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漫長的旅途,即便有智慧之神托特的神諭,還是耗費了這麼久啊。”
混沌的虛空中,一個瘦削的,頭戴黑蛇花冠的猩猩張開瞳孔,眺望着遠處那座金色的大世界,神情中露出滿意的色彩。
祂遍體都長滿了粗亂和黝黑的長毛,爪牙猙獰,而身下赤裸的生殖器更是高高聳立,驕傲的,似乎並不屑於加以掩飾……
在這隻原始的猩猩之後,是一支由古猿、胡狼、巨人、聖甲蟲、野靈、阿米特等雜亂組成的龐大軍隊。它們的叫喊或嘶嘶聲匯聚成無可阻擋的滾滾洪流,身影拼湊成阻攔無數恆星光焰的磅礴陰影……這些野性的獸羣跟在祂們共同的主人身後,在同一個偉大意志的呼喚下,才勉強壓抑着暴虐的獸性,和平在了一起。
“我們應當是最先的吧?”
猩猩警告看了眼身後隱隱有些躁亂的獸羣們,朝身側一個豐滿的人影開口問道,語氣帶着掩飾不住的得意和興奮;
“即便是沙漠之神賽特,也不可能比我們更先到達了!”
虛海很大。
即便對於那些號稱無所不能的神祇而言,漫長虛海之中,無數宇宙與宇宙間的距離,也深邃地像是足以令人發滲。
黑洞、棒旋星系、星團、超新系團……數不盡的氣體、塵埃、天體、射線和星際介質沉默着,拼成了一個森嚴而龐大的漆黑宇宙,而這些宇宙之於虛海而言,又如恆河水底那永無窮盡的沙礫之於河水……千、萬、千萬萬、千千千萬、兆兆兆億、無限、無窮無限、不可思議……
恆星收縮、黑洞爆炸、星團坍塌、虛空熵增、乃至宇宙的終極熱寂……無論是開天或是末劫的發生,五德的循環流轉,業與果所有的遷徙更替……在這個容納了無限神祇、超乎理智想象的虛海當中,也統統不過是微塵一般,不起眼的如同微塵。
虛海很大……這個宏觀概念上的宇宙是如此的巨大,容納了無限的世界,無限的神祇,即便是那些位於金字塔頂端的神與魔們,也遠遠未能輕易將觸手延展向每一個角落,囊括每一寸虛空。
猩猩——巴比。這頭埃及世界的惡魔和邪神,與其他無數世界的神祇同樣,也爲了尊貴的全能神性而冒險,從時空維度的另一端跋涉而來。
祂的同伴是尼羅河女神的母親,流動的象之女神——沙提,和完成由人登神之路,金字塔的創造者,衆神醫官——伊姆霍特普。
三位埃及神靈並沒有效仿沙漠之神賽特,組織起一支讓人絕望的恐怖軍隊,而是經過商議,在渡過由星辰堆砌成沙丘的乾枯之海後,見到了埃及世界最具有智慧者,正義與真理的審判主人。
智慧和思想之神——托特!
這位赫里奧波里斯的主神款待了祂們,並慷慨降下了神諭,三位神祇在這位近乎擁有全知智慧大神的指引下,成功搶在了所有生靈的前面,臨近了三相神創造的大世界,也便是白現在的所在地。
“我們的伊姆霍特普曾用藥草治療了智慧之神托特,這是托特欠祂的。”
黑暗的猩猩身側,一位豐腴成熟的,全身裹滿流蘇金紗的女性神祇溫柔微笑。象之女神沙提頭上戴着白色瞪羚王冠,兩隻手上攜着弓箭和水罐:
“托特的座標沒有錯誤,我們是最快的……巴比,庫多尼亞的引渡神啊,接下來的事,便該輪到你了。”
“我和白在地下世界以前打過幾次,我很清晰記得祂的味道。”巴比臉上露出譏嘲又詭異的表情,這頭瘦削的猩猩開心笑了:
“若不是溼婆神用衣袖遮蔽了祂的身體,在白死的時候,我就能聞出位置,把祂屍體吃得一乾二淨,哪還用等到現在?”
羣獸都開始了歡呼。
巴比——這頭黑暗惡魔,微笑將頭顱不善擡起,一個奇妙的法術在祂手中開始逐漸施展,形成了一扇漆黑的死亡大門。
在那扇宏大的死亡之門裡,隱隱約約是一片荒涼而枯寂的星域,白色的殘破巨人屹立其中,神於天而聖於地。
“找到你了。”
巴比吹了口氣,象之女神沙提也露出微笑,羣獸霎時沸騰。
而就是此時,從始至終都一直沉默的伊姆霍特普搖頭。
“不對。”
祂搖頭:“來了。”
沙提皺眉,而在一個滴漏的時間之後,巴比也皺眉。
遠處那座金色的大世界中,一支神聖的軍隊被人統領着,像火堆裡堅硬的石頭,突然出現,然後頑固攔在祂們的去處之前。
“停下啊,異宇宙的神。”
六牙白象的背上,這支神聖軍團的統領,太陽神之子——迦爾納戒備提着【梵天之首】,瞄準了那三位遠渡而來的古神:
“就在這裡停下!”
“孩子,徒勞的勇氣啊,告訴我……”兩個滴漏的沉默時間後,巴比傲慢俯下了身子:“你也想爲白而死嗎?”