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信其實也覺得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
從華沙到柏林,從柏林飛回國內,短短几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都有一種馬不停蹄的感覺。
但是沒辦法,這還是他委託華旗影視,推掉了所有采訪邀約之後的狀態。
媒體似乎永遠都是一邊倒,不是黑就是白。
流量一起來,真真兒是活生生能把人壓死,也能把人捧到天上去。
這一整個階段,包括拒絕柏林影帝,大鬧頒獎典禮現場,以及面對金熊大獎的誘惑堅持底線的一系列正面宣傳,國內的媒體已經有了把李世信神話的感覺。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李世信有點害怕了。
一個藝人最怕的是什麼?
不是異議,而是所有人都聯合起來,給自己打上一個人盡皆知的標籤。
只要這個標籤落定,戲路和發展路線也就被定死了。
爲了擺脫這種已經不理智的吹捧,他必須讓事件冷靜下來。
而讓輿論冷靜的唯一辦法,就是他這個事件本體的冷處理。
感受到趙瑾芝複雜的心思,李世信當晚並沒有和安小小啓程回川蜀。而是關掉了手機,整個人放空了下來,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和趙瑾芝一起給兩個小丫頭片子做了早餐,祭好了四口人五臟廟,李世信纔在網上訂了三張前往安小小川蜀老家信德的高鐵票。
上午十點。
走進喧喧嚷嚷的高鐵站,趙瑾芝顯得有些無奈。
在驗票通道之前,將手中的旅行箱遞給鴨舌帽口罩遮了個嚴嚴實實的李世信,她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一天天把你折騰的,這一次去小小那裡,你可就老老實實的休息一陣吧。看到你整天活蹦亂跳,有的時候真擔心你身體哪一下吃不消,整個人垮下去。”
嘶......
這小媳婦送情郎的感覺是什麼鬼?
感受着趙瑾芝從來沒有過的猶豫和不捨,李世信乾乾笑道;
“我這現在不比當初剛到蓉店的時候精神多了?那會兒我剛從醫院出來,整個人剩下半條命,不也都摸爬滾打挺過來了?”
“是啊是啊,趙老師。我老師現在精壯着呢!再說,他這次是去我們家做客度假,又不是去拍戲。有小小在,肯定讓老師在那邊過的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你就該忙什麼忙什麼,別惦記了哇!”
見趙瑾芝滿臉擔憂的樣子,和李世信一樣打扮的安小小連連點頭,拍着小胸脯保證到。
“再說啦,趙老師你要是忙完了,等幾天有時間的話完全可以到小小那裡去嘛!小小的家地方超級大噠!我已經在粉絲羣裡邀請了峰爺爺他們,他們說等休息幾天看情況就過去,到時候你可以和他們一起來呀。我請你吃正宗的川蜀火鍋,鴨血粉絲,泡椒竹筍......嘿嘿嘿,額嘿嘿嘿......吸溜。”
見安小小板着手指頭,說着說着自己的口水反倒先流了出來,趙瑾芝憋不住樂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這邊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如果能抽出時間來的話,一定過去。路上你們自己小心,照顧好你老師。”
“知道啦!趙老師,你這一次好囉嗦欸。”
面對趙瑾芝的囑咐,安小小揮了揮小手。
可是隨即,她的眉頭便挑了起來。狐疑的看了看滿臉春風和煦的李世信,又看了看眉目含波的趙瑾芝,睿智的小小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嗯哼?這幾天在我陪着乖乖倒時差的時候,你們兩個......不會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吧?”
“Tui!”
迎着安小小那猥瑣的眼神,趙瑾芝硍不住勁兒了。
狠狠瞪了小丫頭一眼,她皺着鼻子將矛頭對準了李世信道:“看你教出來的好徒弟,回去之後讓小程和小安看到女兒變成這幅德行,少不了腹誹你。”
“......”
李世信覺得這一口大鍋,扣的有點冤枉。
這小丫頭八歲通讀《金瓶梅》的時候,老夫可還好好的當自己練習生呢啊!
“行了,走了!”
或許是自己也感到確實有些囉嗦,見檢票的時間快到了,趙瑾芝連忙帶上了墨鏡,對李世信師徒三人輝手之後款款離去。
直到目送着拿到俏麗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車站的茫茫人羣中,李世信才長長的吁了口氣。
臭妹妹,竟然換了招數,搞起了情意綿綿這一套!
虧得老夫定力強,不然一不小心還真就容易犯下原則性錯誤,吃下你這口軟飯了。
李世信啊李世信,你可真是好樣的。
沒有被這種糖衣炮彈所擊敗,面對唾手可得的美滿人生,你......依然選擇了自我奮鬥,自我支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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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男人!
暗暗的給自己讚了一個,李世信提起了手中的行李箱子,對着兩個小丫頭片子一揮手,走向了驗票口。
.....
其實從滬海到川蜀,最快的交通方式還是飛機。
但安小小的家鄉在信德,是川蜀妥妥的一個三線小城。
要是乘坐飛機到成都,再轉車的話,可能要更折騰一些,倒不如就高鐵臥鋪一站到底。
好在國內的鐵路建設比歐洲強得多,全程十三個小時的時間,在一路風景伴隨,安小小的吃吃吃和童乖乖的呼嚕聲中,很快度過。
晚上十一點鐘,李世信終於在雀躍的安小小帶領下,走出了信德站出站口。
雖然還沒出正月,但是車站裡面的旅客規模可是不小了。三線小城比不得滬海,到處可見身上揹着大包小包外出務工的人羣。
入眼望去,全是形色匆匆的人羣。
之前趙瑾芝那臨別的嘮叨,在車站裡到處都能聽得見。
站在出站口,呼吸着格外清新的空氣,李世信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老師,我媽給我發微信了,說是我家父上大人因開車太蘑菇,現在堵在車站前面的環路上,讓咱們等一會兒。”
聽到安小小的一聲招呼,李世信笑呵呵的點了點頭,打量起了周圍的旅人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入站口處兩個旅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約莫四十左右歲的漢子,和一個年紀和安小小相仿的女孩。
和周圍許許多多的外出務工者一樣,漢子的身上揹着用塑料兜子裹緊的行李包,手裡拎着一個裝滿了鍋碗瓢盆的網兜。
他面前的女孩穿着樸素,在並不暖和的天氣裡,一張洋溢着青春的小臉被風呲得通紅。
不像其他的送別的人,女孩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用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使勁兒的看着面前的漢子。
而那面相憨厚的漢子,也就那麼憨笑着忍女孩注視着自己。
過了很久,這種沉默的注視被一襲春風打破了。
“釦子開了撒。”
“啊?”
“我說,你釦子開嘍!趕快繫好,莫得着涼撒。”
漢子依然憨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網兜,棒女孩繫好了大衣的扣子。想了想,又從自己的網兜裡掏出了一副勞動白線手套,套在了女孩的手上。
“幺兒,摸要送嘍,你老漢又不是娃娃。回嘛,回去嘛!”
感受着深夜的習習涼風,漢子對女孩揮了揮手。
“爸......”
看着漢子揮手,女孩終於猶豫着,輕輕喚了一聲。
她撐起微笑,小心翼翼的拽了拽父親的袖子。
“咋個嘛?”
“那你路上自己小心,在火車上莫要喝酒耽誤事嘍。”
“知道啦。羅裡吧嗦哩,走嘛!”
“哦。”
在漢子的催促下,女孩點了點頭,轉過了身去。
深深地看了眼女孩的背影,漢子咬了咬牙,提起了網兜,大步走進了車站。
就在他走進車站的一刻,明明已經走遠了的女孩,卻突然回過了身。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急急的尋找了半天,最後目送着漢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通道,她才抹了抹眼淚。
“等明年我考完嘍,你就莫再出去跑生活啦!要是有時間,就回來看看我!省得我想你嘛!”
洶涌的人流中,女孩用漢子絕對聽不到的聲音,哭着呼喚了一句。
感受着女孩的細心和懂事,李世信勾了勾嘴角。
這......才特麼是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