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光照在大叔的身上有點如夢似幻的感覺,蘇莫黎握着大叔的手,目光絲毫沒有偏移大叔安靜的睡顏,“安韻姐,大叔怎麼會變成這樣?”
安韻的身體猛地一頓,沙啞着聲音回她,“我只知道是車禍。”
眼下最重要的,是清遠能不能醒過來,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解釋他到底是爲了什麼出了車禍。
說了,只是給小丫頭徒增傷心而已。
況且,這背後的事,沒那麼簡單。
蘇莫黎嘆了口氣,知道安韻是不想說,“那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只能看他自己的了。”安韻皺了皺眉,“之所以找你來,是因爲每個夜裡昏迷着的他都會喊你的名字。”
“你走了之後他很消沉,每天拼命工作,如果不是太過疲憊,怎麼會給那些人害他的機會?”說到這裡,安韻抽了口氣,聲音更加沙啞了,“你倒好,悄悄走了,他出了車禍,找你都找不到!有你這樣做妻子的麼!”
沒出事的時候,他哪天不是坐在房間裡拿着手機看着那一串號碼發呆?
每次聽到他收起手機時那輕微的嘆息聲,安韻都覺得呼吸不暢。
蘇莫黎怔忪了一下,找不到她?
她的手機每天都開着,因爲怕大叔找她離婚的時候誤會她拖泥帶水,她可是把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的啊……
“爲什麼不打我電話……”她咬了咬脣,輕聲問着。
大叔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們就算不打電話也要發個短信通知她啊……
至少她現在還是大叔的合法妻子。
“找你?找得到你麼?”安韻眯了眯眸,聲音裡夾雜了濃烈的怒意,“你的電話我每天都在打!可是你接過麼?”
蘇莫黎愣了,安韻每天都有給她打電話?
可是……
她顫了顫脣,“安韻姐,你再給我打個電話……”
安韻狐疑地看了看她,拿起手機撥出了那個號碼。
良久,握在蘇莫黎手裡的手機都沒有一點反應。
兩個人都是一愣,蘇莫黎再次拿自己的手機給安韻撥號的時候,出現的,卻是另一串號碼。
她的手機號,被掉包了。
“怎麼會這樣……”蘇莫黎呆呆地坐回了椅子上,她的手機卡被換了,她自己卻不知道。
怪不得這麼久了,大叔都沒有找過她,怪不得最近沒有人找她,怪不得她得不到關於大叔車禍的一點消息……
“有人在阻止你和清遠聯繫。”安韻皺了皺眉,聲音漸涼,“所以小憶每次去找你你都不知道?”
穆憶找過她!?
蘇莫黎的腦袋裡頓時轟隆隆一片。
穆憶找過她?
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
“她們說你很忙,沒時間見我。”不知何時站在病房門口的穆憶冷冷地答着,“我每天都會去你宿舍樓下找你,每次都被你舍友趕走,她們就像掌握了我的行蹤一樣,每次我去找你都會被攔下,今天能找到你,是因爲,我逃了課。”
舍友?趕走?
蘇莫黎像被人打了一悶棍,腦袋開始混沌。
她一直知道岑沫嚴笑和葉桃桃最近神神秘秘地在做什麼,因爲她們平時就喜歡發瘋,她也沒有特別注意,卻沒料到是……
至於手機號掉包……
她敢肯定那夜裡的那個電話就是大叔打的,那個時候大叔還可以找到她……
後來她高燒未退,是岑沫和程安宇給她修的手機……
陽春三月的天氣,她卻像掉進了冰窟窿。
她的舍友……
她最親近的人……
卻原來一直都在瞞着她,算計她……
怪不得她最近除了他們幾個就沒接到過其他人的電話……
見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安韻嘆了口氣,示意穆憶和她一起出去。
蘇莫黎失魂落魄地握着大叔的手,“大叔……花花真的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
夜裡的空氣有點涼,蘇莫黎穿得並不多,身體有些瑟瑟地冷。
雖然安韻進來了幾次要求和她換班,她卻搖着頭不答應。
她怕,怕大叔像那年的媽媽一樣,她睡了一覺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所以,她不能睡,不能離開,只有坐在這裡,只有這樣真實地感受到大叔的呼吸,她的心纔會安下來。
感受到握在手裡的手也有些冰涼,她傾身,聲音輕輕柔柔地,“大叔,你冷不冷?”
大叔也一定很冷吧?
躺在這個冰冷的病房裡十天了,大叔你不冷麼?
冷的話,就快醒來吧……
醒來了就不冷了,就不難過了……
花花就在這裡……
她慢慢地把手探向大叔的臉,和他的手一樣,有些冰涼。
大叔,你是不是很冷?
這個時間,安韻應該也睡了吧?
她嘆了口氣,不可以讓大叔覺得冷。
因爲冷的感覺真的很難過。
沒有大叔的日子裡,她每天夜裡都會冷得醒過來,醒來之後只能睜着眼看着天花板,想象着大叔胸膛的溫暖就在身邊……
驀地,她想起了曾經,在她和他的那個小家裡,兩個人抱在一起,像兩個需要取暖的孩子一般地睡着的時候……
大叔,你還記得麼?
她默默地鑽進被子裡,小心翼翼地避開大叔身上的傷口,伸出雙臂像從前那樣抱住他。
大叔,這樣會不會暖一點?
她抽了抽鼻子,眼淚撲簌簌地滑落,溼了大叔白色的病號服的衣襟。
時隔半個月,當她再次依偎上大叔胸膛的時候,卻是這樣的情境。
“大叔,我們睡吧……”她在他耳邊低喃着,閉上眼睛趴在他胸前靜靜地聽着他規律的心跳聲。
昏黃的燈光下,病房裡只有心電儀偶爾發出的微弱聲音,牀上的兩個人抱在一起安靜地睡着,不知何時起,兩個人的姿勢從她擁着他變成了他抱着她,低沉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在她耳邊響起:“花花,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