放心,他不會出任何漏洞的,還有一條,他這是最後一屆,他要到站了。對於這樣的人,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險的。去吧,我們不會害你,特別是李哥,他自己也在官場上,他難道不知道輕重嗎?”江老闆繼續勸導着馬英傑,而且他的話確確實實滿是道理。
馬英傑愣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李京林,又看了一眼江老闆,緩慢地點了點頭。
馬英傑一點頭,江老闆和李京林臉上的表情全鬆開了,換上了大功已成的狀態,可王小丹臉上的表情卻緊張起來,馬英傑真的要這麼去做嗎?
馬英傑沒理會王小丹的表情,再一次端起酒杯和李京林、江老闆喝了一杯,這一次兩個人顯得熱烈多了,一邊端杯一邊說:“兄弟,和曹副書記攀上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喝完這杯酒,我們就撤,下次再好好喝,今晚就把這事給辦了,怎麼樣,兄弟?”江老闆望着馬英傑問。
馬英傑既然已經答應了,不得不接過話說:“今天就到此爲止,江老闆現在帶我們去,送完禮後,我們還得趕回秦縣去。”
馬英傑的話一落,江老闆就讓英英上主食,大家吃了一點主食,這頓酒局便撤了。
從小南京出來後,李京林先走了,江老闆的車在前面帶路,馬英傑的車跟在後面,在車上,王小丹問馬英傑:“馬縣長,真的要這麼做嗎?”
“我們不這樣做,有退路嗎?再說了,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做到了這一步,我們停不下來啊。而江老闆願意出錢送禮,就隨他吧。”馬英傑很有些無奈地說,不過他也有所防備,他錄下了江老闆要他送字畫的錄音,萬一哪一天,事情真的暴光的話,他也能夠說得清楚,大家都是爲了工作,他既沒有拿政府的錢去送禮,也不存在收別人的禮物,不過就是轉個手而已,到了這一步了,爲了更好地推廣秦縣,送就送吧,說不定真如江老闆說的那個樣子,曹副書記喜歡別人送字畫呢。
江老闆把馬英傑帶到了曹副書記家住的地方,指着大院裡的別墅樓對馬英傑說:“曹副書記家裡在五單位左邊的一幢,你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馬英傑從江老闆手裡接過畫,正準備走的時候,江老闆又叫住了他,對着馬英傑說:“還是把王局也帶去,一個爲私,兩人爲公,這樣一來,曹書記更容易相信你們是隨便淘的字畫。”
馬英傑一聽江老闆如此說,也覺得有些道理,便去自己的車邊喊王小丹,王小丹正坐在車裡緊張,一見馬英傑喊她,趕緊推開車門,望着馬英傑問:“馬縣長找我?”
“走吧,我們一起去。”馬英傑望着王小丹說了一句,王小丹此時反而不緊張了,是啊,只要她和他一起去,萬一有什麼事情的話,她可以替他作證,她也可以替他背起這個罪狀。
王小丹在這樣的黑夜裡,在這個住着省領導的別墅羣裡,如此大義凜然地想着,她便知道,她願意爲馬英傑去做任何事情了。
王小丹沒再說話,跟着馬英傑身後,沿着江老闆指的地方走去。馬英傑和王小丹到曹副書記家裡的時候是晚上九點鐘,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曹副書記居然一個在家裡,而馬英傑在曹副書記的家裡也沒看到有保姆,因爲馬英傑按門鈴時,是曹副書記開的門,進門後,也沒看到有其他人。這樣的別墅區住房,一如老闆羅天運的家裡一樣,沒有女人走時,就顯得空空落落的,這樣的家總是給人一種蕭索、寂寞的感覺,難道曹副書記也和羅天運一樣,每天一個人守着這麼大的房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