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靳遠下來的時候,五菜一湯已經擺上餐桌。菜都是涼拌菜,比較簡單,湯也是最普通的紫菜蛋花湯,沒辦法,誰讓謝容容的目的是顯擺自己的碟子呢。
他皺了皺眉頭,並沒有直接將注意力放在菜碟上,而是打趣起謝容容,“還真換碟子了。”
“嗯哼!”
謝容容哼了一聲,沒好氣的一拍桌子,解掉圍裙,自顧自的坐下。唐靳遠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並不是真的生氣,所以一點兒也不擔心,長腿一動,很隨意的在她旁邊坐下。
“來來來,吃菜。”
謝容容見唐靳遠注意力並不在她特意定做的碟子上,不禁眨了眨眼睛,生出別的心思,故意迎着他的眼神,翻了一隻碟子裡的水芹菜。
唐靳遠是個人精,素來眼尖,謝容容肯主動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只是因爲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的緣故,他並沒有輕舉妄動,卻是等她自己露出馬腳。如他所料,她很快就迫不及待的將尾巴露出來給他。
而且,其中焦點正是於餐桌上的那些盤子。
想起他當日在公司對謝容容的欺負,還有謝容容氣惱的摔門而去,他忍不住翹了翹嘴角,順着她撥動水芹的筷頭看去。
“噗!”
在被目光盡頭的“風景”洗禮之後,唐靳遠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小女人,竟然記仇到這種地步,直接將自己的前任女秘書刻在了碟子上。
“笑什麼!”
謝容容原本是想讓他難堪的,可事實上,唐靳遠卻笑了出來。瞬間,她的臉色就不好了,語氣之間也多了幾分惱怒。
“沒什麼。”唐靳遠搖搖頭,端起桌上的茶杯,雲淡風輕的啜着,“只是覺得,你今天換的這幾個碟子,蠻有新意的。”
“只是有新意?”謝容容勾勾脣,明知故問,“就沒有別的意思?”
“你覺得呢?”唐靳遠站起身,往謝容容那邊走了兩步,直接站到她身後,微微彎腰,修長漂亮的十指微攏,撐在她兩肩,貼在她耳朵道,“其實在我看來,我倒覺得,你比她更合適刻在碟子上,畢竟,這東西是自家人用的,你說是不?”
“是……是……是不錯啊!”被唐靳遠的呼吸影響着,謝容容就算想說不是,也不敢說,最後只能一咬牙,順着他的意思接了下去。
“既然這樣,那我們出去吃吧。”唐靳遠驟然直起身,離開謝容容身邊,準備上樓換衣服。
“不要吧,我都做好了!”謝容容不願意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忙爬起來,三步並兩步的跑上前,抱住他胳膊撒嬌。
“不行。”唐靳遠搖頭,表情很堅定。
讓他看着那個女人的臉吃飯,還不如殺了他!
“唐靳遠~”謝容容不甘心的又求了一聲,語氣嗲的她自己都害怕,“人家忙了這麼久,你怎麼忍心這麼對我,我不依~”
“不依也得依。”唐靳遠像是一點兒也不受謝容容嬌嗲的影響,只是堅決的表述自己的意見。稍後,略一思考,又回身抱起謝容容,兩人一起往樓上走去。
“你這是做什麼!”謝容容驚恐的喊了一聲,
眼中明顯閃過一抹慌亂,她沒想到,唐靳遠竟然會這麼做,直接不吃飯,而是抱着她往樓上走。
上樓之後呢……
她臉上的表情更加驚慌了。
“換衣服。”
唐靳遠冷冷的哼了一聲,腳下的步子更快。
沒多少時間,兩人就上了樓。
唐靳遠直接將謝容容抱到衣帽間裡,先幫她挑了衣服讓她去換,然後纔去換自己的衣服。
十分鐘後,唐靳遠從外面走進來,想帶謝容容一起下樓,可他沒想到的是,謝容容根本就沒動手換衣服,而是破罐子破摔的直接坐到地上,頭枕在膝蓋上發呆。
原本,唐靳遠看她這樣,還想說兩句,不過現在,只剩下心疼了。
“容容。”
唐靳遠走過來,輕輕的喊了一聲,在她身邊單膝蹲下,作勢就要抱她。
謝容容感覺到唐靳遠的靠近,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下,擡頭再看他時,目光也冷冷的。
“容容。”
唐靳遠又喊了一聲,伸手還想再攬她入懷。
不過謝容容上半身一偏,又給躲過了,同時,看着他的眼神也更加清冷。
見謝容容這麼排斥自己,唐靳遠一下子就不爽了,說起話來,也帶了幾絲賭氣意味,“你不就是想用那幾個盤子吃飯嘛!那你去吃好了,我一個人去外面!”說完,站起身來,扭頭就往外走去。
他離開的時候,實木門摔得震天響。
謝容容不禁瑟縮了一下,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眼淚搖搖欲墜,但最後還是沒落下來。
她捏起拳頭,輕輕捶了幾下已經麻木的雙腿,然後抱着些僥倖心理,往樓下走去。
她希望,下樓之後還能看到唐靳遠,就算兩人不說話,只是冷戰,她也願意。
不過事與願違的是,她只聽到了一陣車子的引擎聲,然後,就沒然後了。
站在依然冒着熱氣的餐桌邊,謝容容看看五盤涼拌菜,又看看尚有餘溫的紫菜蛋花湯,最後一狠心,連碟子帶菜都往垃圾桶扔去。
鍾伯做好心理準備,走出來的時候,謝容容已經在擦桌子了。
“怎麼不讓呂嫂來?”鍾伯走近她,乾巴巴的問了一聲。
“我放了她幾天假。”謝容容仰起頭,對着鍾伯微微一笑,“好像是她老公病了,我也沒多問。”
“嗯。”鍾伯點點頭,吞了口唾沫,侷促了一會兒,又道,“少爺就是那脾氣,你作爲唐宅女主人,多體諒他點兒。”
“知道了。”謝容容沒什麼意味的眨眨眼,嘴上不解釋什麼,攥在手裡的抹布卻險些被她拽爛。將東西都擺放好,又去廚房裡轉了一圈,她才洗手上樓。
中間,並沒有跟鍾伯說過一起話。
以前,她跟唐靳遠和平相處的時候,鍾伯對她確實不錯,甚至比唐靳遠還要細心。也是那多年的錯覺讓她一錯再錯,以爲鍾伯是個明白人,以爲她就是他的長輩。
可現在,冰冷的現實卻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鍾伯,他終究是唐宅的老人,是唐靳遠的家僕。
他那一口一
個少爺,不是白叫了二十多年。
在他眼裡,唐靳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不管他事情做的對錯,鍾伯都不會置喙,他就像是唐靳遠最堅強的後盾,最堅固的堡壘,永不退後,永不背叛。
……
四樓,久不住人的客房。
謝容容任淚水沾溼枕巾。
很久後,她家居服兜子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來電顯示,卻是從來沒聯繫過的“徐二哥”。
她收拾收拾心情,擦乾眼淚,磨蹭了挺長時間,纔不情不願的接起電話,喊了聲“徐二哥”。
徐南那邊很吵,聽聲音像是在夜店那類地方,說話很是費勁。
謝容容費了很大力氣,才聽懂他說的意思。
他問她,是不是跟唐靳遠出了問題。
他說,唐靳遠就在夜色。
他還說,唐靳遠被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給勾住了。
心一疼,手一滑,手機就落在了地毯上,沒有任何聲音,跟謝容容的心碎一樣。
這一晚,她等了很久,都沒聽到車子引擎聲響起。
等到最後,她嗓子都哭啞了。
一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她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因爲心中有事的緣故,她也沒睡多久,六點多的時候,又掙扎着起了身,搖搖晃晃的走到浴室,衝了個澡。
出來後,她連頭髮都還沒來得及吹,樓下竟然傳來了昨天那輛車的鳴笛聲。
她心一急,扔了毛巾就往樓下衝去。
衝到二樓時,又忽然停下。
遲疑後,還是選擇弱弱的往後退去,直接推開主臥的門,爬上牀,裝睡。
唐靳遠將車停入車庫後,便往別墅走來,進門時,正好碰上晨練回來的鐘伯。
“少爺。”
鍾伯看到唐靳遠,興沖沖的叫了一聲,輕咳一聲,順便問候,“您回來了。”
“嗯。”唐靳遠點點頭,聲音低沉,表情陰鬱。
“發生什麼事了嗎?您精神好像有些差。”鍾伯一直擔心唐靳遠,此時一開口,語氣裡盡是關懷。
“沒什麼。”
唐靳遠給了鍾伯一個安心的眼神,拔腿就進了別墅。
進門後,又一臉沉重的往二樓走去。
二樓主臥,唐靳遠明明已經到了門口,不過看樣子卻沒有推門的意思。
就這樣,一直站了好幾分鐘。
末了,就在他準備換個方向,去書房時,卻意外掃到地毯上不太明顯的幾圈水漬。
難道謝容容並沒有睡?
想到這種情況,唐靳遠眼神黯了黯,又猶豫片刻,最終一狠心,還是將門推了開來。
看到大牀上謝容容溼淋淋的頭髮後,唐靳遠第一時間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起來擦擦頭髮吧。”
唐靳遠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脣線抿得緊緊的。
謝容容沒動,她躲在被窩裡,沒出息的哭了起來,只是因爲聽到唐靳遠久違的聲音。
肩膀一聳一聳的。
這樣子,根本瞞不過唐靳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