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到齊後,趙彥傑與凌孟祈才一前一後的姍姍遲來。
趙彥傑穿一身灰色錦袍,看起來沉穩了許多,連與衆人問安時的嗓音都低沉了許多,輪到與衆姐妹打招呼時,他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以在溫暖中暗藏了熱情的目光看陸明萱,甚至都沒有對陸明萱對視一眼,以眼神打招呼,便已與衆姐妹打過招呼後,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這樣細微的差別別說不知道他與陸明萱關係的旁人沒有察覺到,亦連知道二人很快就將定親的陸明芙也是絲毫沒察覺到,用手肘捅了捅陸明萱,與陸明萱咬耳朵道:“想不到趙表哥沉穩起來還挺有官威嘛,我聽說殿試時這樣長相的人最佔優勢了,你就等着再過幾個月做官太太罷!”
陸明萱卻是察覺到趙彥傑待自己疏離的,正暗忖他這是怎麼了,就聽得陸明芙的話,又見陸明芙滿臉的戲謔,一時也顧不上去想旁的,只是也換上一臉的戲謔,壓低了聲音道:“聽說?聽說誰的?段嬤嬤?落梅落霞?還是……我那位好姐夫啊?我怎麼不知道你們什麼見過面,還不快從實招來!”
陸明芙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臉上立刻浮上了幾分可疑的紅暈,但仍嘴硬道:“什麼好姐夫?又關顏大哥什麼事兒?我們不正在說趙表哥呢嗎,怎麼又扯到顏大哥身上去了,你少轉移話題啊。”
陸明萱卻仍笑得賊賊的,“你要是不告訴我,我明兒家去後就告訴爹爹去,讓爹爹他老人家親自問你,再不然,讓爹爹直接問姐夫去?”
陸明芙聞言,氣得不行,可又怕陸中顯知道她與顏十九郎私下有往來找顏十九郎的麻煩,去年大年初二時陸中顯灌顏十九郎酒時那個不要命的架勢她可至今還記得,偏生陸明萱與趙彥傑的私下往來至少都在陸老夫人跟前兒過了明路的,只得掐了陸明萱一把,恨聲道:“你以後最好不要撞在我手裡……沒見過面啦,成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可能見得着?也就偶爾通個信什麼的啦,你明兒回去後要是敢告訴爹爹,看我怎麼收拾你!”
陸明萱想也知道二人最多也就通通信,這也必定是長輩們知道且默許的,不然顏十九郎的信光要突破重圍順利到達陸明芙的手上,已經是一個大問題了。
她壞笑着正要說:“想讓我不告訴爹爹也可以,那就把姐夫寫給你的信給我看,不然你就是收拾我我也要告訴爹爹。”
冷不防就見凌孟祈自外面大步走了進來,眉目清雋似水,瞳孔湛黑如墨,鼻樑高直英挺,薄脣棱角分明,下巴線條如流水般流暢……陸明萱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原本靠着有意與陸明芙插科打諢已派遣了幾分的緊張霎時又充滿了她的整個身心,她緊張得渾身僵硬,幾乎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但緊張之餘,心裡卻隨即鬆了一口長氣,總算親眼看見凌孟祈平安無事了,雖然他看起來瘦了一些,臉色也略微有些不好,但總算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不是嗎?
凌孟祈已經在給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等人行禮了,聲音低沉而醇厚,早不復昔日的青澀與乾淨,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自昔日的青澀少年,成長爲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老國公爺不由捋須笑道:“你這一去便是一整年,也沒個消息傳回來,真是讓人好生擔心,不過好男兒原該志在四方,你一心上進也是好事,只以後不管去了哪裡,千萬都要時常使人捎個信兒回來,報聲平安纔是。”
“都是我的不是,以後一定不會了。”凌孟祈沉聲應道。
話音剛落,陸文逐已撲上前,墊着腳尖單手挽了他的脖子,大聲道:“凌大哥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先前杳無音訊,害我白白擔心也就罷了,昨兒好容易回來了,居然也不說去找我,等我知道你回來時,你已經去了錦衣衛衛所了,我要不是想着你剛回來,必定有公事要辦,今日家宴你又必來,我就要去你們衛所找你了!”
凌孟祈被他吊着脖子,不由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微勾脣角道:“我也是想着今日就能見着你,昨兒纔沒去找你的。”
陸中冕在一旁笑道:“我今兒早朝時遇見你們的曹指揮使,聽他說你此番又立了大功,只怕很快又該擢升了,還一個勁兒的與我誇你能幹,說‘英雄出少年’呢!”
凌孟祈謙虛的笑道:“曹大人謬讚了,不過就是我運氣好些,僥倖將此番的任務圓滿完成了而已,當不得他,也當不得國公爺您這般誇獎,至於擢升的事,我如今還沒收到消息,總要看上面的大人們是什麼意思。”
事實上,他已收到自己此番又會連升兩級,擢爲鎮撫司下十四名正五品千戶中的一名的消息了,只不過現下調令還沒下,他暫時不打算將這個消息宣諸於口罷了。
凌孟祈與長輩們寒暄了幾句,便又與平輩們問起好來,輪到陸明萱時,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與方纔同別的姑娘打招呼時都沒有任何區別,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裡早已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將近一年不見,陸明萱的眉眼除了又長開了一些以外,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一如他銘刻於心底的那個模樣,還是那般的清雅絕倫,——凌孟祈心底那個念頭就越發強烈了,不行,他還是做不到放棄她,過去一年裡沒見到她人時做不到,如今見到她人後就更做不到了!
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自制力,纔沒讓自己的聲音出現任何起伏:“好久不見,萱姑娘一切可都還好?”
彼時陸明萱也已用盡全身的自制力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屈膝向他福了一福,道:“多謝凌世兄關心,我一切都還好。”
凌孟祈點點頭,一再在心裡告訴自己‘來日方長’,才忍住了沒有再與她多說,大步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人既已到齊了,家宴自然很快開始了,仍是男女各自分席而坐,以屏風內外隔開。
因此番趙彥傑是中了舉人回來的,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更多放在了他身上,你一個我一個的都趕着他敬酒,男人們的席面上因此很是熱鬧。
相形之下,女人們的席面上就要安靜得多了,不過大家興致都挺不錯,一邊吃着果酒,一邊說着閒話兒,不免就說到了外面的凌孟祈和趙彥傑身上。
陸大夫人因笑道:“說來不管是孟祈還是彥傑,都是難得一見的好孩子,如今二人眼見又都有了好前程,也不知道將來哪家能有這個福氣,招了二人做女婿去?”言外之意倒是頗有幾分與二人做媒的意思,反正她孃家親戚多,要找兩個與趙彥傑和凌孟祈年紀相當的姑娘並不難。
說到做媒,只怕就沒有哪個已婚婦女是不愛的,陸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因見席上只得她與陸大夫人和福慧長公主三個,姑娘們則由陸二奶奶領着坐在旁邊一席,說話便少了許多顧忌,接着陸大夫人的話道:“說來孟祈那孩子的確年紀不小了,當初他祖母既將他託付給了我們家,我們家的確該在他的親事上多上上心纔是,只不知道他想娶個什麼樣的妻子?這種事總得他自己樂意纔好。”
顯然陸老夫人至今仍沒忘記當初凌孟祈拒絕陸明麗與陸明欣之事,同時老人家也很有技巧的沒有提及趙彥傑,那可是她留給自己親孫女兒的,可不能讓他被別人惦記上。
陸老夫人的話說得福慧長公主心裡一動,想到了陸明珠,陸明珠過了年就十五歲了,再不說親就有些晚了,可過去這一年以來,她與女兒相看了好多戶人家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福慧長公主自然希望女兒能嫁入王府國公府這個層次的高門,可她挑高門高門又豈有不挑女兒的?想找個門第低一些的,又怕太委屈了女兒……想起女兒一心惦記賀知行那個小王八蛋,說白了不過就是後者長得比尋常人好些而已,如今可不就有一個長得更好的現成人選在眼前嗎?
尤其這個人選如今看起來前途還挺不錯的樣子,自己又算得上於他有知遇之恩,關鍵凌家早已落敗,若真讓女兒嫁了他,女兒豈非都不用離開家,只仍住在家裡即可?如此一來,與招贅也沒什麼分別了,既不必擔心女兒會受到任何委屈,兒子將來也有幫襯的人了!
福慧長公主越想便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靠譜,因難得順着陸老夫人的話笑道:“母親慮得極是,這事兒的確得孟祈那孩子自己樂意纔好,說來逐兒自來與他要好,要不下去後我讓逐兒先探探他的口氣去?待知道他的想法後,我們再行動也不遲啊,不然到時候他不樂意,我們豈非白忙活了?”
大年下的,陸老夫人不想與福慧公主鬧不愉快,何況福慧長公主這話也的確有理,便點頭笑道:“那就有勞長公主了。”
福慧長公主心情好,嘴巴也難得甜起來:“都是一家人,母親這般客氣,豈非顯得太生分了?”
陸大夫人見不得福慧長公主這副前倨後恭樣兒,暗想你有本事就一直“病”到底,今晚也不出席啊,嘴上卻笑道:“還有彥傑那裡,是不是也讓廷哥兒或是遠哥兒探探口風去?我記得他好像比孟祈還要大一歲呢。”
陸老夫人聞言,想也不想便道:“過了年彥傑便要下場,現下哪來的時間考慮這些,且等他考完之後再說罷,橫豎也不急於這一時。”
陸大夫人笑道:“母親說的是,橫豎咱們家暫時也沒合適的女孩兒,不必擔心再過幾個月彥傑高中後,便攀不上這門親事了。”
婆媳三人說話時雖有意壓低了聲音,廳裡又一片熱鬧,但因兩席隔得極近,她們的對話多多少少還是被陸明萱等人聽了幾句去,別人如何想陸明萱不知道,但她自己心裡卻是鈍鈍的,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個念頭,凌孟祈也許很快就要娶妻了,這可是一樁大喜事,到時候她可得送他一份大禮纔是,以後……她與他便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各自有了自己的責任和牽掛,一輩子雖長,有了責任與牽掛,卻也很容易就過了不是嗎?
次日,陸明萱與陸明芙一早便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回到家中後,自然是先去看新得的小弟弟,已被陸中顯起名爲文定,小名就叫“定哥兒”的小傢伙,小傢伙已經滿月了,長得與剛出生那會兒已是大不相同,又白又胖的一逗就笑,不知道多可愛,惹得陸明萱與陸明芙爭着搶着要抱他。
看得安哥兒在一旁十分的委屈,扁着嘴巴奶聲奶氣的道:“姐姐壞,只喜歡弟弟,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姐姐了……”
陸明萱與陸明芙聞言,面面相覷,然後便“噗嗤”笑了起來,陸明芙因抱了他起來點着他的鼻子道:“看不出來我們安哥兒還是個小酸罈子呢!”
安哥兒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罈子,卻也知道姐姐這是在笑話兒他,又不好意思起來,把臉埋在陸明芙胸前再不肯擡起來,這下不止陸明芙和陸明萱,戚氏小桃等人也都笑了起來。
這邊廂陸家是其樂融融,彼時國公府內,陸老夫人卻正滿臉嚴肅的與趙彥傑說話:“……你的意思,是打算暫時不向萱丫頭提親,等到你考完發了榜之後,再登門提親了?”
趙彥傑看起來氣色有些不好,卻是昨兒夜裡被衆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推拖不得喝多了,尤有些宿醉未醒,片刻方點頭沉聲道:“不瞞姨祖母,我的確是這個意思,若到時候我能僥倖得中,去提親時也能更光彩些,橫豎也就兩三個月的事了,也不急於這一時,還請姨祖母恕罪。”
陸老夫人聞言,面色稍緩,她方纔還以爲趙彥傑是因自己如今已是舉人,覺得陸明萱配不上他了,所以纔會不提請她幫忙以長輩的身份去向陸中顯提親呢,點頭笑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只萱丫頭與她父親卻都不是那樣虛榮的人,況以你如今少年舉人的身份,已足夠他們家光彩了。”
趙彥傑道:“話雖如此,能錦上添花不是更好嗎,橫豎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了,橫豎萱妹妹年紀也還好,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
陸老夫人點點頭:“也的確不急在這一時,只是我醜話可說在前頭,若你此番中了便罷,若是沒中,卻還想着什麼反正萱丫頭年紀也還好,再等三年也不是不能等,就打三年後再向萱丫頭提親的主意,我可是不依的,女兒家的青春有限,我到時候少不得就要做主另爲萱丫頭擇佳婿了,橫豎以她的人品才貌,要找一門好親事還是不難的。”
趙彥傑忙道:“這是自然的,我絕不會白白耽誤了萱妹妹的,還請姨祖母放心。”
陸老夫人道:“有你這個話,我便放心了。”又與趙彥傑閒話了幾句,待趙彥傑說還要回去溫書,提出告辭後,才放了他離開。
陸老夫人與趙彥傑說話時,老國公爺也正與陸中冕說話,陸中冕的意思,是趁現下趙彥傑還沒中進士以前,便將他與陸明欣的親事定下來,也省得到時候他高中了,自家再拿一個庶出的庶出姑娘許給他,瞧在旁人眼裡,會有自家是在挾恩成婚之嫌,畢竟趙彥傑還這麼年輕,憑誰就都看得出來將來他勢必前途無量,將陸明欣一個庶出的庶出姑娘許給他,多少有幾分委屈他。
老國公爺卻道:“正是因爲現在還不知道他今科能不能中,所以我們更不能現下將他與五丫頭的事定下來,不然才真是有挾恩成婚之嫌了,畢竟五丫頭的身份實在有些個上不得檯面,若是換成二丫頭,倒還罷了,可五丫頭卻不是你的女兒,所以這事兒且等他考完放榜之後再說罷,若到時候他中了,我們少不得只能另想法子籠絡他了,若是沒中,我們到時候再提出將五丫頭許給他,就不是挾恩成婚,而是雪中送炭了,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你自己去想罷。”
陸中冕一點即透,立刻便明白了老國公爺的意思,笑道:“到底還是父親高瞻遠矚,只是這世上什麼關係還能比聯姻更牢靠的,可現下府中除了五丫頭,已沒有其他人選了。”
總不能將縣主許給趙彥傑罷,縣主肯不肯的且先不說,只怕長公主先就要將兩府的房頂給掀了!
老國公爺道:“是沒有其他人選了,所以到時候他若中了,我少不得也只能腆着老臉與他提一提此事去,至多在那之前,將五丫頭記到曲氏名下,到時候嫁妝再按嫡女的例與她準備便是,如此也不算辱沒他了。”
父子兩個如此這般說了一通,事情在他們看來便已算是定了下來。
過了幾日,便是除夕了,陸明萱今年興致不高,便沒有找藉口溜出去與積芳閣的小遲師傅小荔等人一聚,只使丹青跑了一趟,讓小遲師傅比照去年的例,將所有人的年底花紅都漲了三成便罷。
大年初二,顏十九郎仍跟去年一樣,一大早便來了陸家拜年,陸中顯今年因他中了舉人,況又不是真不喜歡他,真不喜歡他也不會將女兒許給他了,不過是心裡一時別不過那個勁兒罷了,如今那個勁兒已經別過來了,自然不會再給他臉色瞧,翁婿兩個相談甚歡。
然一直到午時開宴前,不管是趙彥傑還是凌孟祈卻都沒有登陸家的門,陸中顯心裡不由涌起一陣不痛快來,先是暗罵趙彥傑,以爲自己是舉人就了不起了嗎,他大女婿還是舉人呢,二月也一樣要下場的,怎麼人家今日就抽得出空來自家拜年,他便抽不出來了,真以爲他女兒已嫁定他了是不是?
罵完趙彥傑,又罵凌孟祈,去年你不還殷勤得很,上趕着要叫我‘爹’嗎,今年怎麼一下子態度就變了,之前你沒在京城也就罷了,如今既回來了,就算我不肯將女兒嫁給你,我也還是你的長輩罷,你出遠門歸來,難道不應該上門給長輩請個安拜個年什麼的嗎?哼,就你這樣三心二意,不懂禮貌的,還想娶我女兒呢,做夢!
內院裡陸明萱自然也知道了今日趙彥傑與凌孟祈都沒登門之事,不過卻不像陸中顯那般生氣,趙彥傑欲考完發榜後再向自家提親,如今正全力備考之事陸老夫人已使人出來告訴過她了,她想着的確不必急於這一時,趙彥傑下場纔是當前第一等的大事,——她雖知道前世趙彥傑這一科並沒有中,趙彥傑自己卻不知道,總不能讓她去告訴趙彥傑,你今科鐵定中不了,所以不必白費功夫了,該休息還是要休息,敢玩樂還是要玩樂罷?
至於凌孟祈,她都將他傷成那樣了,他若還上趕着來意圖通過討好她爹爹繼而討好她,她自問自己還沒有那個魅力!
陸明萱自問自己沒有那個魅力,不想元宵節當日,凌孟祈卻忽然登了自家的門。
其時她正在用紙糊一盞燈,卻是她事先答應了安哥兒元宵節要送一盞燈給她的,丹青忽然就跑了進來,一臉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的糾結表情道:“姑娘,前面來客人了……”
陸明萱頭也沒擡:“男客還是女客?男客自有爹爹招待,女客自有太太招待,你來與我說做什麼,沒見我正忙着呢嗎。”
丹青糾結了半晌,才跺腳道:“是凌公子啦,也不知他是不是還沒有死心,若是他還沒有死心,姑娘您難道就真不能再考慮考慮嗎,趁現在您和趙公子還沒有最後定下來,不然將來您就是悔青了腸子,也沒有用了!”
陸明萱萬萬沒想到丹青口中的客人竟會是凌孟祈,不由怔住了,片刻方一臉平靜的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爹爹與凌世兄本就關係不錯,如今凌世兄遠行初歸,來給忘年交問個好拜個年也是應當應分的,你若是閒着無事,就幫我糊燈了。”
說完便低頭又忙活起來,一副未受到絲毫影響的樣子,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早已經亂了。
陸明萱沒想到凌孟祈會忽然登門,陸中顯也是沒想到,聽到門房來稟時,還怔了一下,纔不耐煩的擺手道:“不見不見,就說我出門訪友去了,打發他走!”哼,都回京大半個月了,纔想起往他這裡來,真當他這裡是大街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沒那麼好的事兒!
陸中顯顯然已忘記凌孟祈的臉皮厚度了,那可是一個仗着幾分酒勁兒遮臉,都好意思叫他‘爹爹’的主兒,豈是他說不見他便真會離開,又豈是自家門房就能攔得住他的?
所以當凌孟祈忽然出現在自家花廳裡時,陸中顯唬了一大跳,指着凌孟祈顫聲道:“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我不是都已說了我不在的嗎?”
凌孟祈先抱拳給他行了禮,才笑道:“我自然是用腿走進來的啊,而且顯叔您不是在嗎?”
陸中顯不由氣結,一連喘了幾口氣才冷笑道:“我不信你聽不出我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想見你,真是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像你這般厚的!說罷,你今兒貴腳踏賤地到底所謂何事,說完了就請趕緊離開,我還要回內院陪老婆孩子去呢,沒那麼多時間與你瞎磨嘰!”
凌孟祈笑道:“實不相瞞顯叔,我今兒來除了給顯叔請安拜年以外,的確有一件要緊事與顯叔說,只是此事說來話長,顯叔要不讓人做幾個小菜去,整好我帶了一罈上好的紹興女兒紅回來,聽說已有幾十個年頭了,咱們不如邊喝便聊?”
說完不待陸中顯發話,已朝外叫了一聲“虎子”,“把我帶給顯叔的好酒拿進來!”
虎子應聲進來,果然抱着一個小罈子,一揭封蓋,立時滿屋的酒香,陸中顯愛酒之人,一聞便聞出壇裡的酒的確是好酒了,更何況他表面看似生氣,但凌孟祈今日來看他他卻是真的高興,也就順勢做出一副勉強的樣子,冷哼道:“看在酒的份兒上,我今兒就聽聽你到底有什麼要緊事與我說!”
說完又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命人整治席面去,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老少二人才對面坐下,陸中顯先倒了三杯酒來一氣吃盡後,才一邊品着那酒的後勁,一邊有些不耐煩的道:“說罷,到底什麼要緊事!”
凌孟祈先動手與他將空了的酒杯斟滿,又把自己的也斟滿後,才斟酌着道:“其實這件事,仍與萱妹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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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糾結着,怎樣才能讓小趙炮灰得不那麼可憐一些,也讓男主與女主在一起更水到渠成一些,省得親們罵女主,說到底也就是罵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