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跟小江又去了幾趟鐵道部裡,一次比一次沒戲。前幾天去,人家還能給張笑臉,跟你多少聊幾句,現在去,人家全都低頭忙工作,站半天也沒人理。要找的幾位領導,全都沒了影,問下面,回答是不知道。這天他們在運輸局意外看到江南省運鐵路局副局長曹運復,談笑風生地跟運輸局長從樓門裡走出來,後面還跟了不少人,馬英傑愣了,看來,路鑫波的手越來越深地探進了吳都,而且要在林子溝建站,勢在必得。這個曹運復是路鑫波小姨子老公的堂弟,馬英傑以前見過。他只是沒想到路鑫波會親自讓曹運復出面,看來香港領秀前程的幕後老總路明飛真的在林子溝圈地了。
馬英傑回到酒店後,給老闆羅天運打了一個電話,把他在北京的情況以及看到了曹運復局長的事情,彙報了一遍。
羅天運在電話中問馬英傑:“除了這些情況外,邱丹丹呢?是不是一無所獲?”
“書記,對不起。”馬英傑就怕老闆問邱丹丹的事情,可偏偏老闆還是問了。
“對不起有用嗎?小蘭呢?你沒和她在一起嗎?”羅天運在電話中問。
“我,她,--------她回家去了。”馬英傑被羅天運問得結巴起來,好半天才冒出了一句司徒蘭回家的理由。
“曹運復的事情不用你管,香港公司的事情,你也管不了。你從現在起,少跑鐵道部,那不是你跑得起的地方。你的任務就一條,找到邱丹丹,她手裡一定有我們需要的東西。”羅天運說完這些,不等馬英傑說話,就把電話給掛掉了。
馬英傑感覺羅天運這一次的電話掛得很生硬,而且似乎對他辦事的效率極爲不滿,老闆已經交待過了,儘量和司徒蘭配合,可他卻偏偏要和司徒蘭賭氣,結果如只沒頭的蒼蠅似的,到處亂撞,撞到以爲有用的信息,急切給老闆打電話,結果這些信息偏偏就不是老闆感興趣的內容。
馬英傑拿着手機發了好半天的呆,眼裡忽然就有了某種溼潤。羅天運絕不是毫沒來由地衝他發火,一定是心裡也不好受。想想這幾年,羅天運跟孟成林之間,矛盾或磨擦不斷地發生。好不容易把孟成林打敗了,偏偏又來了一個讓他更頭痛的李惠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是一個吹不得,拍不得的女人。硬是把事先設計好的高鐵建設給攪成了現在的局面,在這個局面面前,羅天運不急是假話,否則他也不會讓馬英傑聯手司徒蘭,哪裡知道馬英傑卻在北京亂撞,他不生氣纔怪呢。
馬英傑知道官場的事永遠是雲裡霧裡,山花爛漫,不管你有多麼好的洞察力,看到的總是冰山一角,有時候甚至連這可憐的一角都看不到。可是面對老闆的生氣,他還是很委屈。他和司徒蘭之間的矛盾,他哪裡敢在老闆面前流露半點呢?
馬英傑委屈過後,內心那團火漸漸熄滅,很多事不是他能左右的,吳都高鐵站這個項目上,他是盡力了,雖有恨憾卻很無奈。個人的力量總是那麼有限,夢想與現實之間的鴻溝永遠擺在那裡,你無法超越。
這天馬英傑把小江叫來了,他對小江說:“找不到邱丹丹,我回去沒法跟她父親交差,所以,我和你要再辛苦一下,無論如何還是要找到邱丹丹的。”
馬英傑只能這麼對小江說,他肯定不能對小江說,老闆的意思必須找到邱丹丹。小江其實是懂馬英傑的意思,也知道馬英傑不可能把話說太明,認認真真道:“秘書長請放心,我在北京還有些關係,只要邱丹丹在北京,我一定把她找到。”小江又在馬英傑面前保證着,可現在的問題是邱丹丹在不在北京呢?
“單是找到還不夠,我跟她接觸不多,對她瞭解很不夠。但我總覺得,這女孩子心裡裝着不少事。她可不是一般女孩啊,小江,咱得想辦法把她拉回來。”馬英傑很沉重地望着小江說。
“拉回來?”小江疑惑地擡起了頭。馬英傑沒理他,很多想法在他心裡,小江當然不能理解。
“小江,我們得想辦法把邱丹丹拉回來,她這麼一條路走遠了,就容易迷失了方向,她太年輕,總會被人當槍子使的。”
小江這下算是聽懂了,對着馬英傑說:“我也怕邱丹丹,她在外面闖蕩,特別是在北京漂着,自認爲什麼都懂,也吃過不少苦頭,可她的內心裝滿了憤怒,認爲政府強拆不對,認爲熱愛家鄉是天職,所以,她很倔強的。”小江和邱丹丹接觸遠比馬英傑多得多,再說了,邱丹丹和賀子龍走得這麼近,她被賀子龍帶壞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光是憤怒倒也罷了,就怕她……”馬英傑忽然搖了搖頭,“算了,說這些沒用,就一句話,小江,你得把她帶回去。”
小江重重點頭,望着馬英傑說:“秘書長,我聽你的。”
就在馬英傑和小江說話的時候,手機響了,馬英傑一把抓起,還以爲是邱丹丹打來的。接起一聽,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怎麼樣啊,北京的水不深吧?沒把你淹着吧?你好象樂不思蜀似的,是泡了小妞呢,還是被水嗆了?小心點身體啊,再這樣下去,我看你這一百多斤,也不保險了。”
馬英傑一聽竟然是司徒蘭的電話,不由得拿眼睛去看小江,小江趕緊站了起來,衝着馬英傑走了一個有事的動作,就拉開馬英傑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馬英傑便沒好氣地衝着手機說:“你嘴裡就沒一句好話,我死了,你才滿意吧。”
司徒蘭卻在那邊哈哈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是啊,我還真是盼着你早點被折騰死,你不折騰累了,折騰夠了,就不知道我這個老姐姐的好,不知道珍惜這個詞是怎麼樣寫的。”
“你今天似乎很高興啊。”馬英傑見司徒蘭這麼笑,不由得膽子也大了一些,試探了司徒蘭一句。
司徒蘭這天確實心情不錯,繼續拿馬英傑開心地說:“你老姐姐還能有什麼開心的事呢?自從被你拋棄後,就在家裡閉門思過,哪裡也沒去,有什麼好開心的呢。”
“蘭姐!”馬英傑聽司徒蘭這麼一說,不好意思地叫了司徒蘭一句。
司徒蘭見好就收,她喜歡拿這些話逗馬英傑,也喜歡看馬英傑被她逼到絕境時的窘傻樣。不過她也絕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玩笑開到哪個程度爲止,開到啥地步馬英傑能容忍,她拿捏的很到位。一聽馬英傑真的害怕了,馬上變換了一種語氣說:“沒有老姐姐在身邊,被人黑了吧?”
馬英傑一驚:“你怎麼知道?”
司徒蘭說:“我們還睡過一牀啊,有感應的嘛,你那邊一皺眉頭,我都能感覺出來,何況你現在遇到的是一個大難題。”
馬英傑此時想着,這司徒蘭今天是怎麼啦?這幾天不搭理他,一搭理,全沒一句正經的話,似乎又在拿他開心一樣。可這種拿他開心的日子,對於司徒蘭來說,已經很久沒對着他說這些話了。
馬英傑有那麼一點興奮,不由得對司徒蘭說:“姐,你在哪,我現在想見你。”
司徒蘭故意說:“怎麼,想我了啊,說,是文想還是武想?”
文想和武想是司徒蘭創造的詞,文想就是思念,就是心裡放不下一個人。武想嘛,就到牀上去了。有次司徒蘭喝醉酒,就衝馬英傑說:“傻小子,我好想你啊,你怎麼沒一點知覺,幫我武了吧?”嚇得馬英傑趕忙將電話壓了,那個時候,他和司徒蘭纔有過第一次。對於司徒蘭而言,他還是很害羞的。隨着和司徒蘭的*的次數越來越多,兩個人之間倒越來越隨便起來。可是,當司徒蘭突然變成了老闆的名義妻子時,他和她之間也尷尬得不知道如何說話纔對。如今天這樣的話,司徒蘭有一段時日沒說了,馬英傑當然更不敢說。只是今天馬英傑卻不敢壓電話,邱丹丹沒了着落,老闆哪邊又逼得緊,他還真的要求司徒蘭幫他了。
“姐,你別取笑我了,不是你先不理我的嗎?再說了,我一直在北京跑着事情,也沒機會找姐彙報工作啊。”馬英傑儘量還是讓自己的話曖昧一點,除了這樣,他能請得動司徒蘭嗎?
“你又是想讓我幫你攻關吧,世上可沒那麼便宜的事。”司徒蘭收取了笑聲,語氣變得一本正經了。
“姐,我,我又遇到難處,要是這一次我沒辦好,我無臉回吳都去的。”馬英傑不得不放下身段地說着這些話。
“管我什麼事,這個時候想老姐姐了,是不是有點卑鄙啊。你老姐姐又不是人肉炸彈,再說人家也未必看得上老姐姐。你都正眼不瞧,哪能送出手。”司徒蘭又開始沒正形,而且說話又不着邊際了。
“姐,”馬英傑加重了一下語氣,喊了一句。
司徒蘭這才收取了玩笑,終於回到正題上,說:“念你心裡還有我,就幫你一次吧,不過事情成了後,你可得聽我的話,不可以再這麼冷一陣,熱一陣的。”
“姐,明明是你不理我的。”馬英傑有些委屈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