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運說完,就掛掉了電話,馬英傑沒想到羅天運這麼急,很有些過意不去,便對羅天運說:“書記,其實我的事情,沒這麼急的。”
“夜長夢多。你一天不落實下來,你就一天沒名沒份。而且李惠玲已經在吳都搞的動作很大,林子溝建高鐵站的問題,目前她幾乎是志在必得。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必須用你的人事問題來打亂一下她的計劃,她不大同意你回到吳都來。所以,她會反對的。”羅天運對着馬英傑分析了一下目前吳都的情形。
馬英傑還以爲只要他同意回到吳都來,一切都是志在必得的。沒想到,他回來的問題,還是一個未知數,而且李惠玲市長居然就對他回來很不感冒,難怪方揚秘書長陰陰地看着他,看來方揚早知道李惠玲市長的意思。不過,馬英傑沒有告訴羅天運,關於他在電梯裡遇到方揚的事情。
“書記,讓您爲難了。我很是過意不去。”馬英傑望着羅天運,很有些感激地說着客氣話。
“你不用這個態度,你在基層已經有了快一年的經驗,對於人事上的複雜性,你是有能力去應對的。你回到吳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惠玲市長反對歸反對,最終她還是要妥協。所以,你也不必要因爲她曾經反對過你回吳都,就把這種意見掛在臉上,現在不是我們在臉上便顏色的時候,明白嗎?”羅天運把他的想法告訴了馬英傑,馬英傑還是年輕,雖然有經驗,雖然還算機靈,但是他也容易血氣方剛,這對於現在的狀況而言是很不利的,而且羅天運需要一個和李惠玲溝通的馬英傑,能左右縫源的馬英傑,雖然很有些困難,但是他目前需要馬英傑這樣去做,而不是把關係搞僵,因爲他和李惠玲之間顯然是不可能好好對話的,而能夠傳話的人,他希望是馬英傑。
羅天運說完這番話後,就站了起來,馬英傑也趕緊站了起來,他知道羅天運要去開會了,於是趕緊對羅天運說:“書記,您忙吧。我先走了。”
羅天運點了一下頭,不過還是說了一句話:“你先回秦縣去吧,欒小雪也快生了,這一段確實難爲你了。”
羅天運突然提到了欒小雪,馬英傑愣了一下,不過反應很快,接着羅天運的話說:“書記,蘭姐說了,讓欒小雪去省裡的部隊醫院生孩子,她會親自安排的。因爲這個時段,如果冉冰冰再出來鬧事的話,欒小雪的事情又得惹出一堆的風波來,目前我們都傷不起,您看,蘭姐的這個安排可行嗎?”馬英傑試探地問羅天運。
“就按她說的辦吧,也確實難爲她了。”羅天運說這話時,很有些感傷,馬英傑便知道,其實老闆的內心也和他一樣糾結着,他們都在傷着司徒蘭,又都在欠着司徒蘭的情,可他們卻沒有辦法去迷補她想要的東西,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是因爲你付出了,人家就一定可以去回報。特別是情感上的事情,付出與回報從來就是不成比例的。
“好的,那我回秦縣後就安排欒小雪去省裡。”馬英傑說着,就準備離開羅天運的辦公室。
羅天運也跟在馬英傑後面走了兩步後,在馬英傑身後說:“你去讓小何安排車子送你回秦縣去。”
馬英傑回過頭看着羅天運,此時的他又是一陣感動,這麼小的事情,可羅天運居然還親自爲馬英傑安排着,這不得不讓馬英傑生出許多情愫來,他和老闆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說不清道不明瞭。以前就是一個欒小雪夾在他們中間,現在又多了一個司徒蘭,還多了吳都這麼多的事情,他將又一次回到羅天運身邊工作,這無疑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極重要的信號,馬英傑就是他羅天運的左右手了。
“謝謝書記。”馬英傑還是很感激地說了一句謝謝。
“去吧。安排好欒小雪的事情後,你來接我去醫院看看她吧,這事別讓小蘭知道了。”羅天運揮了一下手,讓馬英傑先走,可羅天運的話還是讓馬英傑內心波動了幾下,老闆其實很顧及司徒蘭的感情,畢竟他和司徒蘭之間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了,而這種感情,怕是馬英傑和欒小雪所無法去理解和展望得了的。有時候,男女關係超乎於肌膚之親的時候,往往顯得更聖潔,必竟所有的想法和念頭全部留在某一個最美好的階段裡。而這個階段與欲無關,與一絲不掛無關,更與人與人之間的零距離無關。人與人之間,其實有時候需要有距離感,這樣纔會留下最美好的那個瞬間。
“好的。書記,我走了,我安排好欒小雪後,就來接您。”馬英傑很深情地看着羅天運,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和老闆之間純屬於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關係了。男人與男人的關係,是與女人無關的。這種關係超越了所有的利益關係,與官場之中,人與人的關係完全不同。官場中的關係,幾乎是利益關係。有利的時候,全都來了,無利可圖的時候,全都散了,這就是樹倒猢猻散的原因。而馬英傑在這一刻,是真心真意體驗到了一種與官場完全無關的關係,而這種關係與羅天運的賞識和信任是分不開的。對於他來說,老闆羅天運就是他的伯樂。他算不上千裡馬,就算他是千里馬,離開了羅天運這個伯樂,他便什麼都不是。
羅天運看到了馬英傑臉上的表情,至少在這個下午,他還是對馬英傑這個他親自挑選而且培養出來的年輕人,有一種更深的情感和信任。這樣的情感和信任,是他在吳都任何一個人身上所無法施放的,這也是他不想把馬英傑送給朱天佑書記的原因,當然,在這個時候,他需要馬英傑,馬英傑從某種意義來說,將要成爲他在吳都的影子和傳聲筒,這樣的人,除了馬英傑,他找不到第二個人選擇。這需要緣份的同時,更需要有在官場之中,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因爲所有的官場之間的鬥爭,要的是一種平衡,一種達到更高境界的利益關係,而不是趕盡殺絕。沒有哪一個人官場中的人,願意做到把對手往死裡逼的,他並不想讓孟成林以死來結束他的官場之路,可是,孟成林卻以死保全了一家人的性命安全。就這一點來說,孟成林在最後的那麼一刻,讓羅天運有了作爲男人的敬意。但是孟成林以死結局,卻又把羅天運推進了另一種陰暗之中。從某種意義來說,孟成林的死,很有一批人算到了羅天運的頭上,說孟成林的結局是他羅天運一手造成的。這種流言,對於羅天運來說,非常不利。所以在李惠玲身上,他不能再發生這種結局,就算最後的贏家是他,他會失掉整個民心。這不是他羅天運要的結果,他要江山,沒有哪一種江山離得開人心。吳都只是他在官場之中的一個過站,他要的不是吳都,不是江南,而是更大的江山。越是這樣的時候,他越要低調,越要以平衡來奪取最大的勝利。
無論李惠玲將要在吳都設下多少個障礙,羅天運需要的是馬英傑來解決和應對,他必須藏在馬英傑的後面。這一次,他不打算正面來迎戰李惠玲,除了她是一個女人外,更因爲她後面站着的人是路鑫波省長,這隻老狐狸的手伸得太長了,他必須用馬英傑來剪斷路鑫波省長伸到吳都來的手,只有這種方式,可以驚攪到路鑫波省長,讓他從吳都全身而退,讓他明白,他羅天運不是路鑫波省長眼裡的棋子,可以任意而爲之的。在官場之中,最高的一種鬥爭方式就是陽謀之術,讓對手明知是陷阱,卻奈何不住,要麼往裡跳,要麼自覺地退回去。羅天運現在需要的是路鑫波省長退回去,他和朱天佑書記之間的鬥爭,不應該放到吳都來。他羅天運不應該成爲路鑫波省長眼裡的一個釘子,而應該成爲路鑫波省長不得不仰視的一片森林,這纔是羅天運要的結果,這纔是他羅天運必須把馬英傑弄回身邊的真正想法。可是這樣的想法,他不會告訴司徒蘭,更不會讓馬英傑知道他的真正內心在想什麼。
馬英傑退出了羅天運的辦公室,他目送着這位年輕人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盡頭,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纔不緊不慢地往小會議走去。
羅天運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紀委書記吳幫力、組織部侯部長、宣傳部女部長白潔、市委秘書長高發利都坐在會議室裡扯着閒話,一見羅天運進來了,都站了起來,把目光全聚中到了羅天運的臉上,羅天運微笑了一下,玩笑一句:“我臉上沒開花吧?”說着,故意用手在臉上摸了一把,女部長白潔帶頭“咯咯”地笑着,秘書長高發利和組織部候部長還有紀委書記吳幫力也跟着笑了起來,這常委裡有女同志,從來就是在關鍵時刻調氣氛的。
羅天運一開玩笑,白潔也開起了玩笑,她望着羅天運說:“書記,你臉上何止有花,還結着紅蘋果。”白潔的話一落,幾位男人笑的聲音更大了,因爲這紅蘋果是李惠玲的外號,她一喝酒,臉上就如紅蘋果一般紅彤彤的,顯得特別可愛,當然了,在男人眼裡是這樣的,在白潔眼裡就顯得酸酸的,醋醋的。以前常委裡只有她一個女人,她還是很受寵的,現在突然多了一個李惠玲,而且比她年輕,比她貌美,她很有些心理失衡。好在,她逐漸發現,羅天運並不大喜歡李惠玲,所以,她是故意如此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