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 612章微妙的忌諱
從省城通往江北最東端城市的這條高速公路剛剛貫通運營,在新安市的開口正好處在鄰縣。而無獨有偶,另外一條途徑新安的國家大型幹網高速公路,也在鄰縣地面上開口。
這大概就是冥冥中的天意了——這同樣也是周錫舜下定決心構建“大鄰縣”並將政務經濟中心遷移過去的關鍵性因素。
兩條高速公路給落後的鄰縣帶來了諸多發展機遇,也提高了鄰縣自身的籌碼。很顯然,鄰縣新上的這幾個大型項目,投資商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尤其是江南公司肯把整合構建的新材料產業基地放在鄰縣,與鄰縣的這一得天獨厚的交通優勢密不可分。
霍光明開車飛馳在全新的高速公路上,過往的車輛很少,一輛車佔據一條寬廣的高速公路,在藍天白雲下自由馳騁,這種感覺不錯。
原先從省城到新安要跑三個多小時,而走高速,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縮減了一半的時間。十點半多從機場出發,中午12點半就下了高速,駛入了鄰縣縣城。
彭遠征搖下車窗,點上一根菸,凝視着車窗外。他突然揮了揮手道:“老霍,停車,我看看新材料基地這個項目。”
霍光明應聲停車,將車停在路邊。
彭遠征下車來,站在圈着半截圍牆的工地外圍向裡面張望着。這個項目剛剛破土動工,在縣裡的配合下,江南公司在新安註冊成立的新安新材料製造有限公司作爲投資主體和項目主體。在上月底進場施工。
彭遠征雖然不在縣裡,但縣裡的工作和項目建設一點也沒落下。
雖然是九月初了,但天氣仍然非常炎熱,又正值中午,火辣的日頭高懸天際,炙烤着大地。霍光明從車上取出一把太陽傘來撐開幫彭遠征遮陽,彭遠征搖搖頭。示意他不必。
彭遠征往前走了兩步。
中午時分,工地已經停止施工,不過遠端仍然可見幾個工人在太陽地裡開着打夯機捶打地基。發出轟隆隆地聲響。
彭遠征的目光所及,最後落在工地後面那一片割完麥子又種上了玉米的農田上,皺了皺眉輕輕道:“老霍。工地和農田之間的間隔距離似乎短了一些……你回頭跟老郭說,讓他協調企業,趕緊把靠近農田的那一頭築起圍牆來——同時,嚴禁企業把建築垃圾往農田邊上堆積。”
霍光明恭謹地應聲,“好的,領導,我一會回縣裡,馬上跟郭縣長說這事兒!”
彭遠征繼續往工地盡頭張望着,眸光卻是有一些凝重。
新材料基地項目的這塊地,是他親自選定和界定的。這片地正處在高速公路出口與縣城之間。在基本農田的邊緣,是一塊荒廢的窪地,有200畝的樣子。
可他實地這麼一看,卻總覺得項目佔地遠遠超過了兩百畝。因爲向東拓展,已經無限接近農田了。
彭遠征想了想。突然大步向工地東頭走去。霍光明一怔,但趕緊跟上。
彭遠征沿着工地的邊緣繞了一個大圈走向東頭,這一圈走下來,按照他較快的步伐速度,還是行走了大概有20分鐘的樣子。最後,他皺着眉頭站在東面工地與農田的分界線中央部位處。沉吟了一下,扭頭向霍光明道:“老霍,這塊地是不是超標了?項目規劃上市200畝地,但我看這塊地似乎遠不止200畝。”
霍光明猶豫了一下,他事先並沒有瞭解到項目用地的這些細節信息。
“領導,具體佔地多少,我還真是不太清楚,要不,我馬上給郭縣長或者項目組的同志打電話問問?”
“不用了,我們先回縣裡。”彭遠征沉着臉揮了揮手。
……
彭遠征驟然出現在縣府機關辦公樓裡,很多機關幹部都吃了一驚,紛紛過來打招呼。而等彭遠征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李銘然第一個趕了過來。
“彭縣長,你回來了。”
“來,老李,坐。我正要找你。”彭遠征笑着扔過一根菸去,“最近縣裡工作還忙吧?”
“基本走上了正軌,不過,我們之前推進的機關幹部下基層輪崗被韓書記叫停了,下放的機關幹部都回來了,機關上人浮於事的狀況又擡頭了。”李銘然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董勇最近跟韓書記走得很近,韓書記前兩天直接給我們幾個副縣長開了會,讓董勇協助郭偉全分管項目……”
“現在的董勇,幾乎成了那邊的傳聲筒了……”
彭遠征哦了一聲,嘴上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感覺有些不滿。韓維怎麼插手工作並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在於:韓維越位調整了幾個副縣長的分工,作爲當事人的郭偉全竟然沒有打電話向他彙報。
似乎是察覺到彭遠征的不滿情緒變化,李銘然起身來走到彭遠征辦公桌前,低低道:“老郭生了些悶氣,從上週開始感冒發燒,半天上班,半天在家裡養病……有些事兒呢,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我們兩個碰了碰頭,決定等你回來再說!”
李銘然這就算是替郭偉全解釋了。而事實上,無論是李銘然還是郭偉全,作爲副縣長,都各自有各自的難言之隱。韓維插手過甚,他們作爲下屬官員,其實也抗拒不得。而如果在背後向彭遠征彙報,又有“挑撥”和“構陷上司”的嫌疑——議論領導的是非,這可是官場的大忌諱。
彭遠征嘴角一抽,沉默了片刻,才揮揮手道:“老郭現在不在縣裡?”
“應該在,我剛纔還看到他。”李銘然笑了笑。
彭遠征抓起電話就打了過去,郭偉全正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迷迷瞪瞪,聽到電話響就慢騰騰地起身去接,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彭遠征的動靜,立即一個激靈,聲音提高了八度:“彭縣長?你回來了?好,我馬上過去!”
郭偉全急匆匆地出門,向彭遠征的辦公室奔去。最近他的心情鬱悶煩躁之極,滿腹的憋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只能啞巴吃黃連含着苦水往肚子裡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