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平原到北收郡,兩者之間,除了依稀幾座小城外,剩餘的,是一片無垠的大戈壁。冷峰孤聳,黃沙遍野,百里都不見人煙。
白朮揹着一杆奪來的黃金大槍獨自行在戈壁上,他白衣沾了不少血,這都是先前那幾戰留下的痕跡,慘烈無比。
無垠的大戈壁,連樹木也不見,一點綠意都不剩,放眼望去,唯有漫天的風沙和死寂聲,空曠,空曠無比……
“穿過這片土地,就能到達北收郡,前來接應的無顯師兄他們已經不遠。”
白朮突得停下腳步,他察覺到泥丸宮裡衆僧隱隱的不安,開口解釋道:
“無妨,此行萬事有我。”
泥丸宮中,
在八匹龍馬的車架旁,穿着黃衣的金剛諸僧面面相覷,最後,終還是一個僧人大膽上前,施禮道:
“佛子,弟子有一事不明,正要請教。”
“說來。”
“自方丈神隱後,接連幾日下來,南鄭的巨室忽得一個不見,反而是青神觀、爛陀寺等等洞天餘孽,居然是悍不畏死、層出不窮。”
僧人茫然擡起頭,頭頂處,唯有一片明光。
他們身處在白朮的泥丸宮內,可這裡無窮廣大,幾日下來,幾乎讓僧人疑心自己是身處在一方小洞天之中。
“這是何緣故?”僧人不解開口:“南鄭的巨室畏懼報復,可青神觀他們呢,就真的無所謂嗎?”
“負薪者枕火而眠,是取死。”
頭頂浩大的層層明光中,傳來一道高遠淡漠的聲音,那是白朮在用神念,對自己泥丸宮中的諸僧解釋分說:
“對取死之人來說,無論是添上一把柴薪,還是再燃起一捧炬火,怎樣的作爲,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荒涼的大戈壁上,白朮每一步跨出,都使出類似縮地成寸的大神通,挪移出數裡外。
泥丸宮中的諸僧在聽完剛纔那番話後,都彼此沉默了下去,在稍稍安撫完後,白朮也收斂心神,將神念輻射出數百里外,警戒着每一絲的風吹草動。
從走出西平原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四日。
金剛寺的援兵已經臨近了北收郡,而那些悍不畏死,早早埋伏在大戈壁中的洞天餘孽,更是猶如飛蛾撲火般,悍不畏死的展開了數次襲殺。
“解脫……”
白朮忽得立住腳,他靜靜停下虛空,在地平線的盡頭,有三道身影正如電光掠來,劃破了天穹。
“看來你們只是爲了個解脫啊。”
白朮取出奪來的黃金大槍,握在手心,鏗鏘的兵戈殺聲滾滾傾瀉,將周遭一座沙丘震成了土灰。
“殺!”
沒有答話,三人在臨近前的剎那,齊齊厲喝一聲,施展出大殺手,而白朮也早已習慣,同樣挺槍刺去。
嗡。
天空一陣轟鳴,在萬重銀光輝耀中,一方大印轟然朝白朮壓落,像數百座銀色的巨山匯聚在一處!
白朮身形一閃,以遁術躲過銀色大印的轟擊。
同一時刻,在躲閃過去的剎那,他突然心神一警,將黃金大槍如長龍甩動,橫亙在心口。
轟!!!
幾乎是剎那,一個古樸的拳頭穿透虛空,轟擊在黃金大槍的槍身,如一座火山爆發,將白朮打得沖天飛出數十丈高。
槍身微微顫抖,似乎也承受不住那拳頭中蘊含的無匹力道,還未立住身形,又有一人冷喝一聲,噴塗出一口先天神火,朝白朮洶涌燒來。
以大日印攝取燒來的先天神火後,白朮不敢在原地停留,他如龍蛇般貼地而行,極速倒退出三十里外。
短短剎那,三重攻殺都銜接的密不透風,像暴雨撲面打來,逼得人無法呼吸。
在前方三十里外,有三個年輕男子並肩而立,一個手裡託着銀色的大印,一人頭頂懸掛着柄赤紅羽扇,至於另外一人,則是赤膊袒胸,精瘦軀幹上一根根大筋密密麻麻,像長蛇在激烈跳動,令人不寒而慄。
手中的黃金大槍依舊在顫抖,不斷嗡鳴,緩慢從虛空中卸走那赤膊者一拳的無匹力道。
白朮微微正色,神情也嚴肅了些許。
三人中,那個赤膊大漢血氣獰惡,幾乎如同一頭上古兇獸,他給白朮帶來的壓力,也是三人中最大的一個!
“周正玄被你殺了?”捧着銀色大印的男子嘆息一聲,看向白朮手中的黃金大槍:“周正玄死了,那想必其他的師兄弟,也沒能倖免吧?”
“我不記得他們的名字。”白朮搖頭。
“還有什麼好說的!別囉嗦!”頭頂懸浮赤色羽扇的男子冷喝一聲:“殺了他!”
他伸手摘落頭頂的羽扇,催動真炁,猛烈向白朮一扇。
一排先天神火如浪,將大地都燒成了飛灰,一座座沙丘也被巨力掀起,還未落地,就熔成了煙氣。
“開!”
白朮不閃不避,筋骨發出大星運轉時的轟響,他挺起大槍,如彗星襲月般,朝前猛烈一刺!
嘭!嘭!!嘭!!!
大地直接被撕裂開,虛空隆隆作響,方圓千丈之內,濁浪滾滾排天,有如汪洋在此肆虐。
神火被長槍的芒光徹底貫穿,在如同大雷音般的劇震之中,持羽扇者心膽俱裂,他於千鈞一髮之際勉強側身,才避開直奔自己頭顱的一擊。
遠空的一座高大石山被槍芒轟中,碎石當空爆成齏粉,灑灑洋洋,飄遠了數裡。
“你敢!”
持羽扇者驚怒大叫了一聲,他舉起法寶,再度朝白朮扇出重重神火,而天穹中,銀色大印也轟轟隆隆,在主人的操持下排開萬萬重氣浪,朝白朮轟然壓落!
“昆蟲毒蠆、微蔑蠕喘、禽魚鳥獸、鱗甲羽毛,有形無形,羣精異類,莫不調伏……”
遠遠,精瘦的赤膊者閉上眼,語調含混不清,喃喃自語:
“以此咒全助真道耳,速速加身,奉而修之,急急如律令!”
轟!!!
一股煞氣連通霄漢,彌散四野,捲動萬里長空,忽得在大戈壁裡沖天而起,瀰漫了百里的天宇!
正與銀色大印抗擊的白朮陡然一驚,他幾乎不假思索,駢指就斬出一道粗如山嶽的劍氣,朝煞氣的正中心轟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