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長,放心吧,這一回我會給羅書記一點厲害瞧瞧的。”古慶明趕緊轉移了話題,他已經很清楚,他不能去明說這件事。否則,他現在就一定很危險的。
“慶明,辛苦你了。你和惠玲一定要配合好,這場戰爭,我們只能贏不能輸,明白了嗎?”路鑫波省長在電話中如此說着。
古慶明冷笑了一下,不過還是很畢恭畢敬地說:“放心吧,省長。我會聽市長安排的。”
路鑫波省長掛斷了電話,古慶明打開了電腦,進到了網站掃了一眼,這一掃,讓古慶明很是生氣,馬上打電話將政府網站的負責人叫來,指示道:“關於大火的報道全部撤下來,所有照片統統刪掉,市委做出明確指示前,有關火災內容,一律不許報道,聽明白了沒?”
負責人是位三十來歲的年輕人,去年從學校招聘進來的,網頁製作還有宣傳比較內行,但對政府這套行事規則,一直模模糊糊,總是搞不清楚。古慶明想了想,還是把秘書長方揚叫來,特意叮囑一番,讓方揚最近替網站把把關,千萬別犯下什麼錯誤。方揚自然懂得裡面重要性,很鄭重地衝年輕人說:“從現在起,網站發的內容,必須逐級審批,沒有我的最後簽字,一個字也不能發。”年輕人嚇壞了,來之前他剛剛發出一篇長稿,重點宣傳羅天運,又新增羅天運十幾張圖片,還添了區委書記孫紫娟三張。當時就有編輯提醒他,這樣宣傳政府領導,市府那邊怎麼看啊?他還怪怪地瞪了編輯一眼,斥責道:“這是領導網站,不是市府網站,不宣傳一號領導宣傳誰?”其實是曹社長早就叮囑過他,要以市委這邊爲主,必竟市政這邊主要的兩位領導玩失蹤了,他們沒辦法宣傳,再說了,白潔部長可是有言在先,一切以羅老闆的意思爲主打,現在,市府的領導如此在意網站,弄得他心裡直打鼓,難道他又錯了?
年輕人一走,古慶明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一位陌生的號碼,古慶明盯着這個號碼,冷笑起來。
“市長,我已經按您的吩咐,離開了吳都,放心吧,我會從這個地球上消失的,但是,我希望您能守約,把我家人的工作落實到位,謝謝市長了。”陌生電話裡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古慶明一聽,臉上的冷笑更深了,對着手機說:“放心吧,我會遵守諾言的。不相信我的話,你就找個避難的地方,藏好。等事態平息下來,我一定會守諾的,我不會去騙一個得了絕症的人。沒事,不要再給我打電話。”說完,古慶明就把手機給掛掉了。
古慶明看了看時間,調查組的人估計也快到了,他這纔不緊不慢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往李惠玲辦公室裡走。
這個時候,羅天運剛進辦公室坐下,水都沒來及喝一口,秘書何先暉和市委秘書長高發利一前一後進來了。
“有事?”羅天運擡頭問了一句,何先暉往後退了退,給高發利讓出一條道來。高發利說:“調查組的人已經到了吳都大酒店,他們不讓我安排住宿,可我剛剛接到電話,省愛那邊三號秘書長馬寧克也下來了,已經到了賓館。”
“馬寧克,他來幹什麼?”這個消息讓人沮喪,也有點莫名其妙,羅天運腦子裡一時轉不過彎。
“可能還是火災的事吧。”高發利說。
“火災,不是剛剛下來調查組嗎,怎麼輪番往裡派人?”
“誰讓咱們是吳都呢。”高發利帶着情緒咕噥了一句,低下頭,一副情緒敗落的樣子。
“不管他,愛來誰來誰,風雨欲來風滿樓,爹擋不住,娘也擋不住,就讓它猛烈地來吧。”羅天運看上去無限悲觀,一張臉滿是蒼涼,尤其那深如溝壑的擡頭紋,像是藏了多少委屈和不平,苦大仇深的樣子讓人很難把他跟市委書記這一顯要職務聯繫起來,如果不介紹,沒準以爲他是多年的老上訪戶呢。
“這……”高發利猶豫了一會,又請示:“接待呢,先來的調查組一行是自己入住的。”
羅天運直了直彎曲的腰,他的腰彎了好幾年了,壓的,這麼多年,羅天運從來沒輕鬆過,市委書記四個字,加上“吳都”這地名,把他一米七八的身軀楞是壓得垮了下來。不堪負重啊,不止一次,羅天運衝自己的親人還有上級這麼說。可大家只能笑笑,再加幾句安慰的話,誰也幫不了他,官到這位子,還有誰能幫得了他呢?
“讓政府那邊去接待,你跟能方揚秘書長講一下。”羅天運平靜了一下內心的波動,對着高發利說了一句。
高發利領命而去,快要出門時,羅天運突然喊:“等等。”高發利的步子停在了門口。羅天運當着高發利和秘書何先暉面,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號。電話很快通了,羅天運聲音懇切地說:“是書記吧,實在抱歉,又來打擾您了。”
電話那頭傳來省委書記朱天佑的聲音:“正南啊,情況怎麼樣?”
羅天運嗓子裡含着東西說:“火是撲滅了,相關情況正在彙總中,唉,給書記添亂了,我再次檢討。”
“這些話不說了,受傷人員不嚴重吧,沒什麼大的變化吧?再不能出事了,正南。”
“不嚴重,不嚴重,等情況覈實清楚,我馬上到省裡做檢討,當面向書記您謝罪。”羅天運的聲音聽上去像哭。那邊朱天佑書記像是在安撫,一陣後,羅天運聲音沉痛地說:“感謝省裡的關懷,第一時間派來調查組,幫我們改進工作,消除隱患。只是,書記,這調查組的名單,您知道嗎?”
“我知道。您只要認真開展工作,把事故損失降到最低,儘快把影響消除掉,他們愛折騰就任他們折騰去吧,我還不相信,他們能把白的東西折騰成黑的。”朱天佑書記在電話另一端也像是生氣了,聲音聽上去是氣呼呼的樣子,羅天運這才知道,這個名單由路鑫波一手鼓搗的,他有數了。
“一定按書記您的指示辦,不過書記,省裡怎麼又派來人啊,剛纔秘書處彙報說,省愛馬克寧秘書長又帶隊下來了,不知書記知不知道這件事?”羅天運還是把馬克寧秘書長下來的事情告訴了朱天佑書記。
“他下去了?”朱天佑書記顯然也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又淡淡笑着說:“下去就下去吧,大家都是爲了工作,路鑫波同志忙,多派幾個代表下去,也證明他對吳都一如既往地重視嘛。”
一如既往四個字刺激了羅天運,略一停頓說:“是啊,他對吳都實在是太關心了,真讓吳都人民受寵若驚。”
朱天佑書記那邊沒急着說話,而是停頓了好長一會,可以想見,對馬克寧突然來到吳都,朱天佑書記還是很有想法。果然,再次開口後,朱天佑書記說:“正南啊,鑫波同志今天不在省裡,我問過其他地方,也都說沒去,他這人一向行蹤詭秘,說不定人家就在你吳都呢。”
此話把羅天運嚇了一跳,直覺得冷汗涮就從頭頂下來了,連着打出幾個冷戰。門口站着的秘書長高發利還有何先暉也都聽到電話裡朱天佑的話,二人也神經質地發起了顫。
“不會吧?”半天,羅天運吞吞吐吐問了這麼一聲。那邊朱天佑書記顯然對他們的遲鈍不肯原諒,帶着情緒道:“正南啊,這場大火,燒的可真不是時候。早不燒晚不燒,偏要在這種時候湊熱鬧。”說完,先一步掛了電話。羅天運抱着話筒,神情一片黯然,內心徒添幾分悲涼。難道是他願意湊這熱鬧,他已經被一樁接一樁的熱鬧整得心力交瘁,不堪應對了,可熱鬧還是不放過他。過了好久,他放下話筒,衝步子還僵在門口的高發利問:“馬克寧秘書長下榻在哪裡?”
“江川酒店貴賓樓。”高發利回了羅天運一句。
“還楞着做什麼,前面帶路,馬上去貴賓樓。”羅天運邊發火邊穿外套,高發利和何先暉幾乎是小跑着下樓的,邊跑邊打電話,等羅天運到達車前時,車子邊已候了不少人,他們都是要陪羅天運的市委相關部門領導。
馬克寧下榻在江川酒店貴賓樓1266室,一同入住進來的還有專程從省城趕來的另外五人,馬克寧沒跟朱天佑書記要別人,點名要了省政府研究室副主任周樹聲,省委黨校副校長、省行政管理學院院長陳剛教授,以及陳剛的助理、美女助教凌波波,外加省愛秘書處兩位處長。馬克寧這樣做,就是有意將此行跟大火拉開距離,不讓別人產生聯想。住進酒店,馬克寧跟幾位做了交待,幾位都是明白人,不用馬克寧交待也都清楚下來幹什麼。陳剛頭天晚上有應酬,陪北京來的幾位重量級人物喝酒,陳剛貪酒,一進入狀態就跟瘋了一樣,結果把自己灌大了,一進酒店,就嚷着先睡覺。安排好陳剛,馬克寧關起門來跟凌波波說話。對陳剛教授這位助理,馬克寧不僅熟悉,關係還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