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武文把自己心裡的話告訴了馬英傑,這是他一直想對馬英傑講的話,可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去講,這樣的話太真實了,一旦話是真實的,就極容易傷害人。沒有誰願意把真實剝開,展示在眼跟前,那樣的展示往往是殘酷而又醜陋的,誰願意直接面對呢?
操武文是不得已才把真實的內心話告訴馬英傑,現在,他只能讓自己儘量少樹敵,一個易水清就足夠他頭痛的,如果再加一個馬英傑進來,他就真的死定了。所以,他得穩住馬英傑。
馬英傑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原來他這種身份不是榮耀,而是麻煩和限定。而且操武文說得極有道理,如果換成他是領導,他願意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嗎?重用吧,又怕對方居功自傲,不把領導放在眼裡,不用吧,又怕對方去老闆面前告黑狀。總之,這個度不好把握,而且也很難把握。誰願意去爲一個不是自己親信的人付出這麼多呢?所以,逼走馬英傑纔是最好的上策吧。
馬英傑正準備說話的時候,操武文辦公室裡的門被人敲響了,馬英傑問了操武文一句:“書記,我去開門吧。”
“去吧,看看是誰。”操武文應了一句,他現在有點沒力氣了,易水清和馬英傑這一回真的傷着他了,他把整個身子往老闆椅子裡窩了窩,他不想動了,或者說,他動彈不了。
馬英傑去開門的時候,竟然看到王小丹站在了門外,他愣了一下,不過僅僅是一下,就讓自己平靜了下來了,說了一句:“王局長來了。”
王小丹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馬英傑,點了點頭,沒說話,繞過馬英傑的身子,進到了辦公室。一邊走一邊叫了一聲:“操書記好。”
馬英傑一見王小丹這個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麼,趕緊對操武文說:“書記,我先走了,你們談吧。”
操武文沒有挽留馬英傑,馬英傑沒看王小丹,頭也沒回地拉開操武文辦公室裡的門,大步走了出去,他似乎走得很有些英雄氣概一樣,難道他就這樣以失敗而結束秦縣的旅途嗎?或者他就以這種假像的不在乎離開秦縣嗎?
馬英傑在下樓的時候,大腦裡盤旋着這樣的問題。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把整個身體窩進沙裡時,很有些惱恨自己。他太高估了自己,而且以爲他有老闆,有司徒蘭,還有誰拿他怎麼樣呢?可操武文的話點醒了他,是啊,誰又願意他這樣的人在眼皮底下晃來晃去呢?現在的問題是,他難道心甘情願被易水清耍弄於手掌之間嗎?就算他要離開秦縣,必須是以勝利者的姿態離開,而不是被操武文和易水清趕出秦縣的。
馬英傑想到這裡,拿起電話,撥通了劉楓的手機,劉楓一見是馬英傑辦公室裡的電話,趕緊叫了一句:“馬縣長好。”
“劉哥,”馬英傑很客氣地叫了一句。
劉楓很有點受寵若驚了,趕緊說:“馬縣長有事請盡避吩咐。”
“你現在要是不忙的話,我們在水磨房見一面。”馬英傑如此說話。
“好,我馬上去。”劉楓很快應了下來,現在是換屆的日子啊,誰都在背後拉票,劉楓也急,他想過找馬英傑談一談,又擔心適得其反,再說了彭青山的職位也一直懸着,他就有些拿不定羅老闆在考慮什麼了。現在馬英傑親自給他打來電話,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他也會放下來去赴馬英傑的約。
馬英傑放下電話後,就走出了辦公室,他在拐角處四下看了看,他擔心遇上王小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啦,怎麼就怕看到她呢?不是答應好好保護她的嗎?可是爲什麼看到她去了操武文的辦公室,自己又那麼不舒服呢?是啊,自己在乎常務副縣長這個職務,難道就不允許王小丹在乎旅遊局局長的職務嗎?而且他還在王小丹面前承諾,一定會力薦她,會幫她去掉“代理”兩個字,可是一出了問題,他還不是一樣各自顧各自嗎?
馬英傑想到這一點,便有些理解王小丹的急於表態了,現在是關鍵時刻,五年才換屆一次,誰都想搶佔先機,一錯就是五年,幾個人等得起呢?
馬英傑發現過道上沒有什麼人走動,大約換屆的特殊階段,大約都在圖表現,守在辦公室裡拉票吧。馬英傑這麼想的時候,加快了步子,儘量快一點離開政府大院。
馬英傑一出政府大院,伸手打了一輛車直奔水磨房而去。在車上,馬英傑一直盯着窗外看,窗外的一切似乎和他回秦縣沒什麼區別,可是,他的內心卻有了很大的不同,這快一年的秦縣生活,確實讓他明白了許多道理,有過成功,也有失敗。有過喜悅,也有過糾結。無論是哪一種,都是生活,也都是實實在在的官場生活。他明白,這些路都是他該去走的,錯也好,對也罷,走到這一步來了,他就得繼續往前走。
當的士車到達水磨房時,馬英傑從車子裡走了出來,一到門口,女老闆肖秀琴就迎了上來,笑着說了一句:“馬縣長來了。”
“是啊。劉書記在哪個包間?”馬英傑望着肖秀琴問着,肖秀琴今天的打扮很些亮麗,可是馬英傑沒心情去欣賞女老闆的風情,急着要見劉楓。
“跟我來。”肖秀琴紐着腰,一步三晃地在前面帶路,馬英傑也沒再說話,跟着肖秀琴去了一間紅袖添香的包間,肖秀琴直接推開了包間的門,劉楓已經坐在裡面,一見馬英傑,趕緊迎了過來,伸手同馬英傑握了握說:“馬縣長來了。”
馬英傑一坐下來,肖秀琴便知趣的退出了包房,不過沒一會兒,肖秀琴送來了兩杯鐵觀音的茶,還送了幾樣小吃,她沒有叫服務員送,而是自己親自送的,大約是劉楓關照過的,而且一放下這些東西,不等馬英傑發話,很自覺地離開了包房,並替他們把門關嚴了。肖秀琴的一系列動作,讓馬英傑明白,劉楓已經做好了和他密談的準備。當然了,這個時候,互相之間的約見,一定是關係極爲不一般。因爲操武文在大會上明確講過,不允許拉票行爲,如果有人舉報拉票,取消被選舉者的參選資格,所以這一段時間,大家都儘量在減少聚會的活動,不過,私下裡的活動是一樣都不會少,而且越來越兇了。
“劉哥,你喊我馬英傑或者馬弟吧。在這裡,我們沒有職位之稱。”馬英傑望着劉楓很真誠地說了一句。
“謝謝馬弟。”劉楓趕緊應了一句,目光在馬英傑臉上落了一下,不過很快還是移開,去看自己面前的那杯鐵觀音了。
“劉哥,相必你也知道了,我遇到了麻煩。”馬英傑望着劉楓直截了當地把貼子事件搬了出來。
劉楓知道貼子的事情,但是貼子很快被刪掉了,他便認爲馬英傑還是有很大能量的,可以把這件事情很快壓下去,沒想到現在,馬英傑竟然是爲了這件事而來,他有那麼一份失望。不過,劉楓沒有表現出來,既然馬英傑在這個時候找他,他至少還是馬英傑值得信任的人,這麼一想,就認真聽馬英傑的話。
馬英傑把貼子事件大致講了一下,劉楓一直聽着,沒說話,因爲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領導的隱私,他有些不好插話。
馬英傑把貼子事件講完後說:“劉哥,因爲貼子事件,我很有可能上不了常務副縣長這個職位,所以,我想離開秦縣。”
馬英傑話一落,劉楓不敢相信地自己聽到的話是真實的,睜大了眼睛,直視着馬英傑,馬英傑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說:“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和王局長從酒店出來,讓別人鑽了空子。這是我犯下的一個錯誤,現在,錯誤已經犯下來了,我想,我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做點什麼吧。你說呢?劉哥。”馬英傑的目光滿是真誠,一聲劉哥叫得劉楓又是一陣激動,馬英傑有什麼動作吧?而且這樣的動作肯定對自己也有利,否則馬英傑不會找他的。這麼一想,劉楓趕緊說:“馬弟,有事,你盡避說,只要我能夠辦到的,一定會去辦的。”
“好,有劉哥這句話,小弟先謝謝劉哥了。”馬英傑端起茶杯和劉楓碰了一下,碰完後,馬英傑和劉楓同時放下了茶杯,特別是劉楓,很安靜地望着馬英傑,等着馬英傑說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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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劉哥。我手上有一份關於操武文書記的證據,你密交給彭青山主任,這件事不能讓老闆知道了,你要把這一點告訴彭青山,除了我們三個人知道外,不能再外傳這件事,你明白嗎?”馬英傑的目光滿是急切和信賴,當然了,他只是表現成這個樣子,經歷了易水清這麼一招後,他不會真正地再去相信誰的。他現在需要劉楓幫他辦事情,他當然也會給劉楓相對應的條件。
“我知道了。”劉楓應了一句,不過,劉楓的態度不是十分地熱情,這一點,馬英傑還是感受到了。於是,馬英傑趕緊說:“劉哥,這件事情辦成功後,我會要求離開秦縣,要麼我回到老闆身邊,要麼我去給朱書記當秘書,所以,你和彭青山大哥的情,無論我去了哪一個位置,我都會回報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