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根髮絲,斷裂在自己的掌心裡。手一鬆,頭皮已經被自己揪得發紅。緩緩起身,她才發現門縫有一雙眼睛正在觀察她,且是在她起身時已經一瞬而失。
心頭猛得一緊,朱莉快速地奪門而出,雖只是一個急促身影,可她已經看得清晰!王玉這丫頭蜜月回來了!
冷冷地看着王玉消失的方向,朱莉並沒有追去,視線只凝固三秒,便轉身走向別一處。她想,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即使微弱,她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動一動!
走至辰南亞的辦公室時,正好遇到來拿病例資料的陸紫晴。
“晴兒,告訴辰我在辦公室等他,有點事想讓他幫忙!”朱莉說,坐在辰南亞辦公室的沙發上。
陸紫晴看了下朱莉的表情,雖如平常那般平靜淡然,像是多了一層什麼。她弄不明白,時間也容不得她去細問,現在她必須趕去手術室。
“好的,我知道了!”陸紫晴收拾好手頭的東西,幫朱莉帶上了辰南亞的辦公室門扇。
室內恢復一片安靜後,朱莉很快被屬於辰南亞的儒雅平靜包圍着,似乎他的氣息就在耳旁一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煦的溫暖頓時卡在喉嚨使她窒息,卻怎麼也不捨得呼出這份留戀。有些時候,將一種感情昇華成一種夢想,很快便會到達一個遙不可及的方向
“呼~~~”朱莉籲出今天的數次長氣,想來辰南亞的手術有些棘手,近一個小時了,仍是沒有下手術檯。
朱莉在辰南亞的辦公室遊蕩起來,細長的嫩指撥弄着他接觸過的每一個東西。茶杯、公文夾、聽診器、處方單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一提,覺得屬於他的東西都是溫暖的!
‘啪--’地一聲,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一枚黑色筆帽兒。彎腰,她從桌子底下拾起。正要起身,被桌子最底層的那個抽屜吸引。因爲那個抽屜雖是緊緊合着,可卻有一部分塑料袋露了出來。
朱莉拽住那口袋,輕輕一拉,便看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在那個口袋裡安安靜靜地躺着
‘嗡--’地一聲,耳鳴不期而至,將她的所有聽覺抽離乾淨,包括思緒。
辰南亞疲憊地趕回辦公室時,正好看到朱莉蹲在桌下,對着口袋裡的醫用器具發呆。眉頭猛得一緊,立即將門關緊反鎖,兩步跨過,兩隻大手握住朱莉單薄的雙肩,輕輕將她提起,壓低了聲音:
“笑笑,你先別亂想,這件事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
朱莉擡起眸子,那裡面除了平靜若湖,再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詞。她不說話,眼睛像是在看他,又是不像。她的模樣讓他疼惜讓他怕,像是在思索,思索一種遠離的路線,包括遠離他!
辰南亞將她重新扶到沙發上,立即拽過一把轉椅將她包圍起來,急急匆匆地解釋着:“這個是莫凡讓尹諾拿過來,讓我幫着查查是誰的東西。我並沒有說是你的,尹也不知道你跟莫凡發生了什麼事。
莫凡既然讓我查,我想你們之間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存在。那天你”
辰南亞幾度說不下去,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能平穩顫抖疼痛的心。“我知道那天你是
去給王玉的丈夫出外診,我想可能是王玉這塊出了問題”
“我懷孕了!”四個字,冷冷地,淡淡地,從她蒼白的嘴脣裡吐出來,沒有辦點情緒。
辰南亞的聲音頓時嘎然而止,鏡框下的眼睛突地睜大,滿是不可置信!這一步,是他萬萬沒想到,也是極力忽略的一部分。經過十幾天的揣測,分析,他都在想怎麼讓朱莉脫離這種讓人無法負荷的陰謀算計。他可以帶她走,離開這裡,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辰,我需要一張化驗單,人工受精成功受孕!”朱莉冷冷地聲音,使僵硬的辰南亞打了一個冷戰。
“你”辰南亞怎麼也沒辦法找回自己的聲音,更沒辦法理解朱莉!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讓我擺脫肖一鳴?!”她不光想擺脫肖一鳴,也想一併將他擺脫!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朱莉有些受不得辰南亞眼底的痛苦與深深地追逐,有一瞬想逃避他的注視,想立即將眼睛低下來。可是,容不得她逃避,真的容不得!
“我可以去找別的醫生!”朱莉赫然起身,被辰南亞一把按到了沙發上。
辰南亞努力地平復心臟上針刺一般的疼痛,伸手提了提鼻樑上的鏡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道:
“莫凡有未婚妻!”
朱莉冷冷一笑,伸手將頭髮簾推到頭頂,手放下時,髮絲也跟着墜落。“辰,你說過這件事除了你,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朱莉的話使辰南亞的眼睛突地睜大,不可置信地猜測:“難道你”
“我只要孩子!”
“不行!”辰南亞從轉椅上倏然起身,那轉椅嗖地一聲脫離了軌道,狠狠地撞在一旁的辦公桌上,‘呯--’地一聲彈到角落裡!
室內突然變得異常地安靜,安靜得能聽到兩個人安靜的心跳聲。朱莉不喜歡仰視,所以選擇低下了頭,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細白柔嫩的手指輕輕地撫了上去
許久,她說:“我只要孩子,我要我的孩子一定有母親。我知道沒有母親的痛苦,所以我會好好地活!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寄人籬下,不會讓我的孩子再過那種被人欺壓的生活!
我沒人愛沒人疼都沒有關係,我永遠不會拋棄我的孩子,她是多麼地可憐啊”
朱莉的聲音很輕,平穩而安靜,竟是有一瞬喜悅。辰南亞的喉嚨緊了又緊,眼睛滋得通紅。他覺得,她是在跟她的母親對話,她是在說:‘媽媽,我是多麼地可憐啊’
可是朱莉,從來都不會自憐自哀!
取得了化驗單,可朱莉的戰鬥並沒有結束。肖一鳴在第二天就衝進了人民醫院,直奔朱莉的辦公室,轟走了所有病人,砸了朱莉的辦公桌椅和醫用器材。
朱莉依在窗臺前,很平靜地看着肖一鳴的撒野,像是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鬧劇,直到保安姍姍來遲。
肖一鳴被保安清出了朱莉的地盤,被請進了醫院的保安室。溫茶熱水奉上,外加平靜的朱莉一併奉上。
保安室裡很安靜,朱莉的眼睛靜靜地看着那杯熱茶杯上,湍湍而起的霧氣。她覺得那霧氣很好看,很
夢幻,卻妖嬈着不清不楚,扯也扯不斷的虛無。
保安室裡四處透明,周圍以玻璃包圍,牆是透明的玻璃,門也是。守在外面的兩名保安,注視着朱莉的視線,在肖一鳴狠狠地怒瞪警告下,立即收回。
“Julie,把工作辭了!”肖一鳴說,這已經是他第一千次提出這個要求。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給那些病怏怏的男人看下`體病,成什麼樣子?!有多少臭男人沒病裝病,只是爲了來看看人民醫院這朵嬌滴滴地男科醫師?!
朱莉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熱茶升起的霧氣,清涼的眼睛,倏地一望竟讓人覺得有一種暖起來了的錯覺。肖一鳴有些癡迷地看着她,直到她緩緩從衣服兜裡將那份化驗單遞過來
肖一鳴不喜歡看這些單純枯燥的數字和符號,說白了是他看不懂,可上面幾個中國字他還是能看明白的。比如‘妊娠’,比如‘受孕’
朱莉忽略他的瞠目結舌,將化驗單收起,一邊攏着頭髮簾,一邊淡道:“你能婚前出軌,我就能在第二天接受人工受孕。
我現在懷孕了,可以直接掠去結婚這一步。如果你非要娶我,我也可以嫁你。不過,互不干涉!”
朱莉表達得十分清晰,雖然自信肖一鳴不可能嚥下這突如其來的一口氣,可也想到了最壞的結局。
因爲外婆和舅舅一家還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或者真會接受她這個狼心狗肺的建議,可也給他留了很大的空間。那就是婚後,她跟她人工受精的小蝌蚪可以成爲他的無限屏障。你可以隨便出軌,吃喝玩樂她一概不管,只給她一個微小之地便可。
直到朱莉走出保安室,肖一鳴仍是沒有回過神來。他做夢都沒想到朱莉會擺他這麼一道人工受孕!?Shit~~
‘啪--’地一聲,肖一鳴將暖茶一把摔在了地上,大步追了出去。堵住了朱莉的去路,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正要發飆。意外,朱莉笑了,笑得很淡,卻也很美,藉着寒冷的冬末,藉着來來往往的人羣,朱莉笑道:
“肖一鳴,我聽說你爸在競選市長吧,你是不是應該給他留點臉?!”朱莉第一次以這種譏笑的語氣跟肖一鳴說話,恍然間,她似乎終於懂得牽扯出對方的弱點,來維護自己!
朱莉從來都不喜歡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來保護自己,可惜她沒有強大起來的資本。無妨,她不在乎!
肖一鳴的臉變得糾結,咬牙切齒地不發一語,可牽制朱莉的胳膊卻是越來越緊。讓他這麼放棄他不甘,可讓他接受這荒謬的交易更是不可能!
“打掉,我可以原諒你!”他說,朱莉的笑容立即收回,視線已經從他的臉上移開。掙脫不開肖一鳴的牽制,她便不再掙脫。
當然,肖一鳴知道朱莉的固執,就像這一年多他都沒有成功讓她放棄她的職業一樣!
“Julie,Julie你聽我說。這一年,一整年真就那麼一次。我是在酒吧喝醉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第二天起牀就有個女人在我發誓,發誓以後一定對你忠誠。你把這莫名其妙的孩子拿掉,我既往不咎!”難得,這肖家大少爺低聲下氣地妥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