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很不習慣對董心妍說這樣的話,所以哪怕刻意壓低了聲音,仍是顯得極其僵硬。
然董心妍聽着他這句話,卻比他更僵硬,她漆黑的眸子略有一絲凝滯,愣愣地看着顧寧弈,完全沒有辦法想象,怎麼顧寧弈出了一趟差回來,畫風轉變得這麼快?
他出差的時候,該不會是真的傷到了腦袋了吧?
他這個樣子,怎麼感覺比他之前冷口冷麪的樣子,更讓她心顫呢?
董心妍不由地嚥了口口水,那裡還顧得上疼不疼,忙開了口,“顧少,不用麻煩您了,我自己來吧。”
她說着,擡起了手,就要拿過顧寧弈手中的冰袋,可顧寧弈的手並沒有鬆開,只黑眸微掀,懶懶地盯着她,明明只是一個淡然的視線,董心妍卻感覺到背脊一陣寒意迅速竄起,那擡起的手,就這麼沒骨氣地落了下去,然後弱弱地說了一句,“那您輕點呀。”
董心妍就這麼僵硬着身體,任由顧寧弈爲她冰敷臉蛋,再把藥給一一塗抹上。
整個過程中,顧寧弈的動作一直都很輕很柔,甚至他在爲她塗藥膏的時候,因爲實在很疼,董心妍時不時地發出一陣抽氣聲,顧寧弈那張俊臉,竟直接湊近了她,薄脣輕啓,一邊爲她塗着藥膏,一邊輕輕地呼着氣。
俊美的臉龐猛地在她面前放大,董心妍的眼睛,就這麼撞入了顧寧弈的眸,黑沉如墨的雙眸,向來深不可測,讓人無法從中窺探出任何情緒,此時此刻,卻浮現着淺淺的柔光。
他的動作,越發地輕緩,也越發地認真,像是傾盡了所有的專注和溫柔,在爲她擦藥。
在這個瞬間,董心妍整個人一下變傻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大瞪圓,腦袋裡再一次變得空白,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直至顧寧弈擦完藥,放下藥膏,再擡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端詳她的臉頰的時候,董心妍才赫然回了神。
她壓抑下滿心的震驚和隱約的不安,不着痕跡地側了側臉,躲開顧寧弈的視線,而後乾乾地笑了一聲,仍是低低聲地開口,“顧……顧少,謝謝你……。”
話還沒有說完,顧寧弈的手指卻是微用了點力,將她側着的臉,又掰正回來,他定定地看着她,黑眸幽幽,眸光深沉,看得董心妍又是心驚膽戰的,根本猜不出他下一秒又要做什麼。
誰知,他輕輕啓脣,聲音沉沉,卻是說了這麼一句,“董心妍,以後不准你受傷!”-
董心妍,以後不准你受傷……
這麼幾個字,不知怎麼的,就這麼一直縈繞在耳邊,明明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仍是沒有辦法消散。
董心妍不由地擡了擡手,手心貼着左心腔處,她的心臟,隨着這句話,也不由自主地狠狠顫動了起來。
今天的顧寧弈,所有的行爲都很反常,反常得讓她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她和顧寧弈認識這麼久了,他從來都是在欺負她,何嘗有過這樣……溫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