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個常人的身價要看他的對手跟身邊的好友,而看一個新娘子的身價,估計就要看她的嫁妝跟身邊的伴娘了……
帶着豐厚的嫁妝嫁入婆家,既是女方對這門婚事的認可,更是自己孃家的實力象徵,至少過了門之後不會受到公婆姑舅的冷眼相待不是?
而且身爲婚嫁當日的女主角,光彩照人的新娘子身邊若是再配以同樣出彩的伴娘,也更顯得女方的陣容之豪華嘛……
當下,上千雙眼睛矚目在新娘子身上的時候,自然也不乏某些心懷不軌之徒,一雙賊眼直鉤兒地盯在了伴娘的身上……
譬如,高家莊的新任書記,姬少波同志……
“……”
“呵呵……”作爲德芳大姐的特聘伴娘,高靜妹子自從剛一登場亮相那會兒,書記大人的一雙眼珠子就被抻直了,而且那一張大嘴愣是不死不休似的,咧了大半天。
“你這是腮幫子抽筋兒了,還是下巴頦脫臼了?”德福同志很是納悶兒道,“你那嘴都咧了仨鐘頭了,也不怕嗆了風去!”
“呵呵……”小胖子的一張大嘴咧得又寬闊了好幾分,一臉花癡男的噁心模樣兒,“我家小靜妹子……呵呵……好好漂亮哦……”
作爲伴娘,小靜妹子今日的裝扮確實很爲新娘子爭臉面。
一件灰白大格子的毛呢大衣,一條雅黑色的直筒褲,搭配着一雙同色的小短靴,知性優雅,端莊得體,既爲新娘子爭光添彩,卻又絕不會搶了人家的風頭……
“嘔……”德福同志卻當即很是配合地大哦特哦了一陣,隨後一臉嫌惡道,“參加婚禮的老爺們兒大概都想着把新娘子扒光了好好瞅瞅,你卻對着人家的伴娘起了邪念!丫的城裡人就是會玩兒……”
“人家新娘已經名花有主了,你還想着要去給人家鬆鬆土,你們鄉下人玩兒得更是花哨……”書記大人反脣相譏道,隨後又是一臉的自得之意,“這會兒除了新娘子,估計也就我家小靜妹子最爲耐看了啊……”
“你那是情人眼裡出稀屎!”德福同志當即面色不悅道,隨後卻又同樣一臉的得瑟之意,“瞧見我家德嘉妹子了沒有?要臉蛋兒有臉蛋兒,要身段兒有身段兒……”
“廢話……”書記大人很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沒臉沒皮沒身子的,那特麼成肉丸子了……”
雖說德嘉女士的臉蛋兒確實比自家的小靜妹子更爲耐看,那身段兒也更爲纖巧玲瓏,不過正如德福同志方纔所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嘛……
“你你你,你剛纔說的……情人眼裡出啥玩意兒來着?”書記大人一臉的肥肉微微顫了顫,問道。
“呵呵……”此刻輪到德福同志咧着個嘴岔子,衝着自家婆娘傻笑開了,“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你說我家德嘉妹子,我怎麼就是看不夠呢……”
“……”
同樣作爲今日德芳大姐的伴娘,德嘉女士上身穿着她那件毛絨絨的兔子皮,內裡穿着一件輕藍色的單薄羊絨衫,翹啊挺的臀部上,裹着一條黑色的打底裙褲,腳上則是一雙黑色的小方跟半筒靴……
新娘子嬌媚可人,兩位伴娘也同樣嬌美動人,三個大小娘們兒從紅地毯那頭一路款款走來,宛如三位凌波仙子踏波而行。
當然,說得雅俗共賞一點兒的話,也許更像是一位社團大姐頭,率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左青龍右白虎一般,正滿大街劃拉保護費呢……
因爲這仨娘們兒可都不是什麼善茬兒,攤上這麼個婆娘,估計這輩子的幸福就砸手裡了……
可偏偏就有那不知死活的,對眼前這表面上的幸福豔羨至極……
“德尚爺……”瞅了個空的時候,茂祥那孩子擠去村長大人的身邊,陪着笑臉問道,“你說,我將來成親辦喜宴的話,也安排一回這樣的排場,咋樣?”
“沒問題呀!”村長大人很是豪邁地大手一揮,告訴他,“大洋十萬,保證一應流程過場跟席面,跟今天這一模一樣!”
“十十十,十萬?!”茂祥似乎有些傻眼,隨後訕訕一笑道,“德尚爺,你這……開玩笑呢吧?”
“爺這都忙得要死要活的,哪有閒工夫跟你開玩笑!”村長大人白眼兒亂翻,對他詳細解釋道,“婚慶這一套活計,不多,也就5000塊……席面上可就貴了去了啊!每桌席面1000塊大洋的標準,合計60大桌!外加5000大洋的海蔘,5000大洋的鮑魚,還有兩萬塊錢的大龍蝦……另外還有遊艇的裝飾,掌勺的大廚,傳菜的夥計,鮮花沙灘紅地毯的費用……前後要你大洋十萬,你覺得還虧了不成?”
茂祥那孩子心下一合計後,暗暗嘆了口氣……
還是那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還是老老實實地趕緊賺錢去吧,你要沒錢的話,一切都白搭啊……
“……”
雖說這等排場的費用確實挺破費的,不過對於有錢人來說,那都不是事兒呀……
譬如說,李醫生她老人家……
李醫生她老人家有時候就覺得吧,自己這高家宗族少奶奶啊的身份,當真令人又愛又恨的……
你看,人家德嘉跟小靜兒兩個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給德芳大姐當伴娘,甚至還可以跟自己的小姐妹們一起嬉戲玩鬧,可自己卻只能規規矩矩且又端端正正地,高坐堂首……
堂首啊,這位子可不是尋常人等能夠有幸坐上的。
放眼整個高家莊,男女老少近兩千號高氏族人,能夠堂而皇之堂首高坐的,唯有自家男人跟自己而已……
自家婆婆也不行,老太太如今孀居守節,屬於那種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之類的綠林老前輩……
至於高豐業跟高良業那倆老頭兒更是白搭,哪怕是你虛情假意地對他二人謙讓一番,來來來,老爺子,你上座……
估計那老哥倆兒當即就要拄着柺棍兒駕着輪椅,雙雙落荒而逃……
無他,那位子人家高歌兩口子坐了就是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可要別人坐了就是有違禮法,不敬祖宗……
雖說這位子坐上去挺高大上的,可只要坐上去了就要中規中矩,有模有樣兒。
妝容要正,坐姿要正,言語要正,反正是舉手擡足之間,各種正……
抓耳撓腮不行,擠眉弄眼也不行,打嗝兒放屁那就更不行了……
雖說坐着挺無聊,挺無趣,挺無所事事的,不過好在身邊還有端茶倒水的小……老丫鬟。
高德庸的婆娘,年逾古稀的老婦人給自己做使喚丫鬟,確實令李醫生她老人家狠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老嬸兒,你都站了大半天了……反正這會兒又沒人,一塊兒坐下來說說話嘛……”苦悶無聊至極的時候,李醫生笑着對身邊的老婦人勸道。
“嗨喲,少奶奶,您這一句老嬸兒我可當不起……”老婦人笑着說道,“這要讓我家老父親聽了去,指定又要訓人了啊……”
“嗯哼!”一老一少正說着呢,就聽得耳邊響起一聲絕對莊重肅穆的清咳。
不知何時,高豐業老爺子驅動着自己的寶馬良駒,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清咳兩嗓子後,又擡起自己的金絲盤龍棍,在地上重重搗了兩下,肅聲道:“規矩,規矩!無規不圓,無矩不方!國有國法,族有族規!若是人人都拋棄了禮儀法度,那又成何體統?”
面對老爺子的日常訓教,李醫生很是不以爲然地偷偷撇了撇嘴,隨後又起身走去老爺子的輪椅後頭,一邊貌似很是乖巧地給老人家捏了捏肩膀,一邊陪着笑臉道:“那我跟高歌兒將來辦喜宴的時候,也過一回這樣的排場,總可以了吧?”
“胡鬧!”雖然享受了人家的一番溫情按摩,老爺子卻是不怎麼領情,反而一臉的嗔怒道,“婚儀可是人倫大禮,身爲宗族領袖,你跟興歌兒族叔的婚禮過場,豈能這般兒戲!”
稍稍緩了口氣後,老爺子繼續囉嗦又嘮叨了起來:“明年一開春,族裡就要爲你們的婚禮一事着手準備……你可是我們高氏宗族明媒正娶的高家少奶奶,三書六禮自是或缺不得,敬天祭祖更是疏忽不得!所以你們的婚儀只能在宗族祠堂裡,當着列祖列宗的面,光明正大地舉行纔可!若是在這荒山野地裡操持,豈不令祖宗蒙羞,令世人恥笑!”
聽了老爺子這一番絮叨後,李醫生心下很是哭笑不得……
眼前這又是陽光又是沙灘的,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更是花紅柳綠美不勝收,怎麼就成了荒山野地了……
“……”
正當李醫生苦悶無聊,且坐立不安之際,幸得自家男人及時從外頭趕了過來,將她老人家徹底解放了出來。
“喲,正聊着呢?”一邊嬉笑着,一邊直接一腚錘子坐去了上座,懶懶地往椅背上一偎,順帶着再把兩條大長腿往地上那麼一伸……
那坐姿雖說尚未達到葛優癱的境界,但那半死不活的德行,卻讓老爺子當即便黑了一張老臉……
當下二話不說,掄起自己手中的金絲盤龍棍,瞅準了那兩條萬惡的大長腿,上來便是一招力劈華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