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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信的一句話,直接讓整個演播廳的氣氛都凝固了起來!
早上的時候,謝詠梅和袁成一同到演播廳這面來,就已經引起了不小的議論。
袁成是什麼身份?國家話劇院的院長!
這什麼概念?
國家話劇院的級別不高,但是在國內娛樂圈裡的分量可太重了。
這麼說吧;國內最好的演員可能不是從國家話劇院的,但是國內最會演戲的演員卻絕大部分都跟這個部門有關——或者是劇院的記名演員,或者是有長期合作關係。
像斯琴高娃,鄧超,劉燁,李冰冰,章子怡,孫紅雷,唐國強,佟大爲,尤勇,姜武,陳建斌,廖凡......這些國內數得上名字的明星大腕,全是國家話劇院的演員。
目前國內有職稱的一級演員裡面,百分之七十都是出自國家話劇院。
一二線影視明星裡面,要說沒有過在國家話劇院的演出經驗,基本上就可以判定這人不是野路子出身,就是個流量鮮肉。
而作爲這種單位的掌舵人,袁成雖然沒有央視領導那麼大的權利,但是卻有着超然的地位!
早上袁成來演播廳這面,可是把一衆國話的演員和在場的工作人員都驚呆了。
但是現在,看着這樣的大佬在李世信的一句“你配嗎?”之下,弓着身子,臉色青紅變幻,活脫脫一個犯了大錯的孩子般狀態,所有的人,都合不攏嘴了!
滴!
獲得附加【驚詫】的喝彩值,11411點!
聽着耳邊傳來的一聲系統輕鳴,李世信冷冷一笑。
繼承了老人的身體,原身的情緒和愛恨給了他很大的影響。在過去差不多一年裡,李世信一直都到在努力的去剋制這種負面情緒。
但是偶爾,不是那麼簡單說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看着面前塌着肩膀,面容枯槁似乎昨晚一夜沒睡,看起來比自己要蒼老不少的老人。李世信的腦海之中,便迅速閃過了一連串雖然已經泛黃,但無比清晰的畫面;
話劇團的大院之中,幾十個平日裡被自己的老師,那個可憐的男人當成兒子一般照料保護的人看着自己。
那些人有的面露愧疚,有的臉含憤怒。還有的,則是目光之中帶着陰鶩!
“世信,就差你了。別再固執了,寫吧。”
“團,團長這一次肯定完了。世信,不要犯傻了。沒有用的......”
“你以爲你不寫,就能拯救老師嗎?沒有用的!你這樣只會把我們一起拖累進去!有人想讓老師完蛋,我們寫的指認書,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你還不明白嗎?”
“世信啊,你想好了。團裡其他壞分子的下場你已經看見了,你就是不爲自己想,難道不爲你父母,你媳婦考慮嗎?”
“跟他說他媽什麼廢話?指認書我已經幫他寫好了,讓他按個手印就行!給我把他按住!”
一聲聲的勸說,指責,威脅沒有得到迴應之後,十幾個人逼了過來。
即使是處在回憶之中,李世信都感覺到了原身那一刻的悲憤和絕望。
他能感到秋雨之後那含着積水,涼徹骨髓的地面。也能感受到一隻大腳踩在自己的臉上,帶來的痛楚。
深深的吸了口氣,李世信閉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那被人強迫着按了手印的指認書,也看到了原身突然暴起,將那份完全捏造的指認書搶回,塞進自己嘴裡生生吞了下去。
在回憶的最後一刻,是無窮無盡的痛楚。十幾只拳腳,在自己的身上爆出陣陣劇痛。以及......不久之後,自己在NP之中收到的老師已經自戕的消息。
隨着這一連串記憶的終結,他驀然睜開了眼睛。
當着所有人的面,看着眼前袁成,露出了森森白牙。
面對李世信能殺死人的目光,袁成長長的嘆了口氣:“師......世信,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了。這些年,我一直掛記着。但是日子總要向前看,現在我們都已經老了。能在活着的時候再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我這一輩子,沒虧欠過誰。唯獨你...和老師。這麼多年,我都一直想跟你們說一聲抱歉。可是我以爲你們都不在人世了,我不想把這份歉疚帶進棺材裡。你能......”
袁成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這種級別的大佬,連在場的一些國話演員平時見一面都難。現在當衆說起似乎幾十年前了不得的恩仇,所有人都恨不得當場深挖。
可袁成的話還沒說完,李世信便冷笑了一聲,將他給打斷了。
“不能。”
在所有人的詫異之中,李世信帶着無盡的嘲弄,笑了。
“你煎熬了幾十年覺得愧疚覺得難受,想用一句輕飄飄的抱歉就把事情了了。小成子,這太容易了,容易到像是孩子過家家一樣。你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和年輕時一樣單純,你是怎麼做到的?”
將袁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李世信笑的更燦爛了:“也是,紅旗團的遺產,看樣子你也是繼承者之一。這倒是一個能讓你保持單純和幼稚的條件,可是你知道這幾十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這幾十年間我無數次試圖說服自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所欲有甚於生,所悟有甚於死。說服我自己原諒你們。但是慚愧,我沒做到。你們用老師的一條命,換了榮華富貴換了高高在上。”
“我也不嫉妒不怨恨,但是隻求你們別再假惺惺的以老師的學生自居。不管什麼原因,當你們準備把老師推向萬劫不復,斷了他最後一絲希望的時候,你們就沒有資格了。且不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只請你別忘了,當初那場被人拿住了小腳的話劇,是我們所有人一起排出來的!老師爲了我們,扛下了那顆足以讓他粉身碎骨的雷!你們卻在他需要的時候,一腳把他從生踹向了死。”
帶着異乎尋常的平靜,李世信擡起了頭。笑着搖了搖頭後,緩緩地走向了舞臺。
老人本體涌起的強烈情緒,已經讓他有些壓抑不住了。
他不想再說。
只是路過袁成身邊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也千萬別再叫我師兄。聽着,好惡心。”
李世信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彷彿化作了尖刀,一柄柄紮在了袁成的心口之上!
看着李世信那雖然略有些老態,但無比挺拔的背影,他再也支撐不住了。
“院長!”
隨着周圍國話一羣演員的一聲驚呼,袁成身子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推開前來攙扶的人羣,袁成咬了咬牙。
“世信,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經做了我想做的所有事情。現在,我心裡就只有一件事情沒有完成了。我想把老師......把他的成就,宣揚出去。把那些曾經他沒創作完的作品,紅旗話劇團巔峰的狀態呈現給當下的世人。世信,我希望你能幫我,就算......是我的救贖。”
“好好等死吧。老師的名,不用你來頌揚。他還有學生,哪怕......只剩下了一個!”
揹着手,緩緩的登上了排演廳中央的舞臺。
看着一羣如受驚小魚般俶爾遠逝,輩分上只能算自己徒孫輩的國話演員,李世信輕笑一聲。
回身對着臺下愣頭愣腦的安小小,以及完全被李袁二人交鋒之中巨大信息量所震撼的趙瑾芝擺了擺手。
然後,向長着大嘴巴,不知道以什麼目光和心態面對眼前這個老人的劉文強欠了欠身,和藹的笑了。
“劉導,話劇我給您排一遍您過過眼?”
“啊......哦!”
收起了張的掛鉤都疼了的嘴巴,劉文強訥訥的點了點頭。
“李老師,咳咳......李老辛苦,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