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得償所願 【兩章合一】

高胖和尚神色一滯,他面上擺出一副笑臉,手卻悄然負到身後,隱蔽地掐了一個印決。

謝梵鏡疑惑眨眨眼,擡起小腦袋望着虛巖,似看穿了他的小動作。

兩人對視了半響,終於還是虛巖率先禁不住,出聲打破了沉默。

“小施主。”虛巖訕笑一聲:“我們豐山寺都是正經和尚,謹守着清規戒律,吃齋唸佛的,什麼白朮不白朮,貧僧可不聽說。”

“可他就在豐山寺的。”小姑娘固執開口:“他親口告訴我的。”

該死的,還是江湖經驗太少了……

虛岩心頭哀嘆一聲,不住地叫苦。

明明出門的時候,都告誡他假扮成道士了,把髒水全潑給那羣牛鼻子。

怎麼,還是被仇家找上門來了?

被認出是和尚,這也就罷了,偏偏,怎麼就傻到把老窩都給報出來呢?

這不是指明瞭要人家一鍋端嘛!

高胖和尚嘴角狠狠抽了抽,內心有些犯愁。

眼下,豐山裡修爲最高的師父遠去南海,尋找破境機緣,而修爲僅此於自己的虛則,在師父遠走南海後,也悄悄下了山。

這瘋和尚聽聞兩國邊軍異動,北衛與大鄭之間,戰端已一觸即發。

於是,虛則在一個深夜裡,趁着師父遠走,寺裡無人能管束他時,悄悄摸下山去。

虛巖幾乎氣瘋魔了,帶着豐山寺的師兄弟們,上上下下,把豐山周遭都摸了個遍,卻還是沒能逮住他。

後來才知道,虛則一路逃去了鄭衛邊境,去投奔金剛寺出身的大都督。

這一次,就連鄭國的炬龍衛,也在大都督的統領下,駐紮在邊境,與北衛的諸多人魔遙遙相對。

也因此,隨着虛則的偷跑,偌大一座豐山寺裡,放眼整個鍾離郡,也算數一數二的大寺廟。

陽符修士,唯有虛巖一人而已。

完全撐不起場子來。

看着有人找麻煩,虛岩心頭也不禁一陣犯咻。

虛巖哀嘆一聲,苦惱皺了皺眉。

年輕後生真是不長記性,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啊!

高胖和尚悄悄打量了小姑娘幾眼,面前的瓷娃娃站在雪地裡,粉雕玉琢般,眉目精細若畫。

小師弟和她,這又是結了什麼仇?

高胖和尚腦子裡轉了半響,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

高胖和尚心中剛涌起一個念頭,就狠狠搖頭,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開什麼玩笑,眼前這小姑娘纔多大?

小師弟也不會如此禽獸吧……

高胖和尚揚起大光頭,對謝梵鏡和善笑了一笑,當他正欲開口時,山上傳來一陣狂亂地響動,如同一羣瘋狗出閘。

來了!

虛岩心頭一喜,他足尖輕點,身軀忽得後退數丈。

“結金剛伏魔陣!”

半空之中,高胖和尚聲若洪鐘,吐氣如雷。

沒有拜帖,也沒有請柬,如此來豐山的,除了砸場子,就沒有第二條道了。

不管是不是,先鎮住場子再說!

“金剛伏魔陣!”

在虛巖吐氣出聲之後,其背後,又是數十道烏泱泱的聲音,又高低不平地漸次響起。

一圈淡淡的金光微微一轉,便飛速擴散開來,籠罩了茫茫雪地。

謝梵鏡瞳孔一縮,她像只受驚的貓,遠遠就要跳開時,那圈金光已牢牢錮住了她。

百千朵金蓮搖曳,在蓮花簇擁之下,一尊手持降魔杵,腳踏魚鼓的大威德金剛相,正與虛巖身形相合,爆發出大雷音來。

“幹你老母,踩我腳了啊!”

在虛巖正志得意滿之際,那尊大威德金剛相微微一晃,有喝罵聲從陣角傳來。

“幹你老母!”被罵那人不甘示弱,也回罵道。

眼見金光愈發晃盪,虛巖的臉色也狠狠黑了下去。

他破口大罵了半響,才勉強鎮住了這羣賊禿,待他轉過臉時,卻發現謝梵鏡正一臉古怪地盯着自己,目光也帶着些驚歎。

高胖和尚老臉一紅,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開口:

“小施主,寺裡沒有叫白朮的,這必然是天大的誤會。”

“佛家清淨聖地,哪得擅闖?”虛巖嘿嘿一笑:“小施主速速退去吧,出家人以慈悲爲懷,並不會追究的。”

“我……”謝梵鏡張了張嘴,又被虛巖轉瞬打斷。

“那叫白朮的,必然是個道士。”虛巖伸手一指:

“往豐山過去不遠,在枯葉山上,有個叫大源派的道觀,那裡的道士無惡不作,吃喝嫖賭,更是樣樣精通。”

高胖和尚微微一笑,善意提點道:“小施主說的白朮,定是大源派的壞道士。

他可是行事多有不法?若是有的話,我豐山寺上下僧人,定會助小施主出口惡氣!”

“我……”謝梵鏡剛要出聲,在她的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聲音不緩不急,像是每一步的距離,都精心用規尺測量過。

虛巖的表情罕見凝固了起來,隨着高胖和尚心念動作,百千株蓮花簇擁下,持降魔杵,腳踏魚鼓的大威德金剛相睜開雙目。

金剛相披掛着一層金霞,體表璀璨,熠熠生輝,如若真正的威德金剛,正從極樂淨土中降下。

在無數陣法中,豐山寺僧衆最熟識的,也便是金剛伏魔法陣,

不單是豐山寺,金剛寺下屬三百禪院裡,對於這門陣法,也無一不通曉。

隨着虛巖的暗暗發力,一衆豐山寺僧人也盡皆會意,將一身真炁鼓盪,統統灌注入各處陣眼中去。

雖不知小姑娘是什麼來頭,但這個時候,警惕一些,總歸也沒有大錯。

在衆人凝神以對中,視野裡,從白茫茫的雪地裡,身着儒衫的中年人持着玉冊,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每一步的距離,都分毫無差。

儒衫男人行走在雪地中的一幕,莫名讓虛巖想起小時候話本里的故事。

那個時候,沒有文字誕生,彼此的言語也各不相通,交易尚是以物易物,文明的曙光遠未到來,一切,都尚在混沌的矇昧裡。

而恰時,有天神從雲上播下建木的種,待其錨定兩界的虛空後。

便有聖人降世——

他一步步丈量大地,在混沌與矇昧中播下火,自此定禮法而建制度,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

穿着儒衫的男人擡起頭,他緩慢伸手一指,籠定小半個豐山的金光就登時潰散無蹤。

在虛巖驚愕地目光下,自己心神猛得一頓,下方,也傳來虛了他們的驚呼聲。

百千株蓮花倏忽凋謝,,那尊手持降魔杵,腳踏魚鼓的大威德金剛相,還未爆發出大雷音,威德金剛體表的護體光焰一頓,也紛紛剝落,就像斑駁的古老壁畫。

瞬息之間,一尊陽符二境,數十個煉竅修士合力組成的陣法,就在一指之間,就消弭無形。

預料之中的陣法反噬並沒有到來,虛巖睜大眼,那個儒衫的中年男人正淡淡看着自己。

“無懷不在豐山?”

他聽見儒衫男人開口:“他枯坐豐山多年,竟也有外出動一動的念頭了?”

“家師去雲遊訪友了。”

虛巖垂下腦袋,老老實實答道:“前輩認得家師嗎?”

“他在我坐下聽講過。”

儒衫男人環視了豐山寺一眼,卻是面無表情。

講堂精舍,宮殿樓觀,皆七寶莊嚴,自然化成,建築富麗堂皇,更兼氣象尊嚴。

天王殿、大雄寶殿、千佛觀、塔林蔓延無盡,此間氣象,實是蔚爲大觀。

建築連綿,高堂廣廈,更是鱗次櫛比。

“紅臉兒當初性烈如火,一言不合下,便是要發忿怒,大打出手。”

儒衫男人的聲音淡淡:“在他剿滅一羣山匪後,我恰巧路過,見好歹也算個可造之材,就把他帶回了學宮,令紅臉兒旁聽了三年。

沒想到,當初的小沙彌,在今遭,竟打下了如此一片基業。”

說到此處,儒衫那人轉過臉,竟是看向了一旁惴惴不安的高胖和尚:

“你是虛巖,無懷的大弟子?”

“正是,正是。”虛巖忙不迭頷首。

“你們這些聖地夥同世家,把持朝綱大政,交結朋黨,視法度朝綱如若無物。”

儒衫男子一席話,幾乎將虛巖唬得兩股戰戰,汗如雨下。

“自黑天子死後,本該一統陸洲的大鄭朝,便開始後繼無力,只得任由楚、衛分割權柄,自此天下三分。

也正是黑天子死後,你們這些世家、聖地便逐漸後來居上,一步步分割皇權,把持鄭國名器,如今你們已呈尾大不掉之勢,放眼三國,鄭國形勢也最爲糜爛!”

儒衫男子輕聲嘆息,面上也難得浮現出一絲悵惘。

“天子被你們架空,已多年不臨朝政,遲遲不得施展抱負,景王三次親臨白茅山,便是要借我儒家外力,掃一掃這鄭國遍野的灰埃。”

“沒想到……”儒衫男子眼神閃了閃:“我來到這鄭國後,見到的卻不止是灰埃了,更像是腐肉一團,已無藥石可醫。”

“虛巖……”

儒衫男子望着已是滿頭冷汗的高胖和尚,輕聲開口:

“我面前站着的,似乎正是豐山寺下一任方丈,聖地的一員。

你說,我該不該殺了你,使大鄭這團腐肉上,至少,也少生出些蛆蟲呢?”

“我……”

高胖和尚汗如雨下,兩股已是忍不住顫抖。

我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就要這樣死了嗎?

當他正要叫屈時,儒衫男子卻又搖了搖頭。

“你們不過是疥癬之疾,縱是殺了,也無什麼用。”儒衫男子笑了一笑:“要想真正收回朝政,重拾散落名器,尊天子爲真天子,謝、羊、燕、徐等世家,非滅不可!”

在儒衫男子一旁,謝梵鏡低着頭,卻沒有說話。

“白朮在哪?”儒衫男子問道。

“這……”

“不是來找麻煩的。”儒衫男子懶得理他:

“我的小弟子,曾與他約好見一面,我近日要帶她回白茅山,此番一見,按你們佛門說法,也算是最後了卻因緣了。”

“我叫謝梵鏡,是白朮很好很好的朋友。”

這時,一直低着腦袋的小姑娘擡起頭,突然開口:“他說好到豐山寺裡,給我烤魚吃的。”

“我和白朮是好朋友,那和你們也是好朋友了。”

謝梵鏡睜着烏漆的眼睛,認真開口道:“你們不要打我,我不想打架的。”

一衆豐山僧人恍然大悟,紛紛對身爲罪魁禍首的虛巖怒目而視。

“沒有請柬,沒有拜帖,從來只是被別人打上門的份。”

高胖和尚偏過臉,嘟囔道:

“我哪知道,竟然還有這一遭,小師弟也沒跟我說啊。”

“小師弟現在法號虛明。”

虛巖悄悄瞥了眼儒衫男人一眼,對謝梵鏡笑道:

“可惜了,他現在不在豐山寺裡,外出雲遊了。”

“雲遊?”

“青黎君召開選婿法會,小師弟也去湊熱鬧了。”虛巖聳了聳肩,無奈開口:“小施主,這回真的不巧。”

“選婿……”

虛巖看見小姑娘皺了皺眉,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老師……”謝梵鏡眼巴巴望向一旁的儒衫男人。

“我可不是廣慧,沒有神足通。”儒衫男子輕輕笑了笑,朝虛巖伸出手。

“拿來。”

“不知是何物?”虛巖小心翼翼開口。

“虛明的傳信玉圭。”

“明白了!明白了!”高胖和尚恍然大悟,連忙雙手奉上一枚小巧玉器,恭敬遞給儒衫男子。

“我在長樂城中看看。”儒衫男子將傳信玉圭遞給謝梵鏡,開口笑道:“事畢了,呼喚我一聲便是。”

他說完這番話後,身形微微一晃,便遁入虛空之中,不見了行蹤。

而見到儒衫男人離去後,一直心神緊繃的虛巖終於放鬆下來,他一屁股癱坐在雪地裡,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

“那人誰啊?”虛弘好奇湊過頭來。

“儒門的大先生,杜紹之!”

虛巖沒好氣開口,狠狠將眼前光頭拍了一記:“滾,沒眼力的賊禿,離佛爺遠些!”

見傳信玉圭上靈光閃了閃,小姑娘正滿臉認真地盯着看,虛巖不由得好奇問道。

“小施主和虛明師弟有交情?”

“嗯!”謝梵鏡認真點頭:“他給我烤過魚吃的,還有……”

小姑娘低着腦袋,表情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白朮好像喜歡我的姐姐。”

豎着耳朵的衆僧人登時一臉古怪,他們面面相覷,,彼此都四顧無言。

……

……

……

而此刻。

青黎聖地,華清宮中。

正垂首侍立的白朮表情一頓,泥丸宮裡,傳信玉圭突得閃了閃。

虛巖師兄……

他猶豫再三,終是沒有點開。

一旁,廣慧卻淡淡攤開手,隨着他五指一張,便有幽幽一點焰光迸發。

那點火光似明似滅,晦暗不定,又如同光罩萬方,透徹了種種有無之形。

一切聯繫,一切牽扯,一切變化,一切發展,都在這點焰光中幽幽隱現,包攬四方上下,無有遺漏。

託着焰光的,正是一盞古樸青燈。

彌羅燈——

白朮呼吸一滯,死死盯着那盞古樸青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梵第八十八章 古經之秘第四百一十二章 泰皇安在?第四百二十一章 蜃第三百二十九章 給我個面子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們神仙和凡人談戀愛,是觸犯天條的!第六十八章 絕地天通前的古法第一百七十八章 陳幽之第二百一十三章 春秋學宮第三百五十六章 神上神第二百二十五章 元炁炮第四百零七章 跳丸日月第二百二十九章 風第一百三十七章 佛子第一百七十七章 摧卻終南第一峰 【兩章合一】第七十九章 鬥戰第三百九十五章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第四百零四章 果然是你第四百章 天下極速第二百三十五章 讚美你,天帝釋第三百二十一章 五濁劫第二十四章 無形無色,無相無質第六十四章 碩果第二百五十三章 遍淨第四百零三章 神足通第一百二十八章 當代王秋意第八十三章 無懷第一百五十八章 羣英薈萃 【兩章合一】第二百三十九章 最勝之義第二百五十三章 遍淨第四百零一章 麒麟九變第三百八十一章 風急春燈亂第一百四十五章 青黎七子第三百二十章 不可直視者第一百二十八章 當代王秋意第二百七十一章 王座之上第二百九十二章 聯手第一百一十三章 金瞳第一百九十八章 加油,奧利給!第七十章 《遍淨天人體》第二百六十七章 章魚壺中夢黃粱第二百七十二章 道一之門第二百九十六章 孽龍皮與五境第三十三章 鐵閻羅第三百二十三章 那就成爲我的妻子吧第一百四十七章 白晞第一百三十章 一劍霜寒十四州第三百七十七章 海棠花如晝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是個好人第三百六十一章 嶺頭便是分頭處第四百二十九章 全知全能之戰(三)第三百四十四章 國中之國第四百三十章 全知全能之戰(四)第二十四章 無形無色,無相無質第二十五章 一春浮夢到梅花第六章 苦戰第二百四十五章 列陣第二百六十一章 信衛第三百五十四章 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第五十章 撞見第二百七十八章 加油啊,漂亮的大哥哥!第三百四十二章 蓮花照水,令人忘餐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願化身石橋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有一言第三十六章 拳樁第二百二十章 興趣使然的折衝都尉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會第四十六章 《胎神元用劍經》番外 三相神 (下)第二百九十六章 孽龍皮與五境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重境第三百零五章 度世舟楫與爐心第三百九十六章 石橋禪第四百二十六章 好久不見,要聽我說個故事嗎?第二百四十一章 東西南北了無跡第五章 出海第四十八章 風雲匯聚第二百三十二章 射殺他,神槍第二百七十七章 舍我之外,皆是外道第十章 拳道真意第三百九十七章 明日啓程第三百三十章 元君第四百零六章 能移十方法界第四十九章 左成業第四百零二章 懷疑第四百二十九章 全知全能之戰(三)第二百八十章 春山煙欲收第三百五十二章 這世間存在兩種類型的無知第一百二十九章 芒鞋踏遍隴頭雲第二百四十章 斬濁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會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們神仙和凡人談戀愛,是觸犯天條的!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在教我做事啊?第二百七十五章 美人只配強者擁有第二百五十五章 金剛諸僧第二百零一章 舊交第四百四十四章 微螢有光終非火第九章 另一個自己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人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