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涵還不知道樊千睿已經在她房門口吃過閉門羹了，突然和他碰上，她的心裡頓時很是尷尬。
不過，隨即她就看見了他身上的異狀——雖然經歷了車裡暖風的烘烤，不過樊千睿身上依然是半乾的。他的上衣是短款，又敞着穿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
“千睿，你……”她想說你怎麼好像摔水裡去了似的，可是又擔心這樣說會讓樊千睿覺得沒面子，所以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
賀長麟也看到了樊千睿身上的異狀，不過，他一個字都沒有說，眼神只在樊千睿身上轉了一圈，就移開了，彷彿對方是空氣一般，至於另外的兩個，他更是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只是，他原本牽着白子涵的手換了個位置，搭在她的肩膀上，就跟昨天樊千睿摟着白子涵拍照的姿勢一模一樣！
樊千睿看見他的這個舉動，眼神一閃——這個舉動的挑釁意味真是太明顯了，明顯得讓任何一個知情人都無法忽視。
賀長麟和白子涵身後跟着好幾個人，而樊千睿的身邊又有餘雅，他們都是外形出挑引人注目的人物，如此這麼一對峙，很快就吸引到了別人的眼光，四下裡都有人往這邊張望。
賀長麟懶得理會其他人，他跟樊千睿也沒什麼好說的，也不想跟餘雅拉近乎，更不想讓白子涵和樊千睿相處，所以，他一言不發地摟着白子涵的肩膀往外走，絲毫沒有和樊千睿一行人說話的打算。
樊千睿站在原地不動。
餘雅和王瑞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賀長麟。
一開始的時候，她們都以爲自己眼花了。可是賀長麟不容忽視地站在這裡，容不得她們產生眼花的錯覺。
“賀先生？”
在賀長麟摟着白子涵往外走的時候，餘雅終於回過神來。
賀長麟瞥了她一眼，雖然彼此認識也說過話，但也不是多熟的關係，而且沈燁似乎並沒有要和餘雅發展下去的意思，所以賀長麟只是停了下腳步，淡淡地看了餘雅一眼。
餘雅很快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謙謙有禮地說道：“賀先生，真是太巧了，居然在這裡也能遇到您。您是來出差的？”
白子涵瞠目結舌地看着餘雅，這個餘雅，就跟在電視上看到的一般，是她一向喜歡的認真努力的演員餘雅。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爲之前幾天和餘雅的爭執就好像是做夢一般。
賀長麟既然已經從白子涵這裡聽說了餘雅已經知道他們的關係，那麼，就不難猜到現在餘雅只是假裝不懂而已。
“不是。”他說道：“我只是來接她回去而已。”
餘雅沒有想到賀長麟居然回答得如此直白，她在感慨的同時，心裡羨慕極了，要是什麼時候沈燁也能這麼對她的話，那她真是要好好去燒一柱高香。
不過……她瞥了眼樊千睿，頓時感覺有些頭大。她想，她或許知道千睿爲什麼突然會說要回國這事了，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難道說他已經知道賀長麟來了？
賀長麟回答完餘雅的問題之後，就攬着白子涵的肩膀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樊千睿突然轉過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看得很清楚，一開始，賀長麟就是牽着白子涵的手走出來的，在看見他之後，賀長麟的手就換了個位置。
白子涵的心裡沒來由地，就有些緊張，她不知道樊千睿突然擋在他們面前是想做什麼。
“你膽子還真是大啊。”樊千睿冷冷地對賀長麟說道：“還是說，你們家的人已經知道你們的關係了？已經不需要隱瞞了？”
“這跟你沒有關係。”賀長麟的語氣和樊千睿的遑不相讓。
樊千睿眼睛一跳，“跟我是沒有關係，可是跟她有關係。”他的眼神看了眼白子涵。
白子涵一愣，該不會樊千睿擔心她和賀長麟的關係暴露之後會有麻煩，在爲她打抱不平？
“她跟你沒關係。”賀長麟繼續說道：“她的事也跟你無關。”
“這麼說，你就是沒有做好準備，卻把她暴露在可能會被你們家那些老古董責備的風險之下？”樊千睿冷哼了一聲，“那你還真是自私。”
餘雅原本一點兒都不想管這件事的，可是她不想和賀長麟撕破臉皮，畢竟賀家的勢力很大，樊家沒有辦法和賀家相比相爭，再說，賀長麟和沈燁是比親兄弟還親的關係，反正這個白子涵無論怎麼看都是站在賀長麟那邊的，千睿再怎麼爭也爭不過，何必撕破臉？
這麼一想，她就主動提醒道：“我說，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說這種事不太好吧？有人在往這邊看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有沒有認識我們的人，也不能保證他們能不能聽懂我們的話。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她不知道白子涵是賀家的小夫人，還以爲賀家就只是單純地會反對賀長麟和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在一起。
白子涵想了想，對樊千睿說道：“其實，他媽媽已經知道了，而且也同意了。”
賀長麟有些不滿地看了眼白子涵，“你跟他解釋這些做什麼？”
“他是我朋友。”白子涵祈求地看着賀長麟。
賀長麟一想到白子涵和樊千睿是怎麼認識的，他心裡就很煩躁，因爲，那天是他送白子涵去繡雲坊的。只是，樊千睿的確是救了白子涵，如果那個時候樊千睿沒有出現的話……
他不敢想象那個時候如果樊千睿沒有出現的場景。
賀長麟把頭微微扭向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白子涵看着樊千睿，繼續說道：“其實，我原本就是打算這次的事情過後，我和他的關係如果沒有出現什麼變故，就跟家裡攤牌的。”
賀長麟猛地扭頭驚訝地地看白子涵，沒想到她竟然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他原本還擔心她可能會緊張，可能會說再給她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她早就已經決定好了。決賽，應該就是她所設想的關鍵點。如果他們還在一起，那就跟家裡攤牌；如果他們分了，那就不用鬧那麼一場了。
他摟住白子涵肩膀的手收緊了一些，以示心裡的小小不滿。
餘雅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子涵，彷彿從她身上看到了沈燁的影子。千睿從一開始，一直都是失戀的狀態，從來沒有聽他說過順利進展過。沈燁也是這樣，一向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就算偶爾表面和誰調笑兩句、玩兩句曖昧，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內心一點兒溫度也沒有。
這兩人，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這兩人都是一樣的讓人頭大和討厭，因爲，被拒絕的，是他們姐弟倆啊。餘雅在心裡嘀咕着，他們家祖墳是不是沒有埋對方向啊？怎麼姐弟倆都這麼倒黴啊？
呃，話又說回來，她稍微比千睿幸運那麼一點點，因爲千睿喜歡的人看這個局面是徹底沒有機會了，但是她還有機會，因爲沈燁記掛的那個人不在了。
他不可能永遠單身一輩子吧？等他徹底走出來的那一天，她餘雅的機會就來了。
樊千睿不想否認，當聽到白子涵說要向家裡攤牌之後，他的心就跟被兩個相反的力量撕扯一般難受，但是他無能爲力，白子涵決定好的事，他完全改變不了，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這樣。
他沒有去看賀長麟，這個他怨恨又嫉妒的男人，這個男人，一定只有這個男人，才能讓白子涵做出妥協。
“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他有些沙啞地問道。
白子涵點了點頭。
賀長麟一直看着白子涵，看見她點頭，他的嘴角忍不住一勾，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餘雅在心疼樊千睿的同時，卻因爲他的話疑惑了，白子涵說她要跟家裡攤牌，這種事，孃家人一般是不會反對的，反對的只會是婆家人。但是，白子涵要改嫁的人是賀長麟呢，還有誰反對得了？
“她的婆家也是海源的人吧？她改嫁到賀家，對她的婆家人來說應該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她瞪着一雙八卦的眼睛問道：“難道說，她婆家跟賀家不對付？”
賀長麟無動於衷。
白子涵心情複雜地看了餘雅一眼，這個女人已經顛覆了她以往對她的認知，不過，這或許就是真實的餘雅吧，她在現實生活中就是這麼一個人，也沒有在她面前演戲，這樣挺好的。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在長麟面前就裝模作樣了，這或許是長久以來在職場中養成的習慣。
這麼說起來，她因爲一個誤會，看到了真實的餘雅？
樊千睿瞥了他姐一眼，說道：“姐，你先別插嘴，我在說正事。”
餘雅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她問的也是正事啊。而且，她弟弟還真是蠢啊，看他的臉色，明明心裡就很難受了，還要在這裡關心這個關心那個，人家沒跟家裡攤牌吧，他擔心人家受委屈；人家打算攤牌了吧，他也擔心人家受委屈。一會兒還不是得她這個當姐姐的來安慰他！
唉，她以前怎麼不知道，她弟弟居然會這麼死心塌地地喜歡一個女人呢？
但願他下次喜歡的人沒有這麼複雜的背景。
白子涵迴避了餘雅的問題，轉回頭來，對樊千睿笑了笑，說道：“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