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鬧劇,轟轟烈烈地拉開了序幕,最終卻仍是悽悽慘慘地謝了幕。
等到焦大禮警官率着兩名馬仔倉惶上車離去後,村長大人狠有一種連戰連勝,揚眉吐氣般的暢快感。
“噗噗噗……”嘴裡莫名地噴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偷笑聲,村長大人竭力壓低了嗓音,衝着旁邊的高歌同志癡笑道,“你說這位焦大禮警官,還能不能再賤一點兒呀……這傻孩子三番兩次來咱的地盤上搞事兒,卻每次都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也不知道丫的究竟是來搞事兒的,還是專程來搞笑的……總覺得這傻孩子跟傳說中那位獵熊的獵人,很是神似……”
“獵熊的,獵人?”雷震子同志撓着大光頭,從吃瓜羣衆當中現身出來。
“很好笑嘛?”德福同志也摳挖着鼻孔,一道擠了過來。
“咳咳……”見着這兩頭求知慾甚濃的憨貨先後圍了過來,村長大人當即便鄭重清了清嗓子,且神情甚爲莊重肅穆地爲他二人,耐心講解了起來。
“話說,某山村不幸遭受惡熊襲擾,村民們苦不堪言哪……”
“然而每逢亂世起梟雄啊……”
“危難之際,一年輕獵人挺身而出,自告奮勇,決心要上山獵熊,爲民除害!”
“好漢子!”雷震子同志一臉的景仰及膜拜,出聲打斷道。
“呵……說得比唱得還特麼好聽……”德福同志面露不屑,繼續摳挖鼻孔中……
村長大人很是不滿地丟他二人一道甚爲幽怨的目光,隨後繼續自己的說唱大業。
“然而遺憾的是,年輕獵人鬥爭經驗不足,首戰敗北,不但沒有將那惡熊一舉擒殺,反而遭受了一番……悲慘絕倫,慘無人道的……”
“唉!”滿臉悲憤的村長大人,哽咽着斟酌了一下措辭,“反正吧,大概意思就是,那啥……那年輕獵人結果被熊給強上了……”
“……”雷震子同志一臉的愕然。
“……”德福同志則滿臉的駭然。
“……”
“然後呢?”好一陣的愕然之後,雷震子同志出聲問道。
德福同志亦是一臉的好奇……
“然後吧……”村長大人手撫長鬚美髯……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頦,繼續繪聲繪色道,“然後呢……年輕獵人不死心,更不甘受辱,於是便回去休整了兩天後,重整旗鼓,再踏征程,繼續尋那母熊……那惡熊鏖戰!”
“只可惜……唉!”村長大人這塊料,不去街頭說書賣藝的話,當真可惜了,本來簡單又簡短的個破事兒,愣是被他老人家噓枯吹生,舌綻蓮花一般的,給說出個花兒來,“令人扼腕的是,年輕獵人再一次被爆……咳咳咳……受辱……”
“切!”德福同志很是不屑地輕笑一聲,再次打斷道,“多大個事兒……不就是那啥,強殲不成反被糙了嘛!”
“臥槽!”雷震子同志卻如醍醐灌頂了一般,當即驚叫了起來,“打獵的那倒黴孩子,到底是爲了上山獵熊來着,還是專程跑去賣霪的?!”
“……”
三個甚爲有愛的小夥伴兒,說書的,說得極爲繪聲繪色,且跌宕起伏,聲情並茂。
聽書的,則很是全神貫注,津津有味……
這可當真是那啥,神經病人思維廣,二比青年歡樂多……
旁邊悶頭抽菸兒的高歌同志,黯然神傷,很是爲高家莊的未來擔憂,更爲高氏族人的種族傳承,揪心不已……
“咳咳……”見着高歌同志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滿是怒其不爭之意,村長大人訕訕着乾咳了兩聲,陪着笑臉道,“興歌兒爺,你看今天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趕緊給鎮領導打個電話認個錯吧……”高歌同志幽幽嘆了口氣,很是認真地告訴他,“不然的話,估計你頭上的一衆領導,會排着隊把你……輪一回……”
村長大人當即老臉一黑……
“忒孃的!”嘴角一陣抽搐後,村長大人恨恨道,“今兒個這事兒純粹是焦大禮那熊孩子挑起來的!老子根本就是受害者,憑啥要我對上頭主動認錯?!”
高歌同志又是一聲黯然嘆息,仍是一副恨鐵不成鋼之態,定定地瞅着他……
“好吧好吧……”最終,村長大人敵不住對方那兩道頗爲‘哀怨’的目光,一臉沮喪道,“我有錯,我認罪,我坦白……”
“……”
無論如何,無論焦大禮那熊孩子此番作爲對錯與否,可人家畢竟代表着國家的權力機關,行使的是官家賦予他的行事權力,所以呢,無論如何,官家是不能有錯的,錯的只能是被行使權力者……
村長大人該青年,或許二比了點兒,卻尚未二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於是乎,便主動將本次事件的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鎮上的領導十特麼好幾個,一個鎮長仨副鎮長,一個書記倆副書記,而且忒孃的個個都能壓着老子!你說我特麼跟哪個龜孫……咳咳咳!跟哪個老小子認錯去?”隨後,村長大人又是言語恨恨道。
“這事兒如果運作好了的話,其實也可以算是一樁政績的嘛……”高歌同志繼續諄諄教‘毀’道。
“那好吧……”村長大人甕聲甕氣着嘀咕道,“那就給楊老道打個電話認個錯好了……鎮上那羣龜孫……那一大幫子大領導,我特麼也就看楊老道還算是順眼……”
電話這就打了過去,電話那頭兒的楊老道,先是劈頭蓋臉地將電話這頭兒的村長大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狠狠敲了一頓大棒子,不過最後好歹還賞了村長大人倆酸棗兒……
“想不到楊老道那老小子……”通話結束後,村長大人攥着手機,一臉的懵比狀,“向來謹慎有餘,這回竟然,竟然主動替我扛了一次雷背了一回鍋……那老小子說是今天這事兒他替我扛了,只要我把村民安撫住了,順便把記者擺平了就行……”
高歌同志繼續黯然嘆息……
估計這位高德尚村長,一輩子也就是個村長的命了……
你要換成個膽大魄力足的,絕對會藉此機會,將這事兒捅到市裡省裡,甚至部裡,最終上達天聽……
不把事情鬧大了,如何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如何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如何提升自己的官階品級?
凡事只要肯於用心運作,苦心經營的話,三五年內爬到市級領導幹部的位子,其實也不是很困難的呀……
反正村長大人有錢……
“……”
“今天這事兒……不會在外頭鬧出什麼動靜來吧?”隨後,書記大人扒拉開圍觀的吃瓜羣衆,悄悄蹭去高歌同志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很是不安地問了一句。
雖說這小胖子生來便有着個剛而有力的好爹,可人家最多也就是個衙內,卻並非什麼紈絝,更談不上缺心眼兒……
畢竟這事兒若是當真被某個好事兒的給捅到了上頭去,終歸影響不好的嘛……
這年頭兒,攤上個事兒倒是無所謂,可就怕無謂的惹上一身騷啊……
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衙內就好,真心沒必要跟那些阿貓阿狗較真兒呀……
“應該……不會吧?”高歌同志貌似不甚肯定地撓了撓頭,轉而卻又一臉認真地告知那小胖子,“唯一可能會鬧出的動靜便是……你得趕在年後各界領導上班開會,下鄉視察之前,抓緊時間在咱莊子裡,把那什麼……黨建示範工作搞好……”
高歌同志很是認真的一番話,卻把書記大人忽悠了個雙眼發直,目光呆滯……
“莊子裡有人鬧事兒……跟黨建工作……可有一毛錢的關係?”呆傻了半晌後,書記大人艱難地張了張嘴,滿心困惑道,“那特麼不是派出所的業務範圍嘛?”
“可問題是……”村長大人搓着個牙花子,從旁接過話去道,“今天這事兒還就是特麼派出所搞出來的嘛!明顯是那些鱉犢子們的思想政治工作沒搞好嘛!”
“可老子只是高家莊的書記,又不是派出所的指導員,那些鱉犢子們的思想政治工作也特麼歸我了?”書記大人黑着一張肥臉道。
“某家倒是覺得吧……”德福同志依舊是一臉愜意地摳挖着鼻孔,隨口搭了個茬兒,“興哥兒所言極是呀……”
“你想啊……”隨後,順手將一粒若有若無的鼻渣甚爲嫺熟地屈指彈飛,然後再就着那隻手,很是親切地在小胖子肩頭拍了拍,也不顧對方那張陰沉的肥臉,以及一臉的咬牙切齒狀,自顧笑着說道,“如今咱這高家莊,正是因爲有了村兩委的運籌帷幄,英明領導,所以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啊……抓生產,搞開發,創事業,奔小康……備戰備荒爲人民……”
“你特麼傻呀?”德福同志正忙着備戰備荒的時候,旁邊的雷震子同志卻是聽不下去了,當即出聲反駁道,“這特麼都啥年頭兒了,還特麼備戰備荒爲人民!分明是備房備車……娶老婆好不好?”
“你特麼是不是想老婆想瘋了呀……”無端被人打斷了發言,德福同志一臉的鄙夷道,“組織上幫咱想法子抓生產搞創收,已經很不容易了,哪兒還顧得上幫你娶媳婦兒呀……”
“要不人家興哥兒爺說是得趕緊把那啥……黨建工作搞起來,娶老婆這麼大的事兒組織上都不管,很明顯是組織上的失職嘛!”嘴裡一邊抱怨着,手上一邊重重地在書記大人另一隻肩頭上拍了拍,“姬兒啊……咱能給組織上提點兒意見不?某家覺得吧,很有必要那啥……定期不定期地搞個相親會啥的……總不能富了物質上的,卻又窮了精神上的吧?組織上可不能總想着抓生產搞創收嘛!適當關注一下老百姓的那啥……精神文明建設,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